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没有人能抵得住。卫明枝心想。
所以她脑子一热便把他推倒在雪地上,覆上去又抱着他的唇啃了起来。
本该是寒冷的冬日,她却热汗直冒,仿佛被火炉炙烤着一般。身下之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缠昵了不知有多久,她许是蹭到了什么地方,忽闻他闷哼一声,所有的动作便全数僵止住。
卫明枝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再动,张开眼、撑起脑袋紧张地盯着他:“你怎么了?”
他阖着双眸,喉头动了动,“没事。”
卫明枝不信,想爬起身仔细瞧瞧,腰身却被他扣得紧紧地,动弹不得。
“你松一下手。”
无词恍若未闻,闭着眼动也不动。
她劝道:“雪地很冷的,这样躺着对身体不好。”
他的眸子于是睁开一条缝:“冷才好。”还不等她瞧清内里情绪,便又闭上了。
卫明枝眼见此人油盐不进,索性也不劝了,把全身重量都摊在他身上,脑袋也压在他肩头。
簌簌冬风过,天地寂无声。
但有人显然是耐不住这般寂寞的——
“你到底怎么了呀?”
“我穿得这么厚你不觉得重吗?”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起来?”
……
终于在她问出第十个问题的时候,无词把眼眸睁开了,慢条斯理地扶着怀里的人撑坐起身。卫明枝往他身下一望,躺了这么久,他身下的积雪早就被透过衣裳的热意融成一滩水了。
他的衣背也是湿淋淋地。
卫明枝气不打一处来:“你看,我就叫你快点起来的吧?现在好了,衣裳全湿了!”说着就要解下狐裘给他,却被他摁住手。
“我回去换。”
第47章 年前
年前在各宫开始大扫除的日子里, 姝美人产下了十一公主。
本就临近天下大庆的节日,如今更是喜上添喜。宫库里的珍品贡品流水似的往姝美人的寝宫中送去,不仅如此, 圣上还大笔一挥给她提了位份,是为“姝嫔”。
这下后宫的妃嫔们哪还能坐得住?自也是讲讲究究地挑了礼品给这位新晋的贵人送去。
卫明枝遴选半天,最终筛出来一小筐小孩子家喜欢的玩意儿, 亲自给姝嫔送了上门。
她还在姝嫔的寝宫中见着了那个小她一轮有多的幼妹:襁褓中的小公主皱巴巴、红彤彤地,连眼睛都没能睁开,小小的一团实在是令人不敢触碰。
而这段时间, 不仅是宫内, 宫外也来了许多新客:听说几位侯爷已经陆续携家眷落脚在京都驿馆里了,卫京城的守戒更随之严格起来。
除夕前两日, 卫明枝带着容妃的书信出了一趟宫。
去的自然是她外祖家。
她的舅父舅母不久前已从江南返家, 因此近来容小世子都十足安分地呆在府里。卫明枝一进门、没走几步就碰见了他。
但见那容小世子着一身绀蓝色衣袍、头发高高束起,正在石屏前鬼鬼祟祟地张望着什么。
卫明枝扭头往他张望的地方瞧去, 正是府门的方向。
“那儿有什么好看的吗?”
容小世子咳一声,肃直身体, 倚靠在石屏边上, 朝她勾勾手指头。
卫明枝走近两步, 闻他问:“门口的老管家走了没?”
老管家?卫明枝不晓得他具体指的谁,但想了想方才进门所见,还是道:“门口确实还守着一个灰白胡子的老头。”
“啧, 大冬天的,他都不嫌冷么!”
“怎么, 那位管家是专门来防你出府的不成?”
“可不是么。”容小世子像是被提及伤心事的模样,叹了口气,“这一年我爹不在府里, 我倒还逍遥,可他一回来,好家伙,我做过的旧账不论大小全都被翻了出来,过年过节的,还要被禁足。”
卫明枝将心比心:“大冬天的禁足,也没那么难捱吧?我还嫌外头冷呢。”
“你不懂。”他左右看看,凑近朝她道,“就今儿一大早,我听人说那北齐的使节已经领着队伍到了驿馆呢,现在这时候,北齐的人应当刚好进宫面圣,路边蹲着说不准能碰上。”
“你……出门就是想去看北齐使节?北齐使节有什么好看的?”
容小世子故作神秘地摇摇头:“错了,不是北齐使节好看,是北齐使节带的人好看。”
“这是何意啊?”
“今年北齐随行使节到咱们京都的,不仅有美人珍宝,还有一位他们的异姓王。”
卫明枝恍然:“你想看美人?”
