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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贵女 (弗夏)


  说完,从人紧忙搀扶起虎臣粱,将虎臣粱扶至树荫下的藤椅坐定。
  嬛给秦粱仔细把完脉,问诊一番事毕,心下对治疗时疫有了大约的把握,可对于秦粱的头疾仍旧豪无头绪,脉象看来,他的头部并无何伤病,不过,嬛不敢武断,只是告知秦粱她会想方替他治疗头疾。
  回营简单用了些膳食,闲着也是闲着,嬛带上寺人堇便向山里走去,仲夏时节,万物繁盛,没准还能找到些许罕见草药。
  寺人堇小心的跟在嬛身侧,觑了眼远前方不远处以佩剑撩草,驱赶长虫的祁将军,小声问:“王姬身体没有不适吗?”
  嬛不解,“嗯?我身体为何要有不适?”
  “小人听说女子初次甚痛,之后都会不适几日的。哪能像王姬这般爬山呀?”寺人堇诚实答道。
  嬛一听,回头瞪了她一眼,“你一云英未嫁的女郎,都瞎打听些甚?”
  寺人堇亦瞪着眼说:“哪是小人瞎打听?王姬出嫁前,妘太后特意派了女御琳来教导小人,如何侍候好王姬帐内之事呢。”
  嬛哂然,妥协说道:“我身体好,并无甚不适。”
  “那是太子怜惜王姬。”寺人堇掩唇笑道。
  嬛斜乜了她一眼,寺人堇一向垂涎美男,崇尚枭雄,前有叱奴,后有秦玙,是为“见一个,爱一个”,不禁嗤道:“谁才是你的主上?”
  “自然是王姬呀!可现在太子也是小人的主上呀!太子说了,让小人好生侍候好王姬,待他日王姬诞下小公子和小公女,太子便让小人做小公子小公女的师氏哩。”
  嬛汗颜,秦玙很是会收买人心呢。
  嬛沉默了一息,问道:“堇,你可欲恢复女身?”堇成日一身寺人装扮,如此下去,总不是回事儿。”
  堇亦沉默良久,方才淡淡咬唇开口道:“小人愿意尝试穿回女装。”
  嬛欣慰笑道:“如此甚好,待会回了营地,我便给堇找身女装换上。”
  堇抿唇一笑,重重頷了颔首,应道:“诺!”
  一路上,堇似乎卸下了心头一块大石,满眼满脑都是今晨王姬嬛初醒那刻,初逢雨露的妩媚娇艳之姿,那一刻真真震撼到了她的心弦,她想知道,若自己也有那一日,自己是不是也会和王姬一般幸福满足?
  那事,似乎也没她想的那般可怕。
  秋石邑所处地势较高,群山绵延,寺人堇不过爬了两三里山地便气喘吁吁,嬛因自幼习练射御骑术,体力自比一般女子好的多,便是如此也有些气喘不顺。嬛知晓这与体力无干,只是有些轻微高原反应而已。
  嬛环视了一圈四周,青黛的森林延绵起伏,古树环绕,遮天蔽日,只有零星晛光透过繁芾的枝叶若星辰般洒在地上,许是地面鲜少有阳光直射之故,低矮草灌并不茂盛,放眼望去,裸石颇多,不太像能轻易找到罕有药材之貌。
  身旁的寺人堇脸颊泛着曛红,时不时大口呼吸着。
  嬛回身说:“走吧,回去吧,不找了。”
  寺人堇应了一身,亦跟着王姬转身欲原路返回,却不慎被脚边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重重摔在了地上,哀嚎道:“今日小人犯太岁,不该爬山否?”
  嬛走过去扶起她,笑道:“不就摔了一跤,怎就犯太岁了?胡邹!”
  语音方定,嬛倏然放开握住寺人堇手臂的手,双眼直勾勾盯着地面,慢慢蹲身下去。
  方才绊倒寺人堇,被她踢开的那颗拳头大小的石头下,露出黑褐色的土壤,土壤上冒着一株紫红色的小芽,高不过两厘。
  嬛用手轻轻拨开土壤,土壤松软,不一会便露出土壤下的根茎,嬛屏住呼吸,欣喜若狂地将那截根茎拔出,回身对着寺人堇欢呼道:“堇,你看,虫草!”
