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戍笑笑:
“属下幸不辱命,已将漭山匪患荡平,缴获银两物品,也尽赔付了这些年在漭山被害的人家,也算替皇家挽回了些许颜面。”
太上皇的眼皮子不受控制的又抽搐了几下:
“嗯,干得好。”
有些咬牙切齿,卫戍心情大好,抬头冲太上皇一笑,太上皇恨不能把手里的茶盏砸到他头上。
这么僵持许久,卫戍忽然笑道:
“殿下,您不问问属下,漭山幕后之人是谁么?”
太上皇这才收回眼神,慢条斯理啜了口茶:
“不过是群山贼,能有什么幕后之人。”
卫戍看着太上皇,笑的意味深长:
“殿下说的是。”
第九十二章
卫戍没跟太上皇顶嘴, 这叫太上皇既意外又舒坦,也还有些不安。卫戍有些反常。
贵妃听说姜瓷来了,原本恹恹的忽然就坐了起来:
“快!请进来!”
不多时姜瓷款款进来, 身后跟着两个两个婢女, 还有付姑姑。
姜瓷才要见礼,贵妃忽的冲了过去拉住她:
“莫拘这些虚礼了!”
贵妃也是没办法, 打从漭山事后, 母子高兴了一阵子,却叫太上皇泼了冷水。要说谁还了解卫戍的行事做派,自然还是太上皇,毕竟自己手下这么多年, 一语点破,卫戍没死。从那时候起,三皇子明里暗里派出了所有人马都打听不来卫戍的消息, 想要从姜瓷着手胁迫他现身,谁知姜瓷身边竟滴水不漏,就是卫戍现身后,一天几次派人暗杀, 都没找着个好机会, 没动手就夭折了。
贵妃也是怄的很。
明明他们才是皇族贵胄, 怎如今叫这一对儿下贱的夫妻拿捏住了。如今不得不对姜瓷客气有加。
贵妃让, 姜瓷也没客气。贵妃拉她要坐,姜瓷婉拒:
“原只是有几句话, 不好假借他人之口, 才来拜见娘娘。卫戍如今在圣清殿,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会出来。”
贵妃僵着笑脸,姜瓷才道:
“娘娘的心思, 上回同臣妇也说的明白,但现如今风口浪尖,太上皇又迫着卫戍,总不好为着保全三殿下就搭进去他自个儿的道理,娘娘若想保全三殿下,为今之计,只有在卫戍将罪证上呈之前,先下罪己书大白天下,再散尽皇子府以赎罪,总是能逃过死罪的。”
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悦,头一件事便是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心腹,姜瓷轻笑:
“娘娘就是把我留下了又能怎样?能迫着卫戍妥协?您说,都为了一个活路,我今日敢进娘娘的宫,自然也有脱身的万全之策,再不济,闹一场,先把事情闹开了也好,左右对咱们也没什么。”
贵妃只是一时气急,心腹朝她皱眉摇头,她冷静下来,对太上皇的不满就浮了上来。
何苦?
早知道是自己孙子做的孽,提点两句让孙子自己收场不就好了?闹那么一出,还派了个有本事的剿匪,回头又和孙子勾结要杀自己心腹,转回头见孙子压不住心腹,又生了要把孙子抛出去息事宁人的心思。
“都是什么事儿……”
贵妃嘟囔一句,脸子已拉下了。
“卫戍倒是愿意跟你合作,只是太上皇那头不肯放过卫戍,咱们也是没法子,卫戍能为娘娘和殿下做的,只能拖延一二,这不才许多日子不曾现身么。”
贵妃一想果然如此,有些烦躁,姜瓷见扰乱贵妃的目的已达,便做辞先去,走到宫门口处恰遇上回来的卫戍,夫妻相视一笑,登车回府。
卫戍怎能放过三皇子,不说这人几次暗算他的性命,还曾在宫里对姜瓷恶言相向的侮辱,绝不饶恕。
太上皇以为自己总能镇得住卫戍,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只要还在大炎疆土,总得忌惮掌权人。这头卫戍夫妻才出宫,那头太上皇和贵妃都急召人入宫。
太上皇自然还有后手。
他需要一个听话的人为他掌管黄雀,他也知道卫戍练就的那一支黄雀比自己的那一支不知强过多少,毕竟自己那一支叫顾允明那蠢货带了这么多年,再好的底子如今更迭也都成了半废。
他急于叫自己人进宫,卫戍一旦现身,再想杀他已不易。
而贵妃则是招三皇子进宫,把话说了,三皇子满面阴沉。
“不可能!”
他气急败坏:
“母妃!我要是不能坐那位置,老六会叫我活着?会饶过您?这么多年您和皇后宸妃在后宫僵持,我和老六争的头破血流,哪个赢了,那一个都别想活!”
