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柳怎么样?”裘鸣凤又问。
“她在大理寺,拒不招认,因为刚刚流过产,又是太子妃的身份,她不招供,证据链就不闭合,别人奈何不了她。”
裘鸣凤冷笑,“她还真是幼稚,她已经失了人心了,却盲目保住自己的面子,本宫估计,她正妃的位子是保不住了。”
阮巡没说话,看了裘鸣凤最后一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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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永宁宫的密室。
“王爷,真打算让娘子一个人在披览殿过一夜?”靳东凯问她。
周烨在喝茶,白天的那场兵荒马乱俨然已经过去,他没有回答靳东凯的问题,反而问到,“冬天的兵马战略可做好了?”
“今日您刚刚出门,兵部就把奏折送来了。奴才放在您披览殿的书桌上了,王爷要看吗?若要,奴才现在去给您取来。”靳东凯是一个死忠死忠的奴才。
“不用。不要打草惊蛇。”周烨目光沉静如海,平静无澜。
“蛇?谁是蛇?”靳东凯显然一头雾水。
周烨只在喝茶,并没有多说。
周烨是一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儿,今日杜九凤说“剑上有毒”就表明了,她知道璃国的刺客会行刺这件事情,以及和她联系的夏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她,就是璃国的细作。
呵呵,细作。
如今,杜九凤伤了,璃国的人,会放任不管?不会的。
他且静待那个人出现,给杜九凤解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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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览殿里,确实有一条蛇——夏玄。
淮南王府今日守卫并没有丝毫的松懈,甚至因为今日发生了刺杀的事情,府中特意加强了防卫,不过,这些对夏玄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而且,披览殿中,就只有两个侍女,可能侍女觉得九凤就是个妾,所以照顾得不免松懈,他用了一根沉睡香,那两个侍女便困得不成样子了,打着哈欠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看到九凤这里这般冷清,夏玄竟然有了一丝丝的难过,不晓得为什么。
原先,他自认为自己是铜墙铁壁,受到了父皇对待母亲的那种冷淡,对男女之情早就没有期待,他是禁欲之人,可自从那日在梁上,看到了周烨和九凤的云雨,他的情感,便如同墙头草了,开始往九凤这边倒。
这真是该死!
大约此时的夏玄认为杜九凤是他的人,他的人受到了冷落,那是他不中用。
这种情感,非常微妙,他亦无法理解,一直以来,他都给自己贴了标签:为了吞并载国,他再所不惜,他只会利用,不懂任何人的感情,对杜九凤也一样。
如今看到杜九凤眼皮沉沉,嘴唇发黑,一副衰败之相,竟然萌生了恻隐之心,他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颗小小的药丸,给九凤吃了。
夏玄一直看着杜九凤,面色从苍白逐渐有了血色,嘴唇的黑紫在渐渐褪去。
今日刺客行刺之事,不是他指使的,是他大哥夏侯沉渊的人,夏侯沉渊这个人,没有智谋,以为刺杀了周烨,载国就是他的了,真是笑话,今日夏玄看到城中墙上留下的璃国暗号了,知道有璃国的细作来了载国,他便猜到他们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幸亏他及时阻止了行动,那声口哨便是他吹的,他是璃国的二皇子,刺客也要听他的。
夏侯沉渊的亲生母亲邓令华是璃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夏侯沉渊子凭母贵。
所以,即使夏侯沉渊没有夏玄这么有脑子,可他在宫里却是太子的地位。
夏玄的亲生母亲是最末的妃位,所以,即使夏玄的造诣比夏侯沉渊高一百倍,他也得不到父亲一丝一毫的垂青。
“九凤。”夏玄看着杜九凤逐渐红润起来的面容,握了握她的手,他不能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要赶紧走。
出了披览殿的门口,夏玄左右打量了一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杜九凤是半夜醒来的,等想明白她为什么躺在这里,她有些疑惑,要知道璃国剑客的剑上可都是淬了毒的,前世,宫中太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解药,其中有一喂药,叫做巴戟天,是非常难得的,靳东凯骑着快马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怎么今生,她感觉自己醒来的这么容易?
