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现场一圈,唐晚宁叹了口气,还小姐妹呢,这么多年过来,原主哪有交心的朋友?任何场合,任何时间,她都要顾虑唐晚兰,照顾唐晚兰,所有说话结交的朋友,当然也是照唐晚兰喜好,因为唐晚兰结识的好友,当然是唐晚兰的手帕交,有原主什么事?
在这里,唐晚宁就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够孤单,够透明,就不会有人发现换了芯子。
或许因为她表情太过从容不在意,说小话的人还生气了,音量更高,更加刻薄,甚至直直的盯着她:“可真是不要脸,弄的家里下不来台,连累妹妹牺牲补救,自己还不知廉耻,好歹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就能不要脸成这个样子?”
见唐晚宁看过来,这姑娘还理直气壮的瞪回去:“看什么看,有些事既然做了,就别怪别人说!”
唐晚宁从原主记忆中搜索到了这个人,叫李凝荷,今年十四,出身不错,被家里养的也娇,两人之前没怎么说过话,因为这个李姑娘脾气不太好,刁蛮任性,说话还总是呛人,唐晚兰没有做朋友的想法,每逢遇到,就总把焦点拉到原主身上,原主性格怯懦畏缩,说多错多,一来二去,李凝荷当然看原主不顺眼,每次都要欺负一下,这次也一样。
可惜唐晚宁不是原主,不会躲闪后退,只知道哭。
见四方安静,几乎所有视线都看了过来,唐晚宁干脆往前一步:“说话不必遮遮掩掩,”她大大方方的问,“若我没猜错,李姑娘说的是我吧?”
李凝荷滞了一瞬,不懂为什么唐晚宁没被吓到,没有哭着跑掉,反而突然过来,还敢反声质问?可这件事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立刻找回底气:“说的就是你又怎样?你敢做,不敢叫人说么!”
唐晚宁微笑道:“我做过的事,自不会不认,可李姑娘方才所言,我无半点印象,倒生出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就是不知李姑娘敢不敢答了。”
李凝荷冷笑一声:“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答的?你尽管问!”敢编瞎话当众戳穿你,让你丢死人!
“李姑娘爽快,”唐晚宁鼓了鼓掌,“你说我被恶匪所掳?何时何地因为何事,当时都有谁在场,你可亲眼看到了?”
李凝荷:“我虽未看见,可大家都这么说,一定是有人亲眼看到了!”
唐晚宁‘哦’了一声:“所以没有任何证据,是凭空臆想。”
李凝荷看了眼四周……所有人悄悄后退一步,没有人愿意出来为证!
她气的咬牙:“你少狡辩!我等与恶匪并无交集,一时之间去哪里给你找证据!”
“所以同知方季武大人是恶匪喽?”唐晚宁收了笑容,眉尾微扬,眸底藏锋,“别人领着差事,兢兢业业办公,大半夜都顾不上休息,其中多少辛苦,你不理解领情就罢了,还说他是恶匪,李姑娘,你的良心呢?就算没有良心,也该知道敬畏——”
唐晚宁眼梢眯出浅笑:“我记得你父亲去年冬领管赈灾,偏偏冬至敌寇扰边,军中粮草缺口大的不同寻常……李姑娘这般质疑同知大人,可是心虚,同人有仇,生怕他来找麻烦,不如干脆找个由头先摁死?”
李凝荷突然很慌:“你,你不要乱说!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她虽刁蛮,也不傻,小姐妹扯头花的事随便,家里不管,出了事也能兜住,可牵扯到朝廷大事,父亲官职,她就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见对方像个斗败的小母鸡一样失了斗志,讷讷不敢再说话,唐晚宁唇角高高扬起。
嘴仗而已,有甚可怕?她这些日子可不只是吃吃喝喝,指使着小满收集到了不少信息,每个人都有短处,都会有害怕担心的事,只要好好利用,就能大获全胜,也就是她,来的洒脱,没有羁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而能有恃无恐。
站在李凝荷身后的小姑娘见不得手帕交受委屈,大着胆子帮腔:“那,那就算不是失礼,别人在办公务,你一个姑娘家,也不该大半夜的随便住别人家里吧?”
唐晚宁正愁没人送人头,人头就来了:“哦,我是外宿了,官兵抓贼,多有不便,我体谅他们辛苦,主动让出地方给他们搜,他们体恤我一个姑娘家不容易,借调附近空宅子安置,竟也错了?照你这说法,我是该站在一边抛头露面干等,还是直接拒绝妨碍公务的好?”
