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宫宴,他已有几个月未曾见过辛夷了,破碎的玉佩他请了能工巧匠用镶金修了,但显而易见地无法回到从前的模样,只能好生收起来,旁的再无期盼了。
时隔数月,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能坦然接受既定的一切,结果再见到辛夷,还是不甘心居多。
余洛安回过头来,攥紧了手中缰绳,垂下眼帘遮住眸中一切神情,
认错忏悔,皆不能再讨她心软。
这个事实,余洛安已然认清了。
他抬眸看向面前不远处,仅一眼就晓得有多金尊玉贵的世子元憬,眸中暮霭沉沉。
——不能一条道儿走到黑,此路不通,那便另辟蹊径。
他不会弄丢她第二次。
围猎场外全是御林军,已经整装待发,把这些贵人们所经之处护的密不透风。
辛夷眼见军姿雄武,觉得新奇,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早前负责秋猎一应事务的宫人已经安营扎寨,锦幡宴席,美酒佳肴都已备好,只待皇帝一声令下,即可正式开始这场盛事。
孝恭帝平日里一向看重这种,免不得就要多言几句。辛夷耐心等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啃点糕点饮些花茶,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男子席面上,正对着她的元憬,又在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
嘶,好不知羞的世子。
辛夷放下手中糕点,拍净了手,就听得孝恭帝已然说完了话,太监正在高声宣读秋猎一应规矩。
果不其然,今年孝恭帝不参与,把头筹留给众人,谁能夺得,必有重奖。
辛夷可不就为了这个嘛,霎时就眼前一亮,耳边仔细听着那大太监宣布组队亦或单人参加的赛事规则。
“传圣上口谕,为此次秋猎公平起见,若有组队者,则一组内个人人均射猎,才算排名依据。还请各位皇子公侯,大人公子,能够谨慎选择。”
辛夷听罢,一口茶差点没呛在喉咙里。
个人均分?从前不是谁猎得便算谁的,组队也不过走个形式。如今竟忽然改了规矩,感情如果她和元憬组队,元憬还要把自己猎得的,分到她头上?如此一来,那胜算便大大降低了。
辛夷瞬间便心思自己放弃,或者不跟元憬组队,只要他能夺得头筹,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第37章
辛夷心里快速比对着各个策略最终的利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组队,单让元憬一个人夺魁好了,不必被她拖后腿,也能灭灭丞相的气焰。
结果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方才宣布完,言道各家参赛人员可以开始准备了;元憬便立刻下了席台,越过中间辽阔的空地,径直走到辛夷所在的席台前,隔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纱帘,他满含希冀地唤:
“阿稚,我来履行我的承诺了,圣上已然允诺,可以组队。我们一道儿去选两匹好马,好吗?”
还不待辛夷回话,旁侧那些官家女眷,听这憬世子唤辛家姑娘唤的这样亲切,都纷纷侧目,元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好在辛夷反应迅速,行了一礼后连忙出言圆场:
“憬世子安。”
“世子是得了太子哥哥的吩咐,来寻我过去叙旧的吧?随后咱们再一起去参加这赛事?”
旁的人再一听,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因为生母皇后娘娘以及淑妃,同辛家这独女交好乃人尽皆知的事,若说这憬世子和他们二人走得近才这般亲切的唤,倒也无不可:年轻人嘛,总归是有情分便亲热些。
元憬连忙应了:
“是,正是。辛夷妹妹赶紧下来吧,不若去晚了殿下该等急了。”
辛夷这便扶着霜叶的手站起来,提着裙摆从席台上下来,吩咐霜叶自行候在此处片刻,二人一前一后,向主场后侧备马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辛夷没有说话,实则是在思索怎么跟元憬开口,方能使他心甘情愿一人去参加,元憬则因刚才自己不慎失言,以为辛夷心生不悦了,现下正惴惴呢。
“阿稚。”
他低声叫住她,辛夷侧过身去,微微抬头看着元憬。
“怎么了?”
——元憬有些摸不准了,辛夷这个从容的表情,又好像并没有生气。
“你……是不是刚才我说错话,你生我气了?”