杜九凤从床上起来了,她有心想问问周烨怎么样了,可披览殿里安静地可怕,只有两个侍女,她怎么摇都摇不醒,她便放弃摇了,三更半夜,不晓得周烨在哪个宫里就寝的,所以,即使满腹的担心和狐疑,她也只能等明天再问了。
而且,她醒来,没有看到周烨在床前,她竟然有些隐隐的失望。
似乎今生,杜九凤的心,一直往周烨的身上飘摇呢,可这不是很好吗,她和周烨,本来就是夫妻啊,好像,他就只对她一个人说过“为夫”这样的字眼,想想,杜九凤便觉得心里很暖。
杜九凤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花,觉得有些乏,便在披览殿里走动起来,走到了周烨的书桌前,给周烨收拾起书桌来,其中有一份最新的兵部奏折,杜九凤不小心掉到地上了,捡起来的时候,她不小心看到了,上面说,十一月到十二月之间,攻打狄戎一族。
狄戎在载国和璃国的中间,是两国中间的一个小国,上次载国攻打璃国,是绕道狄戎。
记得前世,夏玄曾经让杜九凤打探载国的战略部署,虽然之前夏玄若有若无地给杜九凤讲过兵法方面的内容,但杜九凤还是不大懂,她隐约觉得,今生,夏玄还是会继续问这个问题的,所以,便留了心,心想:若是他问起来,她便往相反的方向说。
夜半三更,整个王府也是寂静的,杜九凤便又回去睡了会儿。
第二日,她是被一声喜庆的女子的尖叫吵醒的,醒来便看到周烨坐在她的床边。
周烨的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说到,“毒已经解了。”
“贱妾中毒了么?”杜九凤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御医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配制出了解药。”周烨说到。
“王爷没事吧?如果贱妾不去,可能王爷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累赘。”杜九凤歉疚地说到。
“不管怎么说,凤儿总算是替本王挡了淬了毒的剑。头功一件。”周烨挽了挽自己的衣袖说到,“凤儿想要什么?”
“这是贱妾的本份,不是为了讨赏。”
周烨笑了一下,“你不要是你的事,若本王不赏,是会寒了人心的。”
杜九凤愣了一下,心想:周烨当真会用人,拎得清。
“封你为妃如何?”周烨在床上坐定,很正经地看向杜九凤的方向。
“这——”虽然杜九凤一直在想封妃的事情,但是“封妃”两个字就这么突如其来地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她心中无波无澜,无惊无喜,就是觉得有点儿突然。
“封为和裘鸣凤平起平坐的侧妃,给你取个封号,如何?”
杜九凤还有些呆呆的,“王爷~”
裘鸣凤在侧妃的位置上,很久了,也可就是个侧妃,没有封号的,面对周烨的这番宠爱,杜九凤自然诚惶诚恐,她要从床上下来,谢王爷,可终被周烨劝住了。
“什么封号好呢——”周烨的口中,自言自语地念叨。
杜九凤则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庆妃”,她讨厌“庆妃”这两个字,前世,这两个字,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姬的本色,杜九凤的心,忽然间,狂跳起来。
“庆妃如何?”周烨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对着杜九凤说到。
第33章
杜九凤诧异地盯着周烨,如何——如何怕什么便来什么?
“贱妾想问问,为何叫庆妃?可有什么说法吗?”杜九凤心惊肉跳。
好像一旦叫了“庆妃”这个名字,前世的一切都扑面而来,那是她怎么都逃不开的噩梦,前世,周烨是看到浅云阁里有一副字画,是一位挺有名的书法家的真迹,上面写有一百零九个字,每个字意思都不错,周烨采取的是“掷箭选字”的方法,箭插到了“庆”上,所以,她便叫做“庆妃”了。
而那幅画,是白锦送给她的,现在,浅云阁的墙壁上,并未挂着这幅画。
今生,杜九凤不想这般潦草,从选紫色衣服开始,她就想着今生要重新来过。
“刚才本王听到喜鹊叫了,很喜庆,所以,便叫‘庆妃’,怎么?不喜欢?”周烨又朝着杜九凤凑了凑。
杜九凤面色有些尴尬,“贱妾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个称谓,能不能劳烦王爷重新取一个?”
周烨看了杜九凤一眼,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了句,“任性。”
杜九凤胆子也大起来了,说到,“那贱妾就是想任性一回,不行吗?”
“好了,先吃饭。”淮南王周烨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小玉碗,里面是人参汤,“喝了。”
说完,他便一勺一勺喂起九凤来,杜九凤诚惶诚恐。
“凤儿如果好了,便回浅云阁好好休息,本王今日还要上朝,上朝的时候会替你想封号的,嗯?”说完,周烨捏了捏杜九凤的脸蛋,便走了。
看着他落拓洒脱的背影,杜九凤竟然有几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