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宁看着赵琮:“你……要去了是么?”
赵琮手指轻抚她的脸,终是没忍住,低头吻在她唇边:“宁儿别怕。”
唐晚宁心中微颤:“我不是怕……就是心里有点没底。”
没有人不害怕生死离别,这大概是第一次,她对战争这件事有直观的感触。她知道赵琮以前经历的更多,很多都比这一刻更难,可那些时刻她不在,会想象,会心疼,却不会像这一刻这么担忧。
她自己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也有很难很苦的时候,可她从来没有害怕,可她现在有了他。
当你懂得了拥有,就会害怕失去……有些东西弥足珍贵,是你想用尽一生保留的,绝对不可以失去。
唐晚宁拽住赵琮袖角:“那你……小心一点。”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有些事必须要做,阻拦了,他就不再是那个心中有坚守的他。她该相信他,再不舍,再难,也不能哭,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伴他左右,助他成事,也不能拖后腿。
感觉到她的不舍,赵琮轻笑一声,执起她的手,轻轻印上一吻:“本王还要回来欺负你呢……记住了,嗯?”
唐晚宁差点被他气笑了,瞪了他一眼,勉勉强强的点了点头:“……嗯。”
赵琮大步往外,走出了房间:“李教头听令!门户紧闭,严守王府,王妃但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
赵琮没有回头,甚至没让唐晚宁看到他换甲,唐晚宁随声走出院门,只看到了他的背影,颀长高大,威武锋锐,一如既往。
马蹄声渐行渐远,她听到了大门缓缓打开,又缓缓关上的声音,突然就不怕了。
这样的男人,这样连天下都能打得下来的男人,怎么会输!
她转身往回走,并没有插手府里事务,也没有过问防卫动向,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还是那句话——帮不了忙,也不要拖后腿。
路过书房,她停了片刻,转进去,熟练的找到机关,打开了小祠堂……还是那个案几,还是已逝文淑公主的牌位。
刚要给先皇后添柱香,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几上多了几张纸,纸上写着辛贵妃和二皇子的名字,名字上用朱砂画了个大大的叉,殷红似血。
……
宫中走水,火光冲天,宫人禁卫军齐动,到处传着有刺客的声音,百姓们远远看到听到,惊慌不已,仿佛一瞬间,京城陷入危难。
皇宫的确很危险,尤其正元殿附近,这里是主要的起火点,偏殿几乎已经烧成了灰烬,主殿大门进都进不去,辛贵妃催着喊着救驾,命令所有人往里冲,被迫推进去的宫人没走多远就受了伤,哀嚎声处处。
辛贵妃仍不满意,怒气染眉:“快,快跟上,跟进去啊,愣着做什么!皇上就在里面,有刺客意图不轨,危在旦夕,正是用你们的时候!水车呢?怎么才来了两辆,快点去催!里头的可是皇上啊……皇上……您再挺一挺,妾来救您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突然传来巨响,宫门被破。
赵琮真的是破门而入的。宫中走水,原因不明,为防其它意外,或者抓刺客方便,宫门是未开的,想要进来,当然得采取不寻常的手段。
一路冲着着火点正元殿过来,看一眼,赵琮心里就有了数,理都没理辛贵妃,策马就往一边走。
“你站住!”辛贵妃厉声道,“你父皇正在里面受苦,你不去救他,要去哪里!”
赵琮高高坐在马上,嗤笑一声:“里面真的是本王父皇,而不是什么早就杀死的替罪羊么?”
辛贵妃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东——”
赵琮:“你们愿意配合这种把戏,随便玩,本王没空。”
手中鞭子一甩,战马长嘶,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前方。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年少便轻狂张扬,他从不妄自菲薄,这天下能打下来,自己有一小半功劳,可另外一大半,都在父皇身上!他的父皇绝不是什么昏庸无能之辈,纵使娘亲死了,父皇渐渐偏心,行事让他看不懂,他也从不觉得父皇成了好大喜功的蠢货,成了什么都不理不管的昏君!遇到这种意外,父皇怎么会不分析,不躲?又不是不会武功……
按距离方位推算,这个时间,父皇绝不可能在正元殿,而是在——这里!
