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菡萏蹲身下去扶她,语气十足关切,旁边的宫人和其他几位官家贵女一见有人出事儿,也纷纷往这边聚拢。
可辛夷甫一抬眼,却只能越过人影重重,看见远处骑马飞奔而来的元憬,他逆着光,尘土飞扬间,仿似天降救兵。
她起初是讶异的:他在主猎场,离这里很远,辛夷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越过围栏,如此迅速地风风火火地赶来的。
——好像她每次落难,他都在她身边,竭尽所能地帮她。
元憬这时已经近了,他猛的扯动缰绳勒马,马儿微微扬起前蹄,一阵剧烈的嘶鸣声过后,那些千金小姐纷纷惊了一下,往旁侧躲去。
元憬甩镫离鞍,飞身下马,待辛夷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
“阿稚——,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气息不稳,可能是太着急了,这会儿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好像倒比辛夷这个正主儿还要难受。
另一边的虞菡萏都愣住了。
她是不知道辛夷和这个憬世子倒有些交情的,见他唤辛夷的小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辛夷捂着胸口咳嗽两声,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不是——,你不是在围猎场?怎么突然出来了?”
元憬还在里里外外地查看辛夷的伤势,闻言便立刻回道:
“我在山腰处看到你摔了,先别管秋猎,你伤的重不重啊……?”
辛夷这时忽然扯动到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不算太重,就是脚崴了……”
——脚崴了,那就是没办法走动了,但是随行的御医都在席台那边,而且在这猎场里也没办法看伤。
元憬皱着眉头,眼里好些心疼,少倾后忽然心生一计,抬手解开身上披风的缎带,搭在辛夷身上。
尔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半跪着,伸手将辛夷拦腰抱起——
“哎——!!”
辛夷低低地惊呼出声,因为突然失重,她只能下意识地揪住元憬锦袍的后背领口。
“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席台找御医。”
元憬这时已经冷静下来,沉声劝慰她,如今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当务之急是先把辛夷的伤处理一下。
旁边那些围观的都惊了一跳,实在是没想到这样大庭广众的……
辛夷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元憬已经毫不吃力地转过身去迈开步子了,但随即他好像想起什么来,又侧过身去,面向虞菡萏道:
“冒昧问一句,不知这位小姐,姓甚名谁?”
虞菡萏回过神来,连忙回答:
“京兆党尹虞征之女,虞菡萏。”
言罢,元憬这便朝她低头颔首示意:
“虞小姐,方才辛夷妹妹从马上摔下来大家有目共睹,我虽失礼于辛夷妹妹,但也实在事出有因,且我二人尚隔着一层披风,不算过分亲密,但如若万一,以后有人因此诟病她,还望虞小姐能够帮忙证明一二。”
虞小姐倒被他这一番言行给看懵了,此刻也呐呐的回话:
“是……,那是自然。”
说真的,辛夷自己都愣住了,她印象里元憬一向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如今初衷是救人,却还担心她的名声,思虑周全地为她铺好后路。
她心里一颤,抓着元憬衣服的手越发地紧了些。
元憬得了虞菡萏的保证,也不再多言,径自迈开长腿,抱着辛夷出猎场去。
辛夷中途倒挣扎了一下,仍是觉得于礼不合,想让元憬放她下来:
“人多眼杂,你自回去唤霜叶他们来扶我就是了……”
元憬连头都没低:
“你如今伤成这样,晚治半刻都不定会留下什么病根儿,更何况还重伤了脚,有人来扶你你也走不动。”
辛夷自己也知道,且说话间又扯到了伤口,疼的她吸了一口凉气,却还在弱弱地坚持:
“终归……终归还是不太好吧,不若……”
元憬直接就打断了她:
“你放心,谁敢拿这事为难你,本世子一应担着,就是打断他们的腿,也定不叫旁人污蔑编排于你。”
——噫,还是这么残暴。
辛夷只得悻悻地闭了嘴,再不多话了。
一路上有些随行宫人来往,看见这一幕以后纷纷垂下头不敢多看,辛夷心下叹了一口气,估计过了今天,自己除了被退过婚,又要加一条接触外男的传闻了,造孽——。
但话是这么说,辛夷倒也没有怪元憬的意思,她多活这一辈子,很多东西都多少看开了,人家真心为她好,也是怕她再出什么事,她也没得非要不知好歹地伤了人家的好意。
旁人都长了一张嘴,非要七嘴八舌,她也挡不住别人说什么,但那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和她现在的脚伤比起来,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
