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绵莫名受了赵恒这句冷嘲热讽,不由抿抿唇,但知道自己不能和他起冲突,便耐着性子,柔声道:“是,惹得都督为玉绵操心,玉绵不畅快。。”
他本不想说这个,但是被她暗地里帮衬程子聃还是翻了醋缸。
在周家,那个程子聃竟然敢让她当妻子,好大的脸!
更荒唐的是,跟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喜欢那个软绵绵的小白脸,整日说话有气无力的,丝毫不是敢作敢当、铁骨铮铮的真男人。
越想越觉得,该让唐氓通直接打死了程子聃去。
但是若程子聃这会儿死了,那么跟前这个整日念着他好的小女人,怕是一辈子都怀念着他,那还真成了白月光。
“程公子,科举一事怕是有误会。”玉绵故意生疏着称呼程子聃,故意拉开与程子聃的距离感,生怕又无意间惹怒了赵都督,让程子聃的事儿再生波折。
赵恒并未听她的话,而是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拍掉了床帏帘儿,“不要说外人了,你身子不好,太医让推拿,本都督为绵儿推拿一二。”
床帏上的流苏剧烈的晃着,玉绵静静地枕在软枕上,身上如同万火烧心,但是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程子聃的脸……
有些事,有些人,从一开始遇见,便是椽木求鱼。
方向错了,结果也大抵好不到哪去。
赵大都督故意闹她,不过是为了程子聃的的事儿上不痛快,但是脑中心里却是记得那日谭女医说的玉绵的八字被人取了改命的事儿。
油尽灯枯……始终是他心上梗着的东西。
所以,真闹得身上燥热,便也停了。
再者,张太后暴毙,朝廷的外姓藩王还蠢蠢欲动,他手里的事儿太多,待忙过来,也待他的绵儿真正红鸾星动,到改命的那刻。
好不容易赵都督走了,田翘才敢来玉绵这里辞行。
玉绵见田翘进门,从橱柜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红木盒子,交到田翘的手里道:“程子聃娶了周瑞珠为正妻,但是想必会被派遣到灾荒不断、流民遍地的地方,周家不会让周瑞珠跟着,跟着的只能是你。”
田翘看到那只盒子,眼圈瞬间就红了,这是玉绵攒下的私房钱。
“没钱寸步难行,你且收着,以备不时之需。”玉绵拍了拍田翘的手。
田翘眼泪一下跌落出来,“小姐……奴婢愧对小姐……”
“是我没本事,护不住你,往后你不是我的奴婢,是程家的半个女主人,不可自卑自贱,惹了旁人欺负你。”玉绵一句句地嘱咐着。
田翘听了哭的更是抽噎的厉害,玉绵在赵恒手里,日子更是难熬,却把这攒了十几年的私房全部给她……
“走吧,迟则生变。”玉绵扶起田翘,抬手拍了拍她的发心,“不用担心我,我毕竟还是钦天监的女官,有一二分的本事傍身的。”
待送走了田翘,玉绵觉得心里闷闷的,想着往后院子却走走,不想却见她当时差人扎的秋千架被明月让人强行施工拆除。
看到这一片混乱的木屑和秋千绳络,还有那些起起伏伏地斧头砍伐声,玉绵只觉得混乱的地动山摇,浑身上下也难受不已。
她从未曾想一个婆子竟这般踩在她的头上,这秋千架又是她唯一能放松心情的地方,索性也便耐着性子朝着明月求情。
果然,无论玉绵如何求情,明月还是让人强行拆除了。
“外室便是外室,府里还有白夫人,夫人还未荡秋千,你倒是会享受。”明月厌恶玉绵,声音冰冷也无半分情面。
之后,更是当着玉绵的面儿,将那秋千架的木头尽数烧毁,浓烟滚滚。
玉绵望着那灿烂的火苗,唇角噙着笑意。她已经心如死灰了,认了命……在这些人眼里,她就是赵恒养的外室,就是活该被他府上正妻的人欺负的。
玉绵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明月冷哼了一声,无尽的得意。
佛堂中的火苗一跃一跃的,玉绵跪在蒲团上,静静地看着跟前的贴了金箔的佛像。
人心……究竟还是如此。
赵恒忙完了差事回来,见佛堂中灯火明灭,便顺口问了一句。
素光为难地看着赵恒,半晌,还是吸了口气,道:“是三小姐……跪了快一夜了。”
“玉绵,为何?!”赵恒拳头攥起,他以为是玉绵是因为程子聃的事儿。
素光顿了顿,摇头说道:“明月,烧了三小姐的秋千,说三小姐是……是……您养的外室……”
“外室?”赵恒拧眉,径直朝着明月的住处去了。