贵妃哽住,儿子说的话也对。如今骑虎难下,贵妃多年要强,如今真是撑不下去,头一回当着儿子的面红了眼。
“母妃,皇祖父如今也必想叫他死却不好出手,我替他做。如今事情总还没大白天下,卫戍就是死了也没人疑心到我头上,便是我将来做不到那位置,只要保住名声,总也能把老六也拉下来,往后不拘扶持哪个登上皇位,我也都是最尊贵的亲王!这才是咱们的退路!”
贵妃心里也升腾出希望,谁知当天夜里,三皇子还没做好安排,漭山之事跟三皇子有瓜葛的消息,就生了翅膀似的,在暗地里传开了。
三皇子的心腹气急败坏的深夜敲开三皇子府的大门,三皇子闻听消息,顿时泄了气。
有时候谣言扣在头上还有说不清的时候,何况如今证据确凿的真事儿。三皇子忽然觉着,自己真是大势已去了。
得到着消息最高兴的莫过六皇子,他被太上皇冷了好些日子了,也在廖永清对付他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对廖永清竟不仅仅是利用,既然已经热闹了太上皇,索性继续下去把廖永清娶来,廖太傅门生遍布满朝,这决计是一大助力。如今三皇子出事,自然非他莫属,总不好去挑那些蠢的低贱的,或者是年幼的,谁也压不住。
在六皇子的推波助澜下,那点子风言风语传的有鼻子有眼且奇快无比,第二日早朝,几乎人人知晓了那些事,再看三皇子告病没来上朝,有人不安有人欢喜,还有人观望。
处理完朝堂正事后,今日朝上百官极有默契的谁也未曾提起立储的事,倒是圣上转头看一眼低眉垂眼的卫戍,手一摆,便有人出来宣旨了。
朝中人多少有些意外,前些日子听说卫戍回来了,大大小小都想走些门路,谁知卫府一概托词卫戍远征而归须得休养,全数回拒了,只当这人是得势便瞧不起旁人了,今日听了这旨意,明着褒奖封赏,实则……
封了个侯爵,却没提世袭的话。又封了个太仆寺少卿,四品官儿,这是从武将转成了皇室家仆啊。
殿上一派寂静,宣旨内官将明黄圣旨奉到卫戍跟前后,笑着道:
“卫大人,接旨吧。”
卫戍一如既往勾唇邪笑,伸手接过圣旨,那内官便恭手道:
“恭贺大人封爵,那黄雀令……”
众目睽睽,本也是为迫卫戍,谁知卫戍一点不快,从腰间拽下那枚铜令就给了那内官,倒叫准备了一肚子逼迫卫戍话的内官哽了一下子,才疑惑的拿着令牌回去了。
待要宣退朝,忽然有人出列道:
“卫大人剿匪归来,这漭山事物还未曾回禀。”
是六皇子一派的人,朝中静谧,圣上烦躁。
他实在不是个喜欢操心的人,兼之父皇辅佐,他这皇帝做的也还算舒心,但昨日父皇分明交代,今日却偏被人提起,若要压下去,怕也不妥,遂不悦道:
“卫卿,便说说吧。”
宣旨内官是太上皇的人,以为昨日太上皇交代过,圣上大抵会托词身子不适叫卫戍上个折子说明便罢,谁知他还是低估了圣上的糊涂。正捏一把冷汗,卫戍却笑道:
“臣已拟好折子,这便将漭山事宜呈给圣上过目。”
内官赶在圣上要说话前忙接了卫戍手里的奏折,便宣了退朝。
卫戍打前便先走了,武将之风行走极快,那些个想要打听消息的文官一个也没追上。越得不到消息越是心痒,一路三五成群小声议论,连从前收过三皇子好处的,也兴致勃勃。
三皇子开始认真思量罪己书的事,明知这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但怎么也不甘心。想想宫中无嫡子,老大老二都没了,他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却叫老六逼到如今地步,如果不是他,自己何至于孤注一掷兵行险招?
他思量的当口,安怀公主府的掌事姑姑匆忙进宫觐见皇后,请了御医过府。
安怀公主疯了。
这消息和三皇子指使漭山之事一齐传开来,人人唏嘘,自从荣太妃故去后安怀公主便郁郁寡欢病患不断,但这疯了又是从何说起?
最先明白过来的,是太上皇。
大骂一通后,气的连连喘气:
“把那逆子给我叫来!”
不同于先前几次怀王求见太上皇都托词不见,这回传召,怀王却不在京。
消息传到卫府时,夫妻两个正在书房写字,姜瓷是个聪明的学生,又勤快好学,卫戍很满意。听了下属禀报,只随意摆了摆手。人退下后,姜瓷有些诧异:
“这时候怀王不在京里会在哪?”
不等卫戍回话她却忽然明白了,这时候不在京里,一定是在溯明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