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出云拿着手里那包还带着余温的松子糖随手揣进了怀里,看着皇宫方向,那盛大烟花过后剩下的袅袅余烟,慢悠悠地往宽阳候府走了回去,想着今日许是喝多了,才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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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江出云回到府中,府中的小厮说刚才侯爷来过,知道江出云并不在府中,还发了好一顿脾气。
江出云表示他知道了,挥退了来禀报的小厮,从他房中走出来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腰间别着一把短刀:“侯爷过来找您,江出砚也来您院中打探过您的行踪。”
“过年也不安分,”江出云轻按着太阳穴对着青浪说,“新年,你也可以休息。”
“不需要。”
江出云每次觉得他的性格已经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时候,看到青浪他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青浪就是骨子里带着那一份闯荡江湖的肃杀和冷漠。
想当初青浪原身为江湖中人,却在务城遇到了仇家寻仇,身负重伤,在都城遇到这种事本应该报官处理,但由于涉及到江湖纷争,便只能用江湖手段医治。
当时被路过小巷的江出云偶遇,江出云只是悄悄把青浪带回府中医治。
青浪痊愈之后,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但在一个月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说之前的事情已经报了仇,江出云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始终铭记于心,说要誓死效忠。
但青浪对他的身世始终缄口不言,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坚称绝对不会伤害江出云,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也正是那段时间,青浪无时无刻不跟在江出云身边,正因如此,也就传出了江出云与江湖中人交好的流言。
尽管江出云对青浪不搭不理,表示不需要他的报恩,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青浪始终在暗