“都督,那个秦玉绵,飞扬跋……”
明月婆子话还未说完,一巴掌猛地落在脸上。
“你烧了她的秋千架?”赵恒匕首横逼在明月喉咙上,阴鸷逼人。
“是秦玉绵那个狐狸精,少夫人她……”明月答非所问,又加了“狐狸精”三字。
彻底惹恼了赵恒。
“拖出去,剪了舌头,重打三十大板,赶出府邸,永不收用。”赵恒面色决绝。
明月这才慌了,“都督……老夫人她还需要……”
“拖出去!”赵恒面色阴冷,语气不容置疑。
任何人碰了玉绵,如同触他的逆鳞,即便是拿着他的母亲莫氏出来,也不可。
素光见了,忙去把玉绵搀扶进了房里歇息。
等玉绵醒过来,府里就吵吵嚷嚷的。
“都督说,府邸太破旧了,要重新的修葺,要修的巍峨壮阔,所有亭台楼阁都要是大梁最好的。”素光笑着端着参汤进门。
“明月她……”玉绵看向素光。
“跋扈了甚多年,早就该有的教训。”素光将参汤摆在玉绵的跟前,语气很是淡然。
她昨日见了赵都督对玉绵的态度,那根本不是对外室的态度,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最深而不自知的疼惜和爱护。
玉绵叹了口气,等到了夜里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起来点着灯看看书。
不想窗户却一响,人影闪动。
玉绵立刻握紧了手里的小银刀,房内一黑,床帏一把被那人影扯断。
玉绵大声呼喊“救命”,一直退到墙角,直到退无可退。
第52章
赵恒刚从定北侯府回来, 想着顺路看看玉绵,不想竟听到了玉绵的大喊救命生,心下不由一惊。
他皱眉一脚踹开门, 仗剑跃入,看到那黑衣人压在玉绵的身上,顿时横剑劈刺向那黑衣人,狠厉不留情面,剑尖猛地刺透黑衣人的后背。
那黑衣人一下从床上栽下去, 玉绵则是吓得脸色苍白, 手指扯着赵恒的袖子瑟瑟发抖。
赵恒看着她慌乱惊恐的眼儿,不由分说将她圈在怀中, 下巴抵在她的发心, 修长微凉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轻哄道:“没事了。”
素光和谭女医听到动静,忙急匆匆的进门,看到地上那个满是血迹的黑衣人, 谭女医不由走过去, 抓起那个黑衣人的腕子检查什么。
素光看到瑟瑟发抖的玉绵,不由心里一阵自责, 最近府里修缮各种假山亭台楼阁,一时间的疏忽,竟然让那些坏人有机可乘。
也是太大意,总觉得都是工部差来的人,总觉得没事儿,却忘记了这里不是都督府,而是一个全无自保能力的弱女子。
“三小姐……”素光张张嘴,想问她有没有被那坏人得逞, 却又咽了回去。
她的主子赵大都督,都没有问,甚至不介意,薄唇紧紧抿着,
很明显,他只心疼怀里女人无端遭到的惊吓,第一反应不是介意,而是安慰,是哄着。
谭女医看到那个黑衣人腕子上纹着的黑蝙蝠纹路,不由拧眉想了想,“这纹身,怕是其中必有猫腻。”谭女医目光望向玉绵,“只是三小姐这等温柔腼腆的性子,应该也没得罪什么人……”
正在这时,工部差来主管府内修缮的金大人,慌里慌张地进门,一下跪在赵恒的脚下。
一双细细的眼儿看到旁边昏死在地上的黑衣人,不由一怔。
“说。”赵恒看着金夙,眸底带着威逼和探究。
“都督饶命,这个人,是前个儿才招进来的,不知道他竟敢行刺三小姐。”金夙很顺手的将一切矛头都指向那个奄奄一息的黑衣人。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样一说,一切矛头都会指向那个黑衣人身上,这样他的罪责就减少许多。
否则,所有的怀疑和嫌疑就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这个黑衣人死了,一切就死无对证了。
他说的认认真真,脸上的惊慌也是哀哀切切。
谭女医又盯着他看了半天,过了好半晌,才指着地上的黑衣人徐徐道:“他可是你招来的?”
金夙听到这话,额头上的汗珠颗颗落下来,“小人当真不知,这狗才竟敢来奸污三小姐……小人要是知道,定会剥了他的皮!”
金夙眼角余光扫向赵恒,见他满心地安慰怀里的女人,表情心疼得好像掉了几十万两银子一般,心里不由舒了口气。
谭女医却在转身拿药草时,不动声色地盯着金夙。
这时,府里的小厮和婆子们已经纷纷开始寻找其他的线索,还有这个黑衣人的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