“我是想看那异姓王!”
容小世子被气到了,也不再故弄玄虚,竹筒倒豆子一般给她和盘托出:“你也知道北齐与我们大卫不一样,从来不封异姓王侯,那你说,这北齐新帝一登基便封赏的、有史以来第一位异姓王,不值得看一看吗?”
“这倒是挺稀奇。”
“稀奇的不止这个。传言那异姓王在辅佐新帝登位的时候瞎了一双眼睛,所以他被封王后便不再过问朝事,但是,就是这个目不能视物的异姓王,却要随使节同行南下来我卫京城,你说这是为何?我总觉得里头大有文章。”
卫明枝被他说得静默片时,“这的确有些问题,不过朝中的大臣见识过的东西比我们多多了,应当都会留心。”
“话是这样说。”容小世子一手搔了搔后脑勺,“但我就是心痒。”
“你还是花心思把我舅父舅母给应付好才是正经。”
卫明枝劝告罢,背着手往正厅走去。
在容国公府用完午膳,把家书交给老容国公后,她准备打道回宫。只是临行前,容小世子还是没有把她舅父“禁足”的惩罚给撬松口。真真是有几分可怜。
-
粹雪斋前庭的银桂树旁,无词正在堆土。
早晨的雪还没化,于地上铺了薄薄一层,他所在附近的地方倒被清扫得挺干净。
卫明枝跨过门槛瞧见这副情形,想也不想便站到了他的身后:“你在做什么?”
“埋东西。”他头也不抬地答道。
卫明枝这才留意到,他手旁的银桂底下确乎是摆着一柄小铲子的。由是她蹲到他身边,“我帮你一起,不过你埋的是什么东西呀?”边说边挽起袖子。
“这土又冷又脏,殿下不必帮忙。”
无词三两下把土按实,没叫她寻得机会动手。
卫明枝见他取出帕子将手擦干净,而后又用干净的手虚扶着她站起身:“外头风大,殿下快回房里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埋的是什么东西呢。”她一动不动。
无词瞧着她,静了静道:“带不走,却很珍贵的东西。”
卫明枝却没听完,全副心神都被他的前半句话给吸引了去:他好似要走了。也是,就快过年了,他本来也对她说过,年后就会离开。
她没再多说什么,随意嘱咐一句“你也别吹冷风了”,便魂不守舍地转身入殿。
殿内满室暖意。
卫明枝除下狐裘和靴子,直直地躺在屏风侧的绒毯地上。
身下的毯子是上回经由无词“在寝殿里铺一层白毯”类比雪的提醒铺上去的。这些天,在白绒毯上练舞确实比寻常要有意境得多,但她现下一点没有这等风雅心思。
正心烦意乱着,殿门倏地被扣响。
卫明枝以为是盼夏,头也不转便应了声“进”。
木门被打开,人踩在绒毯上朝她走近的悉索动静微不可闻。那人仿佛绕过了木刻屏风,声音幽幽地响起来:“殿下如何能躺在地上?”
这是……
卫明枝一个激灵,赶忙从绒毯上坐起,昂首一望,来的人果不其然是无词。
“你,你手不是脏了吗?我还以为你烧热水洗手去了。”
“我往日没看见时,殿下都是睡在地上的?”
卫明枝垂下脑袋,心虚道:“不是的,只是,只是有时候练舞练累了,图方便就在地上躺一会。”她说着揪了揪白毯上厚重的绒毛,“而且这毯子这么厚,又不冷。”
“寒气一时半刻难以察觉,何况还有湿气,睡久了对身子不利。”
“我知道啦。”
无词闻言才从容不迫地坐到她身畔,“我见殿下方才心情不好。”
卫明枝把头抵到他左肩膀上,也不解释,只慢悠悠地捉住他搭在膝上的手,下一刻便被他手的温度给冻得惊了一惊,“怎么这么冷?”
他便立即把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用冷水洗的,殿下不要碰了。”
卫明枝起先一愣,很快愠恼不已:“就这样你还每天管我冷不冷?你都不管管你自己!”
“我与殿下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一样。”她不由分说便又把他的手攥进手里,给他仔细地暖着,觉察到他要抽开的动作就攥得更紧,“不许动!”
好半晌,待无词的手重新暖热起来,她才松开,好整以暇地问:“你还记不记得,初初见面时,你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嗯。”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卫明枝也没看回去,接着道:“适才,我想好条件了。”
“是什么?”
她吸口气,郑重道:“我要你保护、照顾好自己,如果你不懂得怎么做,那就……照你平日对我的办法来,然后平平安安地回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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