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雅一直跪着,低着头,这次出现的戏码太过仓促,她竟然丝毫没有准备。
淮南王面上丝毫没有难堪的神色,反而很从容地往后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本王说什么来着?人家不乐意。也就你当你们家王爷是个宝。”
说完,周烨站起来,便准备走。
这话,竟然让凤雅听了,无端心酸。
他从来都是城府极深的,从来不说自己行,也从来不说自己不行,但他如此说,竟然让凤雅的心里酸酸的,终究,前世是同床共枕,日日颠鸾倒凤的人。
他要走了,并不晓得是因为受了凤雅的拒绝,面子上放不下,还是因为恼怒了要离开,但是他走路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没有半分被拒的难堪,走过凤雅的时候,还侧眼看了凤雅一样。
这次的凤雅,没戴面巾,让本想平平淡淡过一生的她,如同没穿衣服裸奔一样,前世,她可是用尽了各种伎俩跟周烨调情。
而且,周烨看她的目光中,还带着藏不住的遗憾,他好像再说,“你不跟我,我便生气了。”
周烨这个人,人傲娇,戏又多得很。
他轻易的一个动作,就勾得别人的心弦挑起来,至于是要拨弄,还是要放下,那就全凭他的处置了,他其实高明得紧。
凤雅不敢看他,只低着头,羞红了脸。
第9章
“本宫在妹妹这里吃好了,也走了。”蔡文柳也洋洋得意地站起身来,走了。
虽然刚才这位凤雅姑娘拒绝了王爷,不过也无妨,蔡文柳就是让裘鸣凤看看,王爷不是非她不可的,她也不是什么万能人儿,她既不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也不是最后一个,王爷会看上别的女人,甚至当着她的面,都不问她的意见,裘鸣凤,优越感别那么强了,她充其量,也和凤雅一样,是个被宠幸的歌姬。
不同的是,人家凤雅拒绝了王爷,保留了尊严,可她呢,当年可是没皮没脸地上赶着。
却不想,蔡文柳回了问柳殿以后,就喊心慌,好像一颗心要跳出来,不多时,宣扬得整个院落都知道了,周烨也知道了,他还没进永宁宫的大门呢,小厮便来禀报,说,“问柳殿的娘娘心慌,脸色苍白。”
“到底怎么了?”周烨说话的口气有些不耐。
“不知道,娘娘也不让大夫看。”
“走,去瞧瞧。”周烨转身便去了问柳殿。
瞧蔡文柳的样子,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满脸苍白,她的手抚着自己的胸口,“王爷,臣妾好心慌。”
周烨的手放在蔡文柳的背上,“以前可曾这样过?还是吃了什么?”
“以前从未这样过。就是晚上在裘妃处吃的东西,可王爷您也吃了啊,您没事啊。”蔡文柳心想,真是天助我也,今天王爷也去吃了,王爷没事,偏偏她有事,如此,更显得裘鸣凤机关算计,专门算计她一个人,而且,她如此说,也有替裘鸣凤开脱的意思,她可真是太善良了。
“是,本王没事。你之前还吃什么了?”周烨又问。
蔡文柳在努力地回想,“也没吃什么啊,就是妹妹曾经派人给臣妾送过一次鸡汤,别的没什么了。”
“裘妃?”
“是。
“来人,去把裘妃叫来。”周烨对着外面靳东凯说到。
靳东凯是周烨的贴身侍从,身手的高明就跟他的身世一样,深不可测。
*
凤鸣院。
裘鸣凤方才被气懵了,还没缓过劲儿来,等到淮南王和蔡文柳都走了,她细细想了想,迎紫以前是个懂事儿的,也处处都透着机灵,在她的手下待了几年,事情处处都办得妥贴,怎么这次,如此荒唐?她该是知道裘鸣凤的意思,不想让王爷看到凤雅的相貌,怎地如此不识抬举?还有,蔡文柳突然就来了她的院中吃饭,说话句句都透着目的,当真不是迎紫跟她说了什么?
难不成迎紫是蔡文柳的人?
她本想扇迎紫几个耳光的,又怕万一她真是蔡文柳的细作,打草惊蛇,若真是细作,日后她有什么事情,也好通过迎紫透露给蔡文柳。
所以,裘鸣凤没发作,对着迎紫和凤雅说,“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明日一早过来。”
迎紫和凤雅还没迈出门呢,就见靳东凯过来了,他从不多说话,言简意赅:“王爷请娘娘去问柳殿一趟。”
“找我?为何?”裘鸣凤也不解,难不成蔡文柳吃了她的,还赖上她了?
