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锐脸色骤变,一把就扣住了魏妙沁的手腕,将她的手举到了眼前。
她的手漂亮得如葱段一样。
哪里有受伤的痕迹?
荀锐却并没有就此放手,而是将她的手,从手腕处摩挲到手背,又勾过她的掌心。像是恨不得把她整条胳膊都好好把玩一番。
魏妙沁自诩并不是脸皮那样薄的人,但回回到了荀锐的跟前,都有种无从招架的感觉。
她飞快地缩回了手,想斥骂荀锐,但又觉得人家替她教训了邢正安,接信也是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麻烦,才让从婉坏了手。眼下还要靠荀锐的。总不好骂他。魏妙沁便只抿紧了唇,怒瞪了他一眼。
香彤自是更不敢骂这人。
一身煞气,吓人得很。
也只用力瞪了瞪。
荀锐没看香彤,但他却一直盯着魏妙沁。
她本就生得漂亮,连她瞪他的模样,都是眼底水光盈盈,两颊绯红。她眉间的怒意,荀锐权当没看见了。
他喉头跟着阵阵发紧,话都说不出来。
“你没碰?”半晌,荀锐才出声道。
魏妙沁点了下头,眉头皱起:“可是我的丫鬟从婉碰了,她替我拆了那封信。”
“解药并不在我身上。”荀锐道。
“在宋家?”
“嗯。”
魏妙沁立即便吩咐外头的小厮,道:“去宋家。”
小厮应声,立刻驱动马车朝前行去。
魏妙沁说完,又觉得自己显得太过急躁了,于是忙扭头对荀锐道:“不知怎么谢你……”
荀锐只觉得胸口一块儿都热了起来,他低声道:“你不怪我?”
魏妙沁摇了摇头。
“那邢正安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也不气?”
魏妙沁疑惑反问:“我为何要气?”
虽说刚知道荀锐手段的时候,她也着实狠狠打了个寒颤。那是因为她长大到如今,上一个见过的这么残忍的,还是魏惊鸿。
魏妙沁沉默一下,又道:“你这般动作,也是为我出气。”
荀锐胸口更烫了。
她怎能这样好?
她怎能这样好!
好得,让他恨不得把所有盘算全部推翻。现在就想要她!
血液奔腾过荀锐的四肢百骸。
荀锐的喉头动了下,他抿了下发干的唇,然后才低声道:“嗯。”
他不知该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他怕一开口,便将她吓住了。他总不能同她说,我早就想弄死邢正安了,岂止是叫他断腿烂手,明个儿我就要去剜了他的眼睛。不止是他,还有闫焰、魏静远,我也十分不喜他们与你亲近。若非魏静远说要带我见你,他便是死在战场上,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些话都是不能说的。
荀锐便又沉默了下来。
香彤见这人沉默下来,更显得冷酷,顿时心底更怕了,心底忍不住嘀咕,郡主怎么会认识这样凶的人?
马车很快到了宋家门口。
魏妙沁道:“我在这里等你。”
荀锐跳下了马车,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只是谁也没看见。
我在这里等你。
是荀锐听过的,最动听的,没有之一的话。
荀锐大步迈进了宋家的门。
宋家门房一早就在等他归来了,等了好久才等到他,却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对这个从外头寻摸回来的六公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早先从宫中抬回来了许多珠宝,又宣了圣旨。宋家上下才知道荀锐在边城立下无数功劳。
别说那门房得变个脸色了,其余人都得跟着变个脸色。
他们听闻荀锐一回来,便立即有下人将荀锐引到了正厅。正厅中众人都在。宋家大老爷更是看着荀锐,感叹一声,道:“原先还想老六能读书、进学,将来继承我的家业。”
旁的人听见这句话,当即脸色变幻,一阵红一阵白。
宋家之所以把人从异族带回来,就是因为宋家子孙没一个出息的,现在再生个小的出来调.教也来不及了。宋大老爷觉得实在可惜,他在朝中打拼,却无一人能继承衣钵。
荀锐被接回来,其余年轻一辈自然就被分薄了得宋大老爷看重的机会。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对荀锐格外厌憎。
否则单是承了一半异族血统这一点,并不值得叫他们那样刻薄待他。
宋家大老爷是家里唯一一个明白人,随即他就又展颜笑道:“不过如今老六能自己建功立业,也是极好的!倒是不像二弟,像我才是!”
