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立刻发现了问题。
倪府那个孩子,上辈子明明在孟芫出嫁前就没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媳妇想要给我讨小老婆T.T,她是不爱我了吗?钮祜禄
第42章 【试探】
慕淮做了几辈子稽查探案的活计, 要是连这么明显的细节都忽略,也就枉费他做到如此高的位置了。
他立时便有了诸多猜测。
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外力, 影响着倪家小公子的命运轨迹?又或者, 那位未死的小少爷,其实也是重活了一回?这才躲开了身死的结局。
可若如此, 他从一开始不喝那污水不久完事?
那就是说, 他没死在落水后的那几天,是有人刻意救了他。
那又会是谁呢?为什么救了那几日,却没将下毒的奶妈给遣走呢?
大概是,那人虽知道些内情, 但没有余力干涉倪府的家务事,又怕自暴其短被人发现蹊跷。
唯一可以确定,是这人十分关心倪家人的生死, 又或者有着密切的关联。
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慕淮便立刻着人去盘查起倪府的底细,从去岁孟芫入水救她表弟那日查起。
不消两个时辰,暗卫便呈上来老厚一沓湖宣, 上面的笔迹虽有不同, 但好歹能看, 将孟倪两家近三月的往来记录得明明白白。
这数月来, 倪家小公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因年纪小, 甚至都很少被带出倪府。
如果实在要追寻他平日里稍微不寻常的表现, 那便是在孟府小住了几日,就在他落水被孟芫救起后,身体被将养地十分结实。
慕淮是知道那孩子上辈子的死因的, 还是听孟芫伤心提起。
他喝了符水是诱因不假,主要是先头落水没有将养好,这才没挺过去。
这辈子他虽也喝了符水,但因为距着落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身子骨也养得结实不少,这才躲过一劫。
慕淮于是将视线集中在倪小公子落水后没有立时回家的因由上。
暗卫虽没有写明,但属实勘察过的。“是咱们夫人当初极力挽留,说舍不得她表弟表妹,倪府这才把人留在孟府养病,且听说。那几日咱们夫人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倪公子,连御医都给惊动了。”
慕淮闻言面容愈发严峻,暗卫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隐约感到事关夫人,定是触了他逆鳞。
“夫人在待嫁之初也没有同孟府外的旁人有什么勾连,若主子不放心,属下这就再派人去查探。”
这句话说得颇有歧义。
慕淮这才回过神,倒弄得好像他在捉奸一样,被人听见也不像话。
“不必了,这件事就到这了,不要和旁人提起。”
暗卫揣着一脑门官司出了屋,越发怀疑是夫人进门前做下什么让侯爷生疑,幸好没用什么腌臜事被查出来,不然他真怕自己斟破了什么秘辛被咔嚓一下灭了口。
慕淮还在桌边凝思,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酸枝梨木的粗硬纹理。
这应该不是巧合。
一个闺中的少女,就算担心自己表弟,也不会有魄力寻官医局的人登门,况且,孟府又不是什么很得体面的门楣,寻常有事低调还来不及。
那原因呢?
怎么看,都是她“未卜先知”,不想让表弟落水后拖着病体回家,这才避免了倪小公子早夭的命运。
推敲到这里,慕淮猛地站起身来。
不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吧?
娘子她,难道也是带了往生记忆重活了一回?
按了这个设想,慕淮又比对起孟芫这两辈子举止的异常和缘由。
一桩桩、一件件、他分毫也不敢错过。
这辈子同娘子头回见,是在三思堂的门口。
彼时,她跟着母亲倪氏到府中赴祖母设下的流花宴,祖母旨在将圣人有意将两家合婚的意思透给对方。
他那时候还没有苏醒,待娘子和丈母娘甚是冷淡,只点个头当做见礼……
次回见,是在老祖宗的六十寿宴上,那日华葳郡主发狠耍泼,娘子她不卑不亢,愣是顶住了华葳的威压,事后也没表现出丝毫慌张。
按道理,上辈子孟家对这门亲事排斥的紧,根本没有登过博望侯府的大门,他们两个在婚前,更没有任何交集。
那是不是证明,娘子她在大婚前就已“苏醒”,而且不单单救了她原本应当早夭的表弟,甚至还为了促成孟、慕两家的婚事,从中使力不少,这才给了两人一个不错的开端。
可是后来呢?
