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在马厩里给马梳毛的姚管家见状,表情很是不满,他琢磨着要想个法子,把这阴毒泼辣的妇人给弄出去。
可是还未张口就见一个看马的马夫喝了酒,脸上通红,一脚踢开了那烈犬,怒骂道:“官文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是秦三小姐,这府宅写得是谁,就是谁的,若真有本事让人把这宅子改姓余去,这般做派欺负人,要是我,早就打四十大棍,扔到庄子上去了,像郡主好脾气,由着疯狗烈犬的咬人!”
听到这话,余氏怒从中来,一抬手拔了发钗,作势要割掉马夫的舌头作处罚。
玉绵脑中嗡的一下,心里很是焦躁慌乱。可是那个马夫却啜饮着茶水,恍若未闻。
半晌又道:“如今我们家郡主是为太后挡灾的正六品女官,你来大吵大闹说是继母女的关系也成,但是我告诉你你弄来这狗,若当真咬了郡主,那便是打太后娘娘的脸,我就问你这般谋害宫中贵人又株连九族的罪过,你承担的起吗?!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听到那醉醺醺的马夫说的话,姚管家眼中闪过一抹赞色,他从未想过有人竟然能把余氏这等泼妇说得哑口无言。”
姚管家看看余氏开始惊慌的表情,不由不咸不淡道:“余夫人,辱骂构陷朝廷命官,还是为太后娘娘挡灾的女官,敢问余夫人可是要拿秦绅公子的命来抵?”
两人一文一粗鲁的说着余氏,余氏气的涨红了脸,但是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词汇来,这一尴尬,倒是悻悻然离开。
余氏心里不痛快,朝廷里也是攒着一口闷气,秦景进的案子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且牵扯出了他背后隐藏的最大的同党——曾旭星。
曾旭星的儿子与秦景进的幺妹是夫妻,论起来两人是很近的关系,原本朝廷也没打算杀曾旭星,但是曾旭星曾给秦景进暗中用五行玑纬老谋算赵恒,并参与了谋反。
而曾旭星这次也的确是倒霉催的,跟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藏着所念,不想因为跟朝中老友接了四百士兵修葺府宅,就被吏部的人给告发了。
小小的四百人,不伤筋不动骨,但是却折辱了皇家的颜面,民夫多的是,偏生要托人找关系的拿着奋战在一线的士兵去修葺府宅,这使得曾旭星犯了众怒,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幕后的人都除掉了,整个大梁,能与赵大都督抗衡的,再也没有了。
赵都督的部下唐氓通最是高兴,但是一看到赵恒,唇角的笑意一下就淡了,先前一百件事,赵都督都能应承下来,如今也没什么事儿,怎么他觉得赵都督表情更为深沉凝重了?
“不想老天送机会,这曾旭星算是老的脑子糊涂了……”唐氓通粗声粗气的说着,一旁的姚管家却突然轻咳一声。
唐氓通瞪铜铃版的眼睛,两人目光在房内狭路相逢,随即唐氓通忍不住道:“这屋里又没旁人,我也是瞧都督有心事,这才宽慰两句,你个老东西咳嗽个什么劲儿,吓老子一跳!”
姚管家知道唐氓通的粗狂性子,也相交多年了,跟他不怎么计较,抬起头,瞄了赵都督一眼,心里不由一紧。
先前赵都督带着玉绵去上元寺后,曾遇见了慈光大师。
慈光大师说都督将面临生死劫,若是不斩断情根就抵不过劫难。
而这生死劫不偏不倚,刚好就是秦三小姐。
这事儿闹得……
姚管家以为是生死劫的事儿,并不知道赵恒和玉绵在上元寺发生的那些事儿。
但是依照赵都督的性子,这会子秦三小姐早就该收拾铺盖卷从钦天监走人了,但是都督又专门派了人去了郡主府,专门扮做马夫赶走了泼辣刻薄的余氏。
姚管家冒了一手心的汗,觉得很是腻味,可说出来又有些奇怪。
但是在上元寺有件事,却被暗探秘密上报给了慈康宫的张太后。
那便是玉绵口里说的那门娃娃亲。
张太后深夜暗自寻了内阁大学士进宫,让内阁的官员,在这门娃娃亲上大做文章。
大梁的内阁,权力极大,甚至上管皇帝,庆帝在位时,就连骑马都被内阁那帮人引经据典的骂了个狗血喷头。
赵恒便是再有权势,也抵不住内阁那帮老东西的口舌。
张太后高坐在慈康宫,红唇微微挑着,“真是张好牌,屡屡好用,秦玉绵……秦玉绵,你可真是上天特意赐给哀家的好牌!”