宋俊等几个大房二房的子弟,都脸色难看了起来。
尤其宋二。
人是他使计弄到军营去的,本来以为这空长了一副好皮相的宋惩直,去了军营只会百般受欺压。等将来上战场,说不得还要死在外头。这样将来就没人来与他们抢着分大房的家业了……谁知道这人不仅没死,还得了大功劳!
不管旁人如何感叹,如何嫉妒。
荀锐缓缓一掀眼皮,眼底迸射出的光竟然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胆寒。
他淡淡道:“我急着去取一样东西,便不再与你们多叙。”
说罢,他竟是转身就走。
其余人自然气得不行,连连道:“果然是得了好际遇了,竟是连规矩都没了!”
荀锐哪儿顾得上他们啊?
他恨不能立刻一头扎回魏妙沁的马车里。
他摸不得,吃不进口中,且用目光将她扫上二三十遍,牢牢记在心中,也算是解了心中求而不得的欲.望了。
荀锐暗搓搓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妙妙是恩怨分明型的。别人对她一点好,她都会记得。看上去就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如果碰了底线,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第三更补上啦。明天再见了=3=
第三十一章 私情
荀锐去拿药的间隙, 立即就有人到了宋家门外,看了看是谁在等他。没一会儿就有人去给宋家诸人回话了。
“马车瞧着倒是不起眼,也瞧不出是谁家的……上头连零星半点的标志也无。”小厮回话道。
宋二立马出声踩道:“能与他来往的, 指不准是什么破落户呢!”
大房老爷眉头一皱:“慎言。”
宋二这才闭了嘴。
小厮犹豫着道:“不过,不过像是一位娇客的马车。”
“女子的?如何看出来的?”
“有脂粉气,还混着一点檀香味儿,小人鼻子灵,能闻见。而且那马车的车帘上, 分明用暗纹绣了芙蓉花。”
宋二闻言, 更是讽刺地笑道:“好本事啊,上了一回战场果真了不得。回来都敢与女子私通了。若是些低门小户也就罢了, 顶多叫我宋家颜面无光。可若是高门大户, 少不得人家的父兄要找上门来, 怪罪我宋家!”
二房老爷闻言也沉下了脸色,道:“你去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宋二领了命,步伐都轻快了, 当即就朝外去了。
大房的宋俊也紧跟了上去。
这一会儿功夫, 荀锐已经取了药出来了。
魏妙沁听见脚步声,立刻伸手掀起了车帘。
已经是入夏时节, 魏妙沁身上的衣裳单薄,袖口往下一滑,就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藕臂。她往前倾了倾,发髻边的步摇垂落、摇晃,亲吻她的耳侧。
一眼望去,叫人觉得说不出的惊艳。
荀锐的脚步就不自觉地顿了下,然后才恢复如常,一个跨步, 轻松上了马车。
他将手中的玉瓶交给了魏妙沁:“这是解药。”
魏妙沁松了口气。
他倒并不似她想象中那样难以对付,她要解药,他便给了。可见他若要伤人,应当也并非是那是非不分之人。
魏妙沁便抬脸冲他笑了下。
荀锐呼吸一窒:“别这样笑。”
魏妙沁:“嗯?”
荀锐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别这样笑,别这样再对别人笑。
魏妙沁松了手,让车帘落下。她想了想,道:“你先同我回一趟南安侯府,等事情了结后,我再请你去吃酒,叫上魏静远他们,如何?”
荀锐点了头。
见他如此好说话,魏妙沁登时更放了心。
马车很快就离开了宋家门口的这条巷子。
而宋家大门后,宋二与宋俊二人隐在盆栽之后,半晌,他们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胸口,彼此脸上都是惊艳和震惊。
“怎么会是元檀郡主?”
等回去后,不管大房和二房的老爷如何询问,他们都不肯说女子是谁。
开玩笑,若是说出去,以后宋惩直在府中的地位岂不是更高?
只是这二人心下却不免生出嫉妒之心。
这宋惩直来历不明,不分嫡庶,血统卑贱,又性情诡谲。他怎能同元檀郡主好呢?
定要寻个机会,搅黄了这事才好!
这厢魏妙沁回了侯府,将药交给了府中丫鬟。
不多时,便有个婆子来报于她道:“见了药效了!从婉的手好了不少了……”
魏妙沁彻底放了心,叫那婆子回去了。
魏妙沁和荀锐往酒楼去。
而孟氏却脸色铁青地站在南安侯府的巷子口,目送着他们的马车远去。
孟氏回到府中,叫来婆子,问:“方才和郡主在一起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