“王爷没说,娘娘去了就知道了。”靳东凯在外面,被人称作“冷面阎罗”,他不爱说话,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场,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人也帅,可冷,就连裘鸣凤看见他,都不敢多言语。
所以,裘鸣凤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迎紫和凤雅也走了,和凤雅走在路上的时候,迎紫在想:难不成裘鸣凤看出来她的身份了?日常她不是一个这么毛的人,照理,裘鸣凤应该甩她几个耳光才是,她没甩,反倒惹人怀疑了,看起来,以后在宫中,更要小心翼翼,她是提着脑袋在走路。
凤雅则想:问柳殿让裘鸣凤去干嘛?难道她事情又办错了?她也忐忑不安。
“你今天下午的鸡汤里都放了什么?”到了问柳殿,周烨问裘鸣凤。
裘鸣凤也不晓得,为什么蔡文柳突然就心慌气短,还有,听淮南王这意思,跟她送的鸡汤有关,她的确想放红花来着,可她的确也没放,婵娟把红花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了,可她总不能承认,说里面放了红花吧。
这时候,问柳殿一名叫做月柳的丫鬟说,“刚刚查验过,裘妃送来的鸡汤,里面——里面放了党参。”
凌月没出来,这种时刻,她从不出面,凌月是把锋利的刀,只在关键时刻出来,所以外面的人,从不曾注意到,蔡文柳的房中,还有一个叫做凌月的丫鬟。
蔡文柳好像很不解的神情,“党参?”
她好像非常茫然,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周烨一听便知道了,他出身皇家,这些基本的食物相克的事情,他是懂得,裘鸣凤下午送鸡汤,晚上再约着去她院中吃饭,看似都是好意,其实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那便是能让裘妃心慌的毒药,这种心思,裘鸣凤绝对能想出来。
周烨本来就对女人间的这种争宠、嫉妒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继续查验,只对月柳说,“照顾好你家主子。另外,裘妃闭门一月不准出门,本王这个月,也不去凤鸣院!”
裘鸣凤登时就瘫软在了地上,一个月?这个月,她打算霸住淮南王,让淮南王不上蔡文柳的床呢,她失了势力,那周烨会上谁的床?她处心积虑想好了的,势必会付诸东流。
淮南王走了,裘鸣凤恶狠狠地瞅了蔡文柳一眼。
蔡文柳权当没看见,她还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揉着自己的头,得意地说到,“心好慌。”
裘鸣凤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回了自己的凤鸣院,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办。
周烨从问柳殿出来,脚步不自觉地去了“浅云阁”,不晓得那个女子今天拒绝他,究竟是因为心有所属,还是欲擒故纵,如果是欲擒故纵,那无妨,他喜欢这样你来我往的游戏,至于心有所属么,他在想,到底是哪个男子的魅力,竟然能够超过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淮南王,今生,他还没有碰到过,敢拒绝他的女子,如此置他的男人地位和尊严于不顾,她好大的胆子。
走去了浅云阁的院落门外,却恰好看到凤雅在院子里面仰头看着月亮。
周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恰逢十五,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清辉洒落大地,在炎炎夏日里,竟然是难得凉爽的夜晚,起风了,凤雅抱起双臂,她刚才在想,本以为重生归来,一切尽在掌握,可现在看起来,她好像还是一个戏中人,一个不知道戏剧走向的戏中人,这多颓然?
“月亮很好看么?”后面一个声音传来。
这都是前世不曾有的戏码,一时之间,凤雅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奴婢冲撞了王爷。”凤雅慌忙给周烨行礼。
“你在你的院中赏月,你冲的哪门子撞?”周烨又说,“还有,记住,你是第一个拒绝过本王的人。”
说完,他转身便捏住了凤雅的下巴,凤雅此时还戴着面巾。
凤雅想甩,却甩不掉他,她挣扎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一手捏着凤雅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摘下了凤雅的丝巾,那皎皎的面容,便出现在他面前了,当真白玉无瑕,让人心里生痒,他的手指还轻轻划过她的脸。
周烨看到她怎么都挣不脱的样子,竟然瞧出来几分可爱,他笑了一下,“继续挣。”
他如此说,凤雅便不挣了。
淮南王忽然附在她的耳边说,“打个堵吧。”
“什么?”
“如果你成了本王的人,本王服输,如果你赢了,本王人就是你的了,如何?”他还在笑着,他牙齿很白,非常好看。
凤雅心里暗骂了一句“无赖。”
不过,她没有明面上说出来,只礼貌地回应,“凤雅向来不爱‘堵’”。
周烨松了凤雅,叹了一口气,双手在背后轻握,他也仰头看着月光,话似乎是从胸中说出来的,“本王从小母亲便离开了,自小连个玩伴都没有,我也极少去宫外,赌博这样的游戏,竟是从来没有玩过的。我自小就孤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