第28章
张太后有这样的想法, 也是因为她被赵恒的人逼迫的心情焦躁。
户部清点了一切属于秦景进一党名下的物件,一些大额的房屋地契、还有珍稀的古玩器具,写在账目上, 条条陈陈,事无巨细。
张太后原本派的是她的表叔去的,结果最后所有清点的东西全都落在了账目上,没捞着一丁点油水,太后那表叔登时睁大眼睛, 在张太后跟前嚼了大半天的舌头根子, 说是赵都督大权独揽,他们都不驱赶到了边边沿沿, 皇家也跟赵都督的奴才似的。
张太后一早就忌惮着赵恒, 赵恒清点的那些田宅古玩的的确一一登记在了账目上, 没有半点的疏漏和贪墨,而自己的这些亲戚却是只知道贪婪眼前这些小财,毫无政治远见。
一股无力感和不顺心让张太后很是心情烦躁。
正心情烦躁着, 而前朝那边确实一群嘻嘻哈哈、谈笑鸿儒的少年从吏部里拿了名帖走。而赵恒被那些少年围在中心, 高冠墨发,面色白皙, 清冷又无尽的冷若冰霜,明明这面相是个媚宠的男首翘楚,又偏生权谋兵法任用自如,大权独揽。
这次他击败了西突厥又擒了秦景进,朝廷里专门为他摆了宴会,一副君臣同乐的盛况,他赵恒也是低调内敛。
但是他那些部下却是益发的南诏向来气焰嚣张,今年尤甚。张太后的养气功夫已经修得炉火纯青, 不想看到赵恒那些气焰嚣张的部下的言行后,还是气得火冒三丈,甚至还把她最喜爱的玉镯子摔在了地上。
如今听她表叔嚼了这些舌根子,心里的不满更是上了一层,决心要好好整治赵恒一番。
张太后的表叔听了张太后的意思,吓了一跳,不由提起茶壶小心翼翼替她斟茶,“娘娘,咱们也就是嘴里说说,若是好好整治倒是大可不……”
张太后在后宫浸淫了多年已经成了个贪婪刻薄、心肠阴毒的妇人。若论起治国理政不行,但是用手腕耍心思对富人,倒是一招熟。
“我们不伤筋不动骨的自然是不行,但是有人能行,借刀杀人来出口恶气,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张太后媚态横生的脸儿上闪过一丝狠厉。
张太后的表叔见张太后面目妖艳的斜躺在软塌上,也不避人,径直摘下了衣裳上的黑色的盘扣,带着娇媚道:“钦天监那位秦三小姐,她母亲生前曾跟陈留侯定了一门娃娃亲,你跑一趟,务必把这事儿重新搅起来,给咱们秦三小姐和陈留侯世子订婚来个最尊贵的礼遇!”
精明的片段从张太后表叔脑中闪过,见张太后已经除去了外衫,软软地偎依软塌上,纤纤玉手微微摩挲着一根玉质的烟杆儿,娇姿玉颜又媚态横生。
表叔心中那根弦陡然失控,径直走过去,盯着张太后那双勾人心魂的水杏眼儿,随后一把打落了内殿的纱幔,抱着张太后朝着挂着琉璃璎珞的架子床去了。
掌事宫女如意听到里面的动静,忍不住又探头看了看,只见张太后靠在架子床榻上,如芭蕉被凉雨滴了一般,起起伏伏,而卧榻内却像是水声潺潺,风露湿行云的热烈。
到最后,绿涨春芜岸,只听得闷吭一声娇喘,张太后眼睛翻着通红,身子微微一颤,红唇却笑得放纵而肆意。
阳光明媚,榻中的浑浊,被京城郊畔的清风一吹,便散到了清水湖畔。
赵恒立在船头,手里捏着雕着忍冬花纹的白瓷茶盏,明明是绿杨白堤,风光如诗般好,但是赵恒的脸色却阴沉的没个人样。
“娃娃亲……”赵恒凤目微微眯着,想到娃娃亲想到大婚,想到程子聃会顺着那小人儿嫣嫣嫩粉的耳珠和身子一顿揉捏,赵恒手里的茶盏“咔嚓”一声便被捏碎了。
“好,娃娃亲。”赵恒斜睨过平静又深沉的江面,朝着身后的亲信道:“去跟陈留侯府传信,就说秦玉绵是我赵恒的义妹,若娶秦玉绵为妻,须过八大将军看门阵。”
亲信听到这话,不由冒了一脑门子的汗,
八大将军看门阵,真还有活路吗?
那八位将军都是跟着赵恒出生入死的甚是肃杀威严的人物,一个个目光跟幽火一般,随便挑出一个来动根手指头,都能把身子娇贵的程子聃办挺,更别说八大将军,还是摆出的看门阵。
这谁能过的去?!
“既是我的义妹,又在钦天监任职,精通相面相手、测字摸骨,容貌更是大梁最独一无二的娇美。”赵恒手指微微敲着桌面,慢条斯理又满心的腹黑算计道,“一文换一文,要娶我这义妹,最便宜也二十万两吉利钱。”
亲信听了许久未动,他想起陈留侯世子程子聃的处境,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娃娃亲,还是不要的好,二十万两吉利钱,八辈子都掏不出来,还拜什么堂成什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