辛夷闻言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间,尽是温柔:
“没有——,我何至于因为这种小事跟你生气,那我岂不是日日都要气个半死?我知你随性惯了,平日里不爱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无妨。”
说完,又转身继续朝前走,元憬则紧随其后:
“那,那你怎么这一路,都不同我说话,你不是盼今日盼了很久了,现在怎么这么平静呢?”
辛夷头都没回,语气平和:
“我在心思旁的事呢,事关重大,如今不知怎么开口罢了。”
元憬听罢,快步走到辛夷跟前儿,
“你可以告诉我啊,若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帮你,若不能帮忙,好歹也多一个人为你想想办法……”
辛夷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他如此急切的表忠心,生怕自己遭她忽视了一样。事实上,元憬心里也的确是这样的想法,总觉得若是辛夷有难处不第一时间想到他,那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小世子越想越急,越想越难过。
——她其实很可以依靠他的,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辛夷看看他,又垂下眼帘,双手置于腰际摆弄了许久,这才试探着开口:
“果真吗?不论是什么事情你都愿意尽力帮我?”
元憬面上一喜,
“当然,你尽管说。”
辛夷双手放下垂于身侧,双眸定定地看向元憬,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只是怕你不愿,先前你我二人本已说好如今组队参加秋猎比赛,可如今新规矩是这个章程,我若再和你一道儿,只怕是要拖你后腿,累你不能夺魁了……”
元憬霎时就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原来只是个这般不足挂齿的。
“那有什么,不夺魁就不夺魁,不组队也行,我将自己打来的猎物都给你,你得了头筹,开心便罢。”
辛夷头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啊……?”
元憬笑得愈加爽朗:
“啊什么啊,我又不在意这些,圣上给的赏赐我也都不稀罕,我知阿稚你在担心什么,你想得第一,却又怕拖累我,其实我全都不在意,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想要的,我全都夺来给你。”
“……”
是,说来说去,倒是她想复杂了,其实她早便可以哄元憬把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她,想必他也心甘情愿,可她却又不愿践踏他一片赤诚,嘴上说着示好只是为了图谋,实则还是不忍丢掉最后底线的坑骗于他。
可他如今却这样相信她,捧上自己的一切来供她开心,他知不知道她的初衷是利用,又知不知道她根本不是为了夺魁,而是为了报复,只要丞相那边没有第一,那这个第一到底是谁,对辛夷来说都无所谓。不过是恰好元憬不受丞相牵制,又正好他痴心于她。可他说出甘愿把自己猎来的一切都拱手给她的前一秒,她还在想着怎么继续自己的原计划。
——利用得不彻底,不代表就是没利用。
辛夷心底突然生出许多愧疚和罪恶感出来。
她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我、我不能要……”
元憬却探首又凑近了些,少年笑得温润:
“阿稚,你不必觉得心上有负担,你平日里总是不爱笑,我心思若能让你高兴一下,怎样都值了。我不过当这场秋猎作玩乐罢了,有什么要紧的?”
他顿了一顿——
“我总想着让你知道,我唤你小字,并非白叫的。”
——他想对她好:既忘不了梦里她百般凄切的模样,那便于现实中多想法子使她展颜便罢。
四下无人,元憬话音一落,他看着辛夷垂首难为的模样,忽然很想伸手触她一下,只是到了半路,又猛的想起旁的礼数来,悻悻地收了手。
他又极珍视地、小心翼翼地唤:
“别想那些了,这是我乐意给的,走吧,去挑马?”
辛夷抬首看他,他便也一眼不错地回看过去,辛夷心里尽是复杂,几番峰回路转,迎着元憬满目柔情,终于开口:
“元憬。”
“我想夺魁没错,但我不能利用你,我知道你待我好,我只能心领;其实你想左了,我也并非定要得这头筹;”
她眼神闪躲着,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曲调平和,仅是陈述事实而已:
“我只是恨,不想让不该得的人得了,若你能得第一,我也是开心的;”
她虽没看他,却字字肺腑,眸中潋滟之时,亦是回以真心:
“元憬,你这样好,我不愿平白耽误,我说这话,你能明白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当真能回报元憬的一腔真情,她自己也是遭过辜负的人,在明知心中左右摇摆的前提下,实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
元憬愣了愣,没想到她在这时候剖白心意,把心中谋算和实话说的这样明白。
可他心里却并不以为她冷漠无情,反而觉得她推心置腹,愿意把心里话说与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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