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鸢此时尚且还是楚楼的摇钱树,住的阁院是单她一人有的,倒是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约好的地方是知鸢姑娘的闺阁,辛夷甫一进去,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但现下二人并不相识,她瞧着辛夷,还是一脸陌生。
辛夷如今但凡看到一个前世的故人,就免不得心下感慨一下,是怀念,亦是庆幸。
“知鸢姑娘妆安?我便是前不久派丫鬟来的尚书府辛夷,现下如约来寻你,是有要事相商。”
那知鸢立刻就起身来迎,行罢礼后,引辛夷坐下。
“早前便听闻辛家小姐姿容昳丽,如今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知鸢柔柔地笑着,溢美之词张口就来,又着海棠色的千褶百迭裙,通身做派,丝毫不输辛夷这个高门小姐。
辛夷心下微叹,再次确定了心中所想:两相互利,绝不叫知鸢再沦落到如前世那般的境地,也算是全了从前那些微的情分。
第19章
“知鸢姑娘,我就开门见山了,先前我让身边丫鬟来找你之前,已然打听清楚,姑娘膝下一个幼弟,现下生了重病;我一来是诚心想帮你,二来,也是因私事,有求于你。”
知鸢给辛夷倒了杯茶,一手拦着另一只手的宽袖慢慢推过去,听她说完后微微一笑。
“大小姐是爽快人,既如此,不妨说说到底是何私事,若是不涉及我人身安危,单凭大小姐开的高价,知鸢自然竭尽全力。”
辛夷偏头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霜叶,小丫鬟连忙亦步亦趋地走到门边儿守着。
辛夷收回视线,脸上稍显凝重。
“我想让你,在丞相一党的官员来楚楼寻欢作乐之时,借机留意一下他们说的话和商议内容,不需多,只尽力即可,能知道多少是多少,若能从中监听到有用的,更有其他酬谢给予姑娘。”
她顿了一顿,看着面前知鸢的面色已然慢慢端肃起来,又连忙接着说:
“不瞒姑娘说,我这样请求您,其实多半是为了太子殿下;您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丞相一党同殿下不睦已久,而我又因为姨母淑妃娘娘,同殿下关系甚笃,我想帮他。”
知鸢美眉微蹙,细想了想辛夷同当朝太子殿下之间的渊源,一瞬便了然了;然她思来想去,又觉其中另有蹊跷,便开口道:
“敢问大小姐,仅是这一个缘由吗?若单是想帮殿下,何不同殿下商量好了,寻其他更得力之人来做此事,岂不比我一介小小舞姬办的更好?”
兹事体大,她还是问清楚了方能安心。
辛夷迟疑了一瞬,这才又开口道:
“说来——,也不怕姑娘笑话了,我辛家前不久刚被大理寺卿余洛安退婚一事,想必姑娘亦有所耳闻吧?”
知鸢闻言点了点头,待她一细想当初听来时其中诸多秘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些明白了:
“莫非你方才所说的另一半缘由,是出于小姐您自己的私心,意欲连带那丞相麾下的余家,一并给……?”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辛夷点了点头,心思这知鸢姑娘,果然和前世一般,有着七窍玲珑心,稍加提点便能想通。
“是。如此一来,我便无法去向太子殿下提起此事来筹谋,他毕竟是以后的天子,如何能同我这妇人之事搅和在一起,再者,殿下过于仁善,不到不得已的地步,他一向最是厌恶这等背后算计的事情,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筹谋。”
“姑娘在楚楼已久,想必比我更清楚丞相一党的官员常来楚楼的真正原因,自不用我多说;我恶极了丞相府和余家,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丞相又狼子野心,几番觊觎不该想的东西,于情于理,此刻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是无用功。还望姑娘仔细考虑,我不会为难姑娘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仅需平日里留意一二即可。”
她说完了,面色平静地看着知鸢,知鸢面上微笑回之,心下却波涛汹涌。
辛夷的意思很明了了,报复余家,进而还想找到丞相的谋划或把柄,暗地帮助太子殿下争权夺利。
这——?
