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摇头道:“对于你们的施舍,我不稀罕,你们的家,让我作呕。你们的诉求,我嗤之以鼻。凌知语如何,与我无关。”
“不是这样的!”
凌母想要反驳,想要找出她爱着养女的证据,却发现自己记忆中关于凌知微的点滴还不如家佣多。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她明明是爱着凌知微的啊!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凌父怒极反笑道:“你不同意?我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把你从竞赛队除名!不仅竞赛队,今后的自主招生,高考,你也别想参加!垃圾就该在垃圾堆呆着,还妄想向上?可笑!”
叶浩然破口大骂:“你特么还是个人吗?!操啊!”
“哟,”一道女声紧跟着响起:“是哪位没脸没皮的欺负我们家小姑娘啊?”
第29章
话音刚落,一只带着好闻香气的手臂就搭到凌知微的肩膀上。
凌知微一下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一下。
女人轻笑一声道:“这身板不行啊,太瘦了,等放假我让阿姨给你补补。”
凌知微抬起头,眯着眼仔细端详身后的大美人。
大美人又美又知性,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睛尤为突出,身上的香水味也很好闻。
凌知微把头回正,确认过眼神,不认识,想挪开。
但美人的臂力与身形不符,竟将她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办公室内的几人全部看向来人。
凌父皱眉,看向凌知微:“这又是谁?就这么点小事你偏要闹大是不是!”
凌知微扬眉:“没错,我的人生在你们眼里是一件小事,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我把事情闹大合情合理!”
凌父气得胸口发闷,当即捂着胸口后退一步:“你——!”
凌母连忙上前搀扶,满脸伤感看着凌知微,接过话头:“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夫妻二人一刚一柔,仿佛是一对被孩子的不懂事伤透心的家长,要将错误全部推倒凌知微头上。
“现在怎样?”凌知微冷笑道:“我是个人,不是你们砧板上的鱼肉,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掌控我的人生?我为什么要为你们傲慢无礼的苛求妥协让步?”
空气中的□□味渐浓,眼看新一轮战斗一触即发,校长急忙道:“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不要激动啊!”
要把这事闹大,重点明年还要不要招生了?!
凌知微肩膀上手臂的主人终于开口道:“没错,我们家长之间坐下来,慢慢谈。”
校长问:“请问您……是凌知微的家长?”
叶寒:“显而易见。”
凌父感觉被冒犯,严肃道:“她哪里有家长?冒名顶替我可以告你!”
凌母:“知微,我知道你恨我们,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冒充啊!我们才是你的亲人!”
凌知微深深吸气,看着两张丑恶的面庞,沉声道:“真的好恶心。”
叶寒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道:“这么优秀的孩子,我们疼还来不及,做什么回去给你们糟蹋?”
叶浩然正想赞同,脑袋就被一只大手狠狠□□了一把——一股烟草味扑鼻而来——是去找地方灭烟的原以炀回来了。
原以炀:“凑什么热闹?逃课多久了?还不回去。”
叶浩然挣扎道:“你不也在凑热闹!”
原以炀:“大人的事小孩别管,赶紧回去。”
叶浩然奋起反抗:“我!不!”他才不要回去听天书!
“随你,”原以炀走进办公室,顺手带起门。
刚想跟进的叶浩然:“…………”
什么玩意儿!!!
原以炀三两步走过去,对小姑娘的脑袋伸出魔爪,被叶女士一巴掌拍回。
他只能退求其次把手搭在凌知微肩膀上,看向夫妻二人道:“人都已经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跳桥了,现在又冠冕堂皇将‘不计前嫌’作为筹码?这么大把年纪了,够无耻啊。”
“你又是谁?!”
凌父喘着粗气,到底还是顾及颜面,转而指着凌知微否认道:“那些都是她骗人的!根本没有那回事!”
就算有,他今天回去也能将一切信息抹除。
叶浩然扒在窗口喊道:“谁说的?!新闻上都报道了!你才骗人!我们八中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信不信我们曝光你?”
凌母一慌,下意识看向一家之主。
凌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强硬道:“她这条命都是我给的,她是死是活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过问!”