赵琮驱马赶到泰阳殿,果不其然,外围看不到的黑衣刺客,这里有一堆,御前金甲近卫正在同他们酣战,刀光剑影,玉阶染血。
刺客很多,金甲近卫只能尽力的困住他们,尽可能的绞杀,却分不出人手出外通知,告诉别人这里正在发生的危险,刺客们也很拼命,金甲近卫乃是御前最强的护卫力量,仅听从皇上一人之命,每一个人都是通过层层选□□的强者,刺客们却能集合全部力量,逼的这些人进退不得,能力可见一斑。
所有人打斗的都很激烈,独独没有皇上的影子。
赵琮眼瞳快速掠过四周,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脚下一蹬,整个人从马上跃下,手中长木仓在空中划出虚影,直冲人群而来,一呼一吸之间,就挑走一个刺客往边上重重一甩——
血线自颈间喷射,刺客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呼吸。
而赵琮本人,则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小翻身后,落到了地面,双脚站着。
别说金甲近卫们吓了一跳,连刺客们都惊的动作慢了半拍,露出了大大小小的破绽……
赵琮借着这个时间长木仓连番刺挑抹点,瞬间又收割了数条人命!末了,还冲忍不住退后几步的黑衣人勾起唇角:“怎么,害怕了?不知道本王已经好了?”
刺客们的确害怕了,怎么可能……这人怎么可能好了呢!如果当初叱咤战场的那个太子回来了,还有别人什么戏?他们这不是在自讨苦吃么!
“很好,那就再害怕一点吧!”赵琮的长木仓已经又来了。
对付敌人,他从不会手软,没什么套路,也不会有人死,出手就是杀招,专为收割人命!
现场战局很快发生了变化,刺客精气神可见的萎靡,金甲卫队士气飙升,甚至提醒赵琮:“此处有属下等支应,太子殿下尽可前行!”
连赵琮现在并不是太子都忘记了。
赵琮也没讲究那么多,道了声‘有劳’,就在大家掩护下直直前行,遇到挡截过于拼命的黑衣人,他也以快速经过为第一要义,杀不杀的反而没那么讲究,借力廊柱飞檐走壁也是可以的……
长长的宫道染满血色,很多地方都有短暂打斗过的痕迹,以及不同姿势的尸体,有刺客,也有宫人。
赵琮认真搜索,很快发现了父皇留下来的隐秘记号,那是独属于他们,没有别的任何人懂的记号,就是这里,父皇就在前面!
他一路前行飞奔,一路击杀试图阻拦的黑衣人,终于,在越过一个宫殿之后,看到了景元帝,父皇手中执剑,并没有出事!
可他并非没有危险,辛贵妃不知怎的也找到了这里,正在往他的方向走,提着裙角一路焦急:“皇上妾可找到你了……呜呜呜吓死妾了……”
而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刺客,刺客走的上空道,隐在房梁之中,景元帝许是见到贵妃十分意外,并没有注意到随她而来的危险,就在二人距离拉近,仅有三尺之遥的时候,辛贵妃身后的刺客突然暴起,瞬间飞掠,手中长刀直直劈向景元帝!
“父皇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赵琮借力猛的一蹬柱子,从斜刺里插出来,将手中长木仓重重一掷——
长木仓激出破空响声,十分精准的,越过景元帝头顶,插中了刺客左胸,心脏的位置,这还不算,因为冲力过大,长木仓带着刺客飞了数尺远,直直把他钉到了不远的柱子上,血色漫延,瞬间浸湿了柱子,流向地板。
赵琮这才缓步走过去,将长木仓拔了出来。
“竟然……是你……你的腿……”黑衣刺客只来得及震惊,话都没说完,就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辛贵妃吓的尖叫,不知道是被死人吓的,还是被赵琮:“你,你,你的腿好了!怎么可能!”
赵琮单手挽了个木仓花,甩掉上面的血:“还真是抱歉,让贵妃娘娘失望了。”
“你,你别过来……”辛贵妃抖着手,掏出了一只匕首,站在景元帝面前,刀尖冲着赵琮,“本宫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掩人耳目,试图弑君夺权,本宫不会让你得逞的!这个天下是皇上的,只能是皇上的,跟你没关系!你再敢往前一步试试! ”
她这个举动十分可笑,赵琮本想冷嘲热讽一番,视线流转之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心头一动,缓缓往前走了一步:“本王若是敢呢?”
辛贵妃手有些抖,眼瞳乱颤:“不许再动了!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赵琮心中更加有数,眼梢微眯,脚尖抬起,往前一步,两步,三步——
下一瞬,他单臂一甩,木仓尖飞挑,直接挑飞了自上而来,又一次杀向景元帝的刺客,而景元帝也及时动作,手中长剑一挥,越过赵琮肩头,杀了同样是自上而来,飞扑直下,想要赵琮性命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