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过来,本宫替你揉。”季听面无表情。
申屠川顿了一下:“多谢殿下。”说完,便将手伸了过去。
季听抿了抿唇,两只温热柔软的手便握住了他的胳膊,申屠川的耳根瞬间红了,整个人也紧绷起来。季听在握住他时,心里也闪过一点奇怪的感觉,只是不等细品,她便专注于帮他按摩了。
她鲜少做这样的事,手法可以称得上胡闹,申屠川却觉得她是最好的良药,原先僵硬发木的手在她的照顾下,竟也轻快了不少。
“菜来咯!”摊主端着叫花鸡过来,季听赶紧收回手,但还是被他看见了,于是他笑着打趣,“哟,您二位可真是恩爱,莫非是新婚?”
季听立刻否认:“不是。”
“那便是已经成亲几年了,可真是难得。”摊主夸了一句,便扭头就去忙活了,丝毫不再给季听解释的机会。
季听:“……”
申屠川看到季听憋屈的表情,顿了一下安慰:“无妨,殿下只当没听过,待走的时候我向他解释。”
“算了,萍水相逢而已,还解释什么。”季听随口说了句,便拿了筷子等着。
申屠川将菜一一试了毒,确定无事后才帮她拆肉夹菜,他做这些事也极不熟练,可以看出从未伺候过人,但照顾季听时,却不见有一点怨言。
“行了,你自己吃吧,不必管我。”季听随口道。
申屠川却不为所动:“申屠愿意。”
季听顿了一下,一脸真诚的看向他:“今日天一亮,皇上便会宣布大赦天下的消息,还会准你赎身,此事已经定下,不会再有变动,你不必再如此巴结本宫。”
“殿下觉得我在巴结你?”申屠川问。
季听扬眉:“不然呢?”她不是傻子,申屠川明里暗里多次表示对她有意,她是能看得出来的,可也正是因为不是傻子,才会不信前世一直避她如蛇蝎的人,会突然转变了态度。
这人若不是有什么阴谋,便是有什么毛病。
“殿下一直看我做什么?”申屠川竟有些想避开她的目光。
季听定定的看着他,半晌轻叹一声。但愿他只是有什么毛病。
她垂眸用膳,当尝到甜糕的时候顿了一下,抬头问摊主:“你平日都在何处摆摊?”
“平日都在南门那块,每日卯时出摊酉时收,若是赶上这样的集会,便在集会处一守一夜。”摊主乐呵呵道。
季听颔首:“知道了。”
摊主走后,申屠川问:“殿下喜欢他家吃食?”
“嗯,甜糕做得不错。”季听随口道。
申屠川眼神一凉,表情却还算克制:“我记得殿下不怎么喜甜。”
“是不怎么喜欢。”可架不住家里有个喜欢的,算算日子,这两日也该回来了。
申屠川不说话了,季听自顾自的吃着,眼皮越来越沉,就差要睡着时,申屠川突然站了起来,她也跟着惊醒。
“再有一个时辰殿下就该进宫了,先回风月楼吧。”他神色淡淡道。
季听顿了顿,蹙眉站了起来,跟着他一路往马车上走,等到了马车上后才问:“你因何生气?”
“殿下不知?”申屠川看向她。
季听沉默一瞬:“不知。”
申屠川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硬邦邦开口:“申屠自认已经做到大度,但到底不是圣人,还请殿下日后慎言,莫在申屠面前提别的男人。”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想也不行。”
季听一听便知是在说褚宴,不由得一阵无语,这会儿困得不行,也懒得同他计较,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申屠川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回应,正要问时,她便朝自己歪了过来,直接将全身的重量都加在了他身上。说是全身重量,其实也轻得很,明明这么轻的人,却偏偏又哪都是软的,叫人不知道她的肉都长在什么地方了。
申屠川的脾气一下子便没了,认命的轻叹一声后,手臂从她身后揽过,将人半抱在怀里。
夜色殆尽,庙会之上彻底无人了,燃着的灯笼也被人尽数带走,只留下一片空旷的大地,以及孤零零的一辆马车。
季听是被申屠川强行叫醒的,醒来时一张脸完全埋在他的怀里,做足了耍赖不肯起的姿态。
“殿下,再不进宫就晚了。”申屠川略为无奈。
季听困倦的坐起来,只觉浑身像要散架一般,她闭着眼睛道:“送本宫回府,本宫得梳洗之后才能去。”
“是。”
停了几个时辰的马车总算动了起来,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府门前,季听也彻底清醒了,待马车一停便往下走,申屠川及时叫住她。
“还有何事?”季听回头问。
申屠川默了默,才略微紧绷的开口:“殿下说了,今日皇上会准殿下为我赎身,对吗?”