“我不承认,”凌知微:“我的人格是绝对独立的,我的权益是受□□保护的。我的生身父母也不是你。我说过,十七年的抚养费我会在成年后还给你,你可以放高利贷,我接受,但我从来不是你们的附庸品。”
“但你现在还不起,”凌父狞笑道:“你一天没还,你的人生就不属于你自己。你就必须得听我的!”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猛地皱眉。
太不要脸了。
凌知微重重呼出一口气,低下头,表情晦暗不明。
凌母:“知微,别闹了,先跟我们回去,好吗?”
她慢慢朝三人方向移动,想要牵住凌知微的手,将她拉过来:“之前是我们欠考虑,是爸爸妈妈的错,我们回家再慢慢谈好不好?我们给你准备新的房间,新的书桌,新的衣服好不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们转回重点,好好学习,明年的生日爸爸妈妈陪你和知语一起过,好不好?”
凌知微想躲开那只恶心的手,但肩上两只胳臂的重量已经快是她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她,动不了啊!
她冷冷盯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脑内那名为法制的弦逐渐一松再松,呼吸逐渐粗重,手中的刀刃蠢蠢欲动。
好烦、好累。
要不,砍了算了。
原以炀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小姑娘,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没谱。
——如果凌知微自愿跟回去,那他纵使有千万种方法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凌母见人没有躲开,还以为是凌知微开始动摇了,颇受鼓舞地慷慨激昂道:“知微,妈妈、妈妈养了你十七年,是爱你的啊!我们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那把曾经阻止凌父攻势的裁纸刀再次出现,凌母的手指已经抵在了刀刃上,再进一毫米必然见血。
凌知微轻声道:“我不想谈了,没意思。”
“跟你们回去?”她微微偏头,似笑非笑看着凌母道:“你现在的妥协只不过是因为你要脸,为了帮凌知语争取到最大利益罢了,不要打着爱的幌子招摇招骗。”
“想用施舍让我妥协?滚。”
凌母受到的惊吓不小,此刻闻言有些失控地尖叫:“凌知微!!”
原以炀松了一口气,随即将凌知微举着裁纸刀的手压下,笑道:“年纪轻轻,脾气不小啊?”
凌知微哼道:“本事更大。”
“本事是不小,”原以炀将裁纸刀从她手心抽出,看着上面的红色痕迹道:“藏得挺好啊?”
凌知微一怔,随后把手伸进口袋,将又渗出来的血迹擦个干净。
“凌知微同志,你的态度我明晰了,你的问题我们稍后解决,”原以炀上前一步,挡在凌知微前面,看向凌母:
“凌女士,你看向凌知微的眼神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母亲对孩子的爱。你想将自己伪装成一位好母亲,或许你确实认为自己是一名好母亲。可是你的行动却告诉我,你只是在逼迫凌知微同志接受你想当然的安排,你从来没有真正为她考虑过哪怕一秒。”
许是心思被人戳破,凌母情绪失控:“你到底是谁?!这是我们家的事!你管不着!”
第30章
车上。
原以炀开车, 叶寒和凌知微一左一右霸占后排。
叶浩然在副驾驶上嘴巴不停:“你们不知道!那个凌知语在八中的时候也在我们班,其实那会儿大家对她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学习差了点。但也没关系啊,我们整个班都差, 大家都是学渣也就没什么隔阂嘛!”
他想了想, 挽尊道:“当然, 那都是过去时, 这次大联考我们班总成绩排理科班前五呢!数学第二!”
原以炀闻言扫了一眼后视镜:“你们凌老师厉害啊?”
叶浩然有点小骄傲:“那当然, 其他班的家长还专程找教务处反映, 说要我们凌哥代课呢!”
叶寒意味不明感慨道:“真优秀啊……”
被讨论的当事人正杵着下巴望着窗外, 以此逃避旁边叶女士慈爱友善的眼光。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位女士。
好妈妈什么样?她不知道, 但她觉得这位女士是一位好母亲——各个方面的。
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叶女士的体温, 她并不讨厌, 反而让她被凌家三人搅得烦闷不堪的心沉静下来。
感觉不差,就像从未吃过糖的人忽然被灌了一杯淡糖水, 没人能拒绝清淡的甜,只是不适应而已。
尽管这辆车的车内空间已经非常宽敞, 但再宽敞它还是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