如今整个大元朝,多数女子依附于父家夫家,被退婚的女子也并非她辛夷一个,可却从未听说有哪个,竟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心生报复之意的。
更何况,此般谋算,于她一个女子来说,未免过于宏大且恶毒了,非常人能想到做到的。
单不说能不能实现,只是此刻太让她震惊罢了,她实在想不到,这辛家大小姐才这般年纪,面上看着又端庄婉约的,竟会有这样的心思。
旁的高门姑娘家的,整日里莫不针织女红、琴棋书画,莫不姻缘大事、衣裳首饰,胆子破了天,也不过同夫君婆母吵两句嘴;这辛家小姐,属实是非同一般,知鸢努力压下心中骇然,几番思索,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大小姐来找我了,我如今又的确有难处,自然是可以应下您的,留意一二不是难事,旁的谋划却是不行了,还望辛小姐体谅,我毕竟也只是个小小舞姬。”
辛夷朝她颔首,低声道:
“这是自然,姑娘大可放心,时刻保全自己即可,据此条件下,再思虑我所托之事。”
知鸢应下,如此,此事便算谈拢了,辛夷心思自己也不便多留,便起身告退,临走前,又吩咐霜叶留下了四百两银票。
“这四百两不多,但也是我辛家女眷两个月的月银了,姑娘如今既然急用,我便多留一百,日后若是能有可靠秘闻,自然还会有更多酬谢。”
知鸢连忙起身,但却把多的一百两推了过来:
“辛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如今知鸢尚未给您效力丝毫,收这三百两已然忐忑,再凭空多给这么些,知鸢实在惶恐……”
辛夷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甚在意地柔柔一笑,复又伸手放了回去:
“姑娘不必跟我生疏,这一来,我从前也有过一个幼弟,可惜命薄早夭,如今自然是感同身受地心疼姑娘;二来,姑娘既然愿意帮我,那便是自己人了,多多照拂有什么不好?知鸢姑娘放一百个心,这都不算什么,且瞧着,好日子尚在后头呢。”
辛夷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看着还是那么青云出岫,仪态万方,半点儿没有方才同她交涉时话语里的野心狠辣;知鸢不知怎么就愣了少倾,却不由得心底实实在在地开始相信她,信她确实有说这话的本事。
——她确如坊间相传那般温顺端庄,却又独独好像有一种寻常官家小姐没有的,福慧双修的气运。
命好,自己也聪慧得很,待她又多有善意,她心知自己这是遇到贵人了。
说起这京城校练场,原本乃皇室宗亲子弟和五品以上官员子女才可进入的武校,平日里闲散着,这才一应用来训练将士,时日久了,孝恭帝并未怎样制止,便算默认,也是因着那些娇生惯养的高门贵族子弟少有愿意来这里吃苦的,孝恭帝不忍荒废罢了。
但话是这么说,还是给这些公子哥们留了一席之地的。
元憬从前在平南封地时,便惯爱摆弄这些兵器刀棒的,后来来了京城,头一个去的不是书院反而是这校练场,只可惜没玩儿多久呢,就跟那九品小官的小庶子打瘸了,被平南王软禁在府内。
如今好容易又来了,自然是耍了个痛快,把连日里心中的不快郁闷都发泄出来,和几个将士切磋,打的灰头土脸的,直到肚子饿了,这才想起回府这事儿。
紧赶慢赶地骑马回去,快到王府门前了,却瞧见不远处那车前挂着辛家牌子的马车从眼前驶过去。
那马车上的装饰帷幔他有些眼熟,思来想去,可不就是当初头一回见到辛夷的时候,她坐的马车,这几天见面尽看着人了,都没怎么在意这马车。
明明慢走几步就能到王府了,他却驱马加快速度,紧跟在那辆马车后面,愣是越过了平南王府,径直跟到了尚书府正门前。
尚书府门前栽了些绿竹和黄山松,好像这京城确有此风潮,许多达官显贵和书院私塾,门前皆会栽种这些。
现下正是寅时,日头有些落低,元憬单骑在马上,停驻在距尚书府正门数十丈开外,静静地看着辛夷下了马车,莲步轻移,经过那一小片门前竹丛,光照竹影斜,尽斑驳在她的广袖和靡颜之上,煞是好看。
明眸善睐,弱柳扶风。
他呆愣些,又魔怔般想起之前那些隐秘地,不能宣之于口的怪梦,当时只觉诡异心烦,如今想来,不知怎的竟多了几分桃色臆想,须臾间又是红透了耳根;毕竟年纪小,许多东西不会压在心底,想着什么,都尽显在面上。
——少年思春,多惹红尘,入罗帐,慕红颜。
这些一应和情窦初开沾边儿的事儿,竟都同辛夷相关,也怨不得,他每每面对她,总是诸多心思。
元憬低下身子,手中马鞭轻扬,又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却于半路堪堪停住,元憬回过神来,略有些懊恼:
——方才好几个时辰都在校练场,如今身上正是不干不净地,如何靠近人家姑娘,岂不白白遭人嫌弃?
但看都看到了,再转身回去,又总是心有不甘,元憬思来想去,还是远远地,高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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