“嗯。”季听应了一声。
申屠川眸光清明:“那今日申屠能否等待殿下?”
季听顿了顿,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若是结束得早,本宫便直接去,若是晚了……”
“那申屠就一直等着。”申屠川打断她的话。
季听看向他,半晌勾起唇角:“行吧,那就等着,本宫今晚不管多晚,都会去的。”
申屠川定定的和她对视,末了露出一个清晰的笑。
第25章
祭祀仪式冗长而无趣,季听昨晚又没怎么睡,即便上了脂粉,也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些,待到晌午用膳时,更是坐着都要睡着了。
季闻这些日子因为流言和申屠家的事消瘦不少,精神也绷到了极致,看到季听闭着眼睛休息后,又想起她那些经幡,不由得有些烦躁:“凛庆。”
季听只一瞬便睁开了眼睛,眼神清醒得仿佛从未睡过,当着百官的面盈盈起身,朝着上座一拜:“皇上。”
“专心用膳,午后还要巡视。”季闻淡淡道。
季听低眉顺目:“是,皇上。”
她被叫醒一回,倒是不敢再睡了,只是没什么胃口,只是强撑着走个过场。一顿午膳好不容易用完,总算可以去休息一下了,却被季闻叫了过去。
“参加皇上。”季听跪拜。
季闻这次没有搀她,只是淡淡说一句:“平身。”
季听顿了一下,仿佛没听出他的冷淡,起身后疑惑的问:“皇上这时叫臣来做什么?”
“你抄写的经幡,朕已经看过了,辛苦你为朕操劳了,”季闻说着辛苦,却不见他有觉得季听辛苦的意思,“朕看见有几张字迹凌乱,想来你也是抄累了,日后若是觉得累便停下,不必勉强自己。”
……她辛辛苦苦抄写,王八蛋反倒挑起刺来了,这是心里有气没地儿撒,所以冲她来了,难道是她近日表现过于乖顺,让他产生了什么误解?不过他也是够厉害的,时间这么紧,竟也会一张张的检查,怕也只是为了挑刺吧。
季听垂下眼眸,掩住眼底一片冷意,然后直接跪了下去:“是臣的疏漏,还请皇上降罪。”
季闻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朕又没说你做错了,你跪什么?”
“皇上,确实是臣的错,因为……”季听看了眼周围的宫人,欲言又止的闭上嘴。
季闻扫了一眼周围,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是。”
待宫人鱼贯而出,季闻才继续道:“现在可以说了。”
“皇上,这些经幡中,有近一半都是臣这两日抄出来的。”季听缓缓道。
季闻眼神一厉:“你之前做什么去了?”
“之前也抄了,只不过臣过于疏漏,将经幡放在了无盖的箱子里,前两日臣养的两只畜生爬了进去,尿、尿在了上面……”季听说着抿了抿唇,头低得更深了些,“经幡乃是为皇上祈福之物,弄脏的那些自是不能再用,所以臣这两日便一直抄,这才勉强抄完没有误事。”
季闻若有所思的打量她:“你为何不早告诉朕?”
“臣虽然没出门,可京中的谣言也是听过的,皇上正是焦头烂额,臣又怎么敢添乱?”季听苦笑一声,“即便跟皇上说了,皇上能够谅解,可礼部那边已经通过气,知道臣要献经幡,若是突然不献了,恐怕又要被无端揣测,臣深知此事是人祸,但旁人却不知晓,难保不会传成天灾,是以臣只能将此事瞒下。”
她说完顿了一下,坚定的看向季闻:“皇上放心,此事只有你我知晓,绝无第三人。”
同样一件事,说出来的时机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不同。像是经幡被污一事,她若是没有弥补、且在祭祀前说了,便是故意添乱居心不良,可此刻来说,就是忠心耿耿大局为重,季闻不仅不能罚她,还要好好赏她。
季闻虽然不算聪明,可也不傻,自然听得出她是为了维护自己才这么做,心底说不动容是假的。他沉默片刻后伸手将季听扶起:“皇姐,那些被污的经幡在何处?”
“还在臣府中,臣也不懂该如何处置,不如待会儿叫人回去取,交给宫中懂这些的嬷嬷,由她们来处理如何?”见他还在试探,季听坦荡的将底牌亮出。
季闻闻言再不疑她,轻叹一声道:“皇姐一心为朕,朕心中无限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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