更何况她心里思量着别的事儿,原先还只是怀疑宋锦玉欲要加害于她,如今出事,已然是笃定了,那既然她蠢笨到如此地步,辛夷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这回了。
回去以后,元憬没有大张旗鼓地带辛夷去前头,只是悄悄将她送回了辛家的帐子。
辛家人丁稀少,母亲宋氏并未很来,父亲也在席台上陪同孝恭帝饮酒赏宴,帐子里只有霜叶在,旁的家仆也都随在辛纪身旁的。霜叶一看这场面,都吓到了,元憬简单几句说了前因后果,霜叶这才满心只顾得上照顾辛夷,没再追问。
他轻轻地把她放在软榻上,随即开口宽慰:
“你先忍忍,我这便去叫御医。”
又转头吩咐霜叶:
“照顾好你家小姐,她正难受,你可以替她稍微揉揉,兴许会好些。”
霜叶连忙点头应了,元憬便起身,挥动衣袖掀开账帘出去了。
霜叶赶紧倒了杯热茶捧给辛夷:
“小姐你先歇歇,奴婢轻手给您揉揉腿。”
辛夷疼的说不出话来,咬着牙点了点头。
元憬速度很快,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有白发须眉,穿御医服的老者随他一同进来,另提着一个木质药箱。
那老者是个医术高明的,只是开口三言两语问了问辛夷如何摔下来,又有哪里有疼痛之感,便知该怎么治了,连把脉都不用。
他从药箱里拿出些药瓶来,交给辛夷身边恭敬站着的霜叶:
“绿瓶里是止血的,白瓶里是活血化瘀的。”
那御医还心里嘀咕,以为是哪位贵人受了多重的伤,这位憬世子火急火燎地把他揪过来,结果竟也不过是些皮外伤,虽然血肉淋漓看着有些吓人,但其实十几日就能完好如初了,最严重不过是这位姑娘的脚踝崴了。
他转头同元憬交代:
“憬世子,老臣随后唤一位女学生来为这位姑娘正骨,您不必着急,也不必惊慌,这姑娘伤的真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元憬闻言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方才太过着急,跟御医也描述不清辛夷的伤,急得仿似热锅上的蚂蚁,可把这位御医吓坏了,如今人家这样开口调侃,元憬倒也心虚,无话可说。
那御医告辞走了以后,元憬迟迟没有挪动步子离开,霜叶想掀起辛夷的衣服给她抹药,都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撵人。
辛夷动弹一下,摔下来的时候擦伤的皮肉便又是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她额上出了些细汗,刚想开口让霜叶不必介怀,那厢元憬好似终于发现不妥,但也仍然没有出去,只是转身走到了帐子西侧的屏风后。
那药虽是好药,但格外起劲,刚敷上些,辛夷便感觉一阵比方才更剧烈的刺痛袭来,伴随着薄荷般的凉意。她还第一次用这宫里的药,霜叶一开始下手略微有些重的时候,辛夷免不了就要低低地出声,元憬站在屏风后,眉头皱的死紧,双手垂于身侧也紧握成拳,眸中一片痛意,好像受伤的是他。
那御医说辛夷伤的不重,可在元憬心里,她一个弱质女流,从马上摔下来,又滚了两圈重重地撞在石块上,怎么会不严重?
他忽然想,要是自己能代她受过就好了,他不怕痛,他只怕她痛,她每低呼一声,他就感觉心口揪紧一下。
终于捱到霜叶把擦伤的地方清理干净又绑上绷带,辛夷这养尊处优的身子,已经疼的呼吸都发颤了。
辛夷知道元憬不走是有话要说,便吩咐霜叶把自己扶起来靠在软榻靠背上,然后轻声打发霜叶先行出去避嫌。
霜叶面上有些为难,可能也怕元憬对她家小姐怎么样,但碍不过辛夷坚持,只得不情不愿地出去。
元憬眼看霜叶出了帐子,轻手轻脚地走到辛夷榻前,站定——
辛夷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元憬,今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这会儿还不知道如何了呢。”
元憬不愿她和自己见外的,但现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不必谢。”
“阿稚,你今日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从马上摔下来?我赶到的时候,那马已经被制住喂了晕药,但我当时在山腰处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它分明是发狂的。可是你……你竟是不怕的……”
他曾教过她几个月的骑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骑马的技艺?若非事出有因,她怎么可能会被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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