后来因为蠢笨的“博望侯”慢待新妇,大婚之夜无故出走,生生冷了侯夫人的一腔深情,而且在前世种种恩爱的对比之下,将她推得越来越远,再抓不住一掀衣角。
这也才有了,娘子她意欲为自己纳妾一说罢?
那是被伤得狠了,再不想和自己用心动念……
慕淮不敢再继续深想。
他这会也不知应该希望梦芫是重生了一遭,还是单纯地不再信任他了。
“不行,这事再拖不得。”
再拖下去,恐怕娘子将良妾的人选都物色好了。
慕淮几乎是跌跌撞撞摸到了正院。
此刻只守门的老妈子在,院子里格外安静。
慕淮原本热情盼望相认的心,到了此处,竟有些踟蹰起来。
待会儿要怎么同娘子相认呢?
总不能直说,“娘子是往生一回,没喝孟婆甜汤就重新回来的生魂吗?”“真巧,为夫也是。”
万一她做这一切只是偶然,他不是要将她吓死?
这事,还是先旁敲侧击的好。
想到这里,他整了整衣襟,面无波澜地抬脚跨过了门槛,又直奔正房。
孟芫这会正带着丫头们看账,她陪嫁的铺子要换掌柜,过段时间又要看顾东府的中馈,总要抓紧着些。
慕淮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竟没引发屋里人的注意,不得已咳咳两声。
孟芫这才抬头,然后竟叹了口气。
“夫君这是恼完了?”
慕淮挥挥手打发出去下人,径坐到孟芫身侧,先状似不经意观察她脸色,却被一直注视他的孟芫捉了个正着。
“夫君去而又返,又将仆从们屏退,莫非是有话同我说。”
慕淮心里已经有了计策,故作烦恼呵了一声,“确有件小事,想听听夫人的意思。”
孟芫看慕淮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先予他倒了杯茶。
“愿闻其详。”
“圣人这几日偶然提起想寻人重修国史,让我寻了可靠之人荐上去。我思前想后,觉得我五哥人品贵重、又耿直才高,做这活计再合适不过。只是这样一来,就要让五哥在宫中住满三月不得归家,届时怕五嫂心里不快。我记着,你同五嫂自来有些交情,有些话我不便当面探问的,不如请娘子辛苦一趟,代我问问她的意思,回头也不至好心办了差事。”
孟芫听完这句,心里咯噔一声。
这事不对啊,慕淮他五哥慕汮上辈子确是主持修撰过国史,不过那应是在年后的事。
且也正因为修史一事,他不意得罪了权贵,彼时慕淮从中斡旋,事情未成慕淮便在围场遇难……
“这事万万不可。”孟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
慕淮见孟芫反应如此过激,心里砰砰砰地跳个没完。
“夫人做甚如此反对,你还没问过五嫂呢。”
慕淮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不过那也是关心则乱。她一来怕慕汮这一回接了修史的烫手活,得罪那些想要青史留名的皇亲贵戚再次遭了贬斥,几年后在偏远之地郁郁而终;二来,也怕慕淮提前被卷入身死的困局中。
这会见慕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见,似乎想探求着什么,她稍稍缓和了语气。
“你也知道你五哥那是个耿直脾性,要是这史书修的不合上意,到时莫说功劳,怕是瓜落就跑不掉。”
慕淮摇头,“有我在,还没人敢拿我五哥做筏子。”“况且,我五哥是真的有才学,若一辈子在伯府的荫蔽下埋没下去,恐他到老也要后悔。”
孟芫心想,要想护着你五哥,那也要你有命在。
“五嫂近来总说身上乏力,提不起精神,恐是身子骨有些关碍,咱们这个时候要是荐了五哥离家而居,五嫂可怎么办?”
“我知道你和五嫂一向交好,你若实在不放心,将他和璿哥儿一并接来咱们东府小住,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回头五哥从宫里传回什么消息,咱们也能立时就有个对策。”
孟芫见慕淮再三坚持,心里急得不行,她咬着牙不应下。
要是五嫂知道有这么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定是巴不能让慕汮去的。
慕淮还在步步紧逼,“夫人今日真是奇怪,这大好的机会让五哥平步青云,你怎么如此犹疑,倒好像为夫是在害他们夫妇一样。”
本来就是害人呢!
孟芫真想大声咆哮出来,但到底要压抑控制着自己情绪。
“这事我记下了,回头得空就去寻五嫂说。”
孟芫想的是,先用个拖字诀,不然慕淮亲自去西府寻人说,她就被动了。
慕淮见孟芫一脸官司的样子,就知道她答应的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