  寺人堇蹲下一看,眼生得很,全然不知是甚,但王姬所说的虫草她却是知晓的,她曾和王姬在洛邑街肆买过虫草。
  此事还得说回六年前。
  恰逢两年一度秋觐,洛邑虽已无万国朝觐的盛况,可仍有些蕞尔小国不敢抹天子的颜面,依旧万里来朝。
  洛邑上下为显天子脚下膏腴景象,洛邑百姓自发除尘洒扫,彩条饰街,以彰显繁华。
  那时王姬嬛的母后王姒已缠绵病榻许久,王姬嬛虽年幼,却日日侍疾于榻。
  柴祭那日,雒水之畔,伐鼓而祭,舞羽而翌,献黍稷而尝,献酒肉而祭。人头攒动,异常热闹。
  王姒垂怜小女整日陪着久卧病榻的自己,恐她闷得慌,非撵她出了宫去街肆游玩。
  王姬嬛敬重母后,从不忤逆她,遂乖顺的带着易装了的寺人堇及两名侍卫出了宫。
  少女心性本就该肆意,一遭离了宫墙的束缚,嬛行走穿梭于喧腾热闹的街肆巷尾间,因母后生病沉寂已久的心绪也渐渐被感染欢悦起来。
  街肆上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车马的鼎沸声,给王姬嬛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感受。她穿梭于洛邑罕有的繁盛之间,小摊小贩所售物品的多样,另她眼花缭乱,最后让她伫足不前的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西域小贩。
  小贩售卖的东西不多,却都是在洛邑从所未见过的。
  王姬嬛蹲在西域小摊贩跟前,拈起一条手指粗细长短干枯根茎细细看了半晌,放到鼻尖嗅了嗅后,眼神一亮,当即拍板要买下小贩那所有的根茎。
  西域小贩也狠,开口便要一百圜钱。
  王姬嬛回过头,神采熠熠的望向寺人堇,寺人堇回望着王姬嬛,二人面面相觑——都没带钱出门。
  二人不约而同望向身后侍卫,侍卫摸了摸胸膛,亦是辜地瞪大了双眼——他们亦没带钱。
  ……
  “兕角蓖……兕角蓖……做工精致,出自王室匠人之手的兕角蓖,只卖百钱……”王姬嬛与街头烈日下,小声吆喝叫卖。
  相看的人很多,却无人敢买,如此做工繁复精致的梳蓖,一看便是出自王庭宫苑,黎庶百姓,谁也没胆用御制品,更何况,一梳蓖而,一百圜钱,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故而小王姬兜售半晌,人气是有,却出不了手。
  ……
  “公子,此蓖乃兕角所制,打磨光滑,镌雕精细,世间罕有,公子花百钱买走,不亏!”王姬嬛卖力的兜售着从自己发间取下的梳蓖。
  后来一名清隽的少年公子买走了王姬嬛的兕角蓖。
  王姬嬛用兕角蓖卖得的一百圜钱,买下了西域商人手中的一小荷袋虫草。
  “王......女君用主上賜下的兕角蓖换得这兜子草根,若让主上知晓,主上恐将不喜。”寺人堇不解王姬嬛为何要买下这些草根,一路上嘀咕着,那么好看,世间独一无二的兕角蓖换这么袋子草根,寺人堇觉得很不值得。
  “你知晓甚,这可不是寻常草根,乃虫草,真菌冬虫夏草菌,味甘性平,可补肾益肺,止血化痰。母亲长期久咳虚喘,劳嗽咯血,此虫草于母亲身体大益。”幼年王姬嬛眉眼弯弯,如获至宝的将这一荷袋紧紧护在怀中,街肆也不逛了,掉头就往王城走回。
  ......
  “堇?堇?你在想甚?发呆这许久!”王姬嬛的呼唤声打断寺人堇的回忆。
  “哦!小人在回忆这虫草是甚来着。”寺人堇回神道。
  “嗯!”王姬嬛随意应了声,躬身在四周又搜寻起来,“来,你来帮忙一块看看,这附近还有虫草否?”
  寺人堇闻言,亦蹲身在石块杂草间翻寻起来。
  半晌......
  嬛欣喜的连连找着两株。
  寺人堇直起身子气晦的说道:“小人眼拙,完全看不出何处有这虫草。”
  嬛笑嘻嘻的走过去,拿着虫草的小芽,在寺人堇的眼眶各描了一圈,道:“相传用虫草描描眼眶,就能看到它啦!堇,试试吧!”
  祁将军及身后几名侍卫见太子妇甚有耐心的蹲在地上,仔细搜寻着这类似虫的草根,纷纷亦蹲身跟着找寻起来。
  事实上,虫草并不是这般好找的,一个多时辰过去,几人被曛曛夏日烘得汗流浃背,除了太子妇寻找到四株,其余人愣是一株都没发现。
  以近晡时,众人均有些腹饥,嬛方才依依不舍起身回宿地。
  祁将军不解此草根有何用。
  嬛耐心给他解释,此草根于治疗国君的顽疾,和虎臣的时疫均有显著疗效,明日清晨,初阳不那么炙热之时,她还要上山来找。
  祁将军似懂非懂頷了颔首。
  入夜,秦玙果真不听嬛的话,又漏夜摸了过来。
  秦玙挈帷入幄那一瞬,一股夹杂着清苦芬香扑鼻而来。
  只见嬛手中拈着几株新鲜的草根茎,仔细的研磨着,身旁还摆满了吴茱萸、苍术、羌活等药草。
  二人见秦玙入帐,寺人堇紧忙起身请安。
  嬛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路,嗔道:“你怎又过来了?”
  秦玙向寺人堇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寺人堇眼疾脚快地很快便消失在幄门后。
  秦玙走到嬛跟前,随意在嬛身旁的毡毯上坐下,揽过嬛盈盈一握的腰身,嗓音低沉地问:“嬛在做甚?”
  他离自己甚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嬛颈间而后,嬛一阵酥麻,缩了缩肩膀,道:“制药丸,我今日意外发现这山中居然有虫草,我欲以虫草入药,制些药丸给君父及虎臣粱用以治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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