这姑娘一时答不上来,也不用她答上来,唐晚宁又笑了:“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你家好像特别喜欢抛头露面妨碍别人,你嫂子前些日子不还在大街上捉着一个歌女打,骂人狐狸精?你家规矩也是奇怪,自家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别人怎么都不行,都是不要脸没规矩。”
到底是谁不要脸?这双标尺度不要太大。
这姑娘直接哭了,连李凝荷这个手帕交都不管了,直接掩面跑了。
人群里有人看不过去,试图讲道理:“大家也没把你怎么样,至于这么欺负人么?你装的挺像一回事,谁知说的是不是真的!别人又不是没在那里有庄子,说从没见过穿官服的官兵!”
唐晚宁心说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知道古代对女子不友好,做事时多了个心眼:“那我就要问问这位姑娘了,既然你家有庄子在附近,知道当夜官兵没穿官服,又怎会不知我当时报了名号,同知大人亮了腰牌,所有经过皆在在场人见证之下?你家庄子上的下人眼都瞎了么?”
“哦抱歉,我好像又忘记了,”唐晚宁十分诚恳的道了个歉,“你父亲任上欺上瞒下,谎报政绩被发现了,近来正在到处跑关系,家主如此,下人也如此——原来是家、学、渊、源、呢。”
“你——”这姑娘要哭了。
唐晚宁目光明锐:“你什么你,要不要现在就把方同知请过来,给你问一问话?”
仍然有人不服气,在人群里喊了一句:“ 那你倒说说你住的是什么地方!家主是谁,你和人做了什么!”
唐晚宁视线精准锁定了她:“那里是哪里,谁的地方,需要和你报备?要不你也去问一问方同知怎么办的事?不过——你有资格么?你小叔好像才犯事入了狱,你家四处打点各种亏空,今次赴宴也是为了这个吧?不过我有些怀疑,于姑娘这般表现,真的能求到人么?”
这位于姑娘也哭着跑了。
短短时间,气势调转,小姑娘之间的潮流暗涌,竟然成了舌战群雄,唐晚宁站在阳光下,身影娉婷,风头无两!
现场无比安静,小姑娘们目光呆滞,这个孤女竟然这般能打么!她们到底是过来欺负人,还是上赶着被别人欺负的?
第17章 美颜暴击
阳光灿金,落影斑驳。
不远处停了一只轮椅,角度卡的非常微妙,别人不是特别注意,根本看不到。
对于唐晚宁表现,田公公有很多马屁要拍:“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放这种话的人心思阴毒,唐姑娘是对的,当着大家的面说穿说透,不遮遮掩掩,反而更容易被大家相信!”
一边说着话,他还悄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不是说这次宴请不来么,不还是来了?宫里伺候一辈子,什么类型的主子没见过,田公公自己谈不了情,却太知道有情人是什么样子,或许之前殿下对唐姑娘的确没什么想法,可一次又一次的撞见,不就是缘分?唐姑娘也是争气,一回比一回亮眼,一回比一回漂亮,就该这样,勾的他家主子丢了魂才好!
“唐姑娘也太聪明了,怎么就能有这么多急智,怼的人没话说?同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唐姑娘往那一站,别人都瞧不见了!”
田公公手抄在袖子里,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不过唐姑娘那么聪明,那夜……大概也猜到了,一定知道那院子非同寻常,不往前凑,不往外说,是她为人谨慎,心里有数,不愿给殿下添乱,若真有意威慑这些人,将殿下供出来不就行了?”
赵琮眉目淡淡:“也许只是怕麻烦。”
田公公一滞:“我的主子爷喂,真怕麻烦,唐姑娘当晚都不会叫那一顿宵夜!”
您别扭也有个度好么!老奴只是想夸人,您别往别的方向想啊!这多好,多通透的一个姑娘,真要错过了您不觉得可惜么!
“好歹一院住过,也算有些缘分,要不老奴去帮……”
赵琮:“不准。”
田公公:“啊?”
赵琮:“别人用不着你。”
田公公看了看现场,心中扼腕,唐姑娘强是真的强,漂亮是真的漂亮,可太强了,什么都能自己搞定,就没他家殿下发挥的空间了啊!
唐晚宁一番操作猛如虎,别说小姑娘们突然害怕,夫人群也震惊了,大家慑于女主气势,久久才回了神。
不卑不亢,不避不让,不过分软弱,也不会太过锋利,这种时候还能沉得住气,理有据反驳,外面传言认真的?什么柔弱怯懦,不堪为妇,唐家大房这个孤女,分明就是主母好人选!
大家族选择宗妇主母,性格很重要的,要够理智,不轻易惹事,也不能怕事,要刚柔并济,恩威并施,扛的起事,立得了规矩,也留得了余地……这唐晚宁,竟然条条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