他伸出玉节般的手,轻抚着她的发丝,语气带了几分宠溺,道:“不管你是谁,嫁给了我,便是我的夫人,我怎么可能喜欢旁人。”
第55章
忠肃侯府。
“胡闹!”安侯一挥袖子, 怒斥出声。
“爹爹!”安然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却被安侯强势打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的行踪, 再敢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安侯一向与南阳王府不对付, 南阳王还在世时就只是维持表面的平和, 待南阳王去世之后, 安侯变更加不把成彧放在眼里了,他一向是不喜两家有任何的往来, 可偏偏自己的儿女都喜欢南阳王之子。
“来人!”安侯向外大喝一声,斜眼看了一眼抱歉,双手负在身后,威严道:“将小姐带回云水阁,不得离开半步!”
“爹!”安子骞皱着眉头, 向安然求情,“妹妹只是求爹爹在陛下面前为中书令说两句好话而已, 爹爹为何如此恼怒,竟要将妹妹禁足?”
“子骞,你一向潇洒自在,没想到这一次竟也跟着你妹妹胡闹!你们不要以为让为父为中书令求情陛下便会放过他, 我们忠肃侯府与他素无交情, 而你们对他的事情却如此上心,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了谁!”
只是稍微想一下便知道,中书令之女嫁于南阳王之子,而中书令若是欺君, 相信南阳王府也会受到牵连, 就连成彧那小子说不定也会被陛下找个理由一起给办了,而他们如此着急, 无非是为了成彧罢了。
只是中书令府和南阳王府的安危,又关他什么事,关他们忠肃侯府什么事呢?
“爹……”安子骞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辩驳,这一次的事情,思来想去成彧也未必会受到牵连,只要他不帮着蓁蓁说话,便不会殃及池鱼,可转念一想,成彧对蓁蓁如此情深,怕是忍不住要搅这趟浑水。
“爹。”在安子骞愣神之际,安然上前一步,紧紧的抓住安侯的手臂,央求道:“爹,您与言大人同样在朝为官,身居要职,言大人品行如何,又是如何为陛下效力,相信爹爹有目共睹,如今陛下只因一念猜忌便将朝廷重臣荒唐下狱,难道爹爹就能视而不见吗?敢问爹爹的忠心在哪里?!”
“放肆!”安侯铁青着一张脸,“你懂什么!朝堂之上,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岂容你来置喙!”
“爹爹,您与言大人同僚数载,看在言大人为人还不错的份上帮他一把吧。”
安然不断乞求的模样,是安子骞从未见过的,她眼里的那份焦急和担忧竟是丝毫没有掩藏的流露了出来。
为了成彧,她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安子骞叹息一声,正准备帮妹妹说两句,却见安侯眼中已经积聚了些许不耐。
“爹爹!”安然行至安侯的面前,乞求的望着他。
“你不必再说,没有我的允许好好待在你的云水阁,哪里也不许去!”
说完安侯便背过身,不再理会。
他挥了挥手,自有侍女过来将安然掺扶着。
“小姐,回去吧。”侍女小声的劝着。
可安然还是固执的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盯着安侯的背影,眼里蓄满泪水,却努力不让它落下。
“妹妹,我看还是先回去吧,等爹爹气消了再说。”安子骞也小声的劝道。
他们这个爹脾气一向不好,认定的事情很少有转圜的余地,说是不帮怕是便不会帮。
安然本还想说什么,但见安侯决绝的背影,便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待安然走了以后,安子骞低低的叫了一声,“爹。”
只见安侯转过身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早就跟你说过,少跟南阳王府往来,为父之所以能够在朝廷安身立命,第一守则便是要明哲保身,你离那成彧远一点!”
“爹,这是中书令府中的事情,很成彧有什么干系,您不能因为您跟南阳王有过节便如此排斥成彧吧,南阳王早已不在世上,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你啊你,平日纨绔也就罢了,这朝中立场问题也如此糊涂,那南阳王府陛下终归是看不顺眼的,收拾他是迟早的事情,你若走得过近,小心殃及池鱼。”
“爹,这人与人之间怎能用与陛下亲疏远近如此冷冰冰的关系来衡量,难道人与人之间便没有情分可言吗?”
“情分?要情分的都是不要命的,你这几日都在干什么?”安侯不悦的看着他,开始兴师问罪了起来。
“孩儿……孩儿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和几个朋友喝喝酒,聊聊天罢了。”安子骞盯着地面,眼珠动了动。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着你妹妹去做了什么,你倒也罢了,你妹妹身为侯府千金岂可随意出去抛头露面,简直胡闹!”
安子骞看自家爹爹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他们经历的事,若是让他知道了真相怕不是骂几句就能完事的。
“爹爹说的是,下次不带妹妹出门了。”
“你也少跟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为父也老了,你该学着处理府内事,为我分忧了。”安侯语气微敛,望着远处的大门,几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安子骞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爹,那这言大人的事当真不管了?”
“管?”安侯闻言,冷哼一声:“你管的着么?骞儿,你还是去开导开导你妹妹吧。”
安侯望着远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是。”安子骞颔首,停顿片刻便走了出去。
云水阁。
“不好了,不好了。”
安子骞还未走进云水阁便听戏侍女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一边慌乱的叫着。
安子骞一把将她抓住,不悦的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世子,不好了,小姐她……小姐她自尽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安子骞心中咯噔一下,瞪着眼看着她。
“小姐她……她……”侍女泣不成声,惊慌得语无伦次。
“去通知我爹!”安子骞放开她,往云水阁疾行而去。
一进门,便见一众侍女慌忙的脚步来来回回,端着水盆一遍一遍的换。
那盆中的水都是鲜红色的,一荡一荡的让安子骞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越往里走,鼻尖便越来越有股浓烈的血腥味,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
“妹妹……”安子骞嘴唇动了动,停在了床榻的远处。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纤细的手臂上血痕累累,手腕处白色的纱布更是被染得透红。
走得近了,才看见安然眼睛睁着,无神的望着帐顶。
“妹妹。”
听见安子骞的轻唤,安然的眸中似是起了一丝涟漪,她的眼睛动了动,缓缓的侧头,将目光投向安子骞。
“哥哥……”
“妹妹,你这是何苦,又何须至此!”安子骞痛心疾首,她这个妹妹怎的如此喜欢伤害自己!
“哥哥,我别无他法,只有如此。”安然无声的呢喃。
是的,只能这样,才能让爹爹心软,以命相挟,才能让言府有一丝生机。
“说到底,言府的安危与我们有何干系,与南阳王府有何干系,陛下再怎么恼怒总不至于牵连到成彧身上吧,就算他为蓁蓁求情多说几句话无非也就是护妻心切,顶多斥责两句将他幽居至府罢了,况且以现在他的处境,与那般无异,你又何须为了言府堵上自己的性命!”
“我要救他……”安然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吐字:“我要救他们……”
安子骞无奈的摇了摇头,重叹一声:“你以为如此便能感动成彧吗?他始终爱的……哎,以你的身份又怎么能够……”
看着妹妹为情所困的模样,安子骞心痛不已,他甚至在心里恶毒的想着,若是言府没落了,蓁蓁被休,她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之前妹妹千方百计的想要挤走蓁蓁,为何现在有这个机会反而又如此相帮。
安子骞觉得,他突然不了解他这个妹妹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侍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赶紧往旁边侧去,为大夫让路。
紧跟着大夫进来的还有一脸铁青的安侯。
他紧紧的盯着床上的安然,眼里有些不悦,担心和恼怒,他站在一旁,黑着一张脸,静静的一言不发。
“爹……”安然虚弱的叫了一声。
安侯充耳不闻,身子也纹丝不动。
不消一会儿,大夫便起身,对着安侯道:“侯爷,安小姐的血已经止住了,身体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虚弱,接下来只要好好调理便无大碍了。”
“嗯。”安侯应了一声,挥了挥手。
大夫识趣的告退,紧接着便有侍女随着大夫去拿药方。
“爹,您千万不要责怪妹妹,妹妹只是一时糊涂……”安子骞赶紧上前为妹妹求情,看爹爹的样子,怕是气的不轻。
“骞儿,你先下去吧。”安侯挥了挥手,语气有些萧索:“让我单独和你妹妹待会儿。”
安子骞一愣,又听安侯的声音响起:“你们都下去吧。”
须臾之间,房间内由方才的嘈杂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安子骞看了看床榻上眼神无助却坚定的妹妹,再看了看一脸深沉的爹爹,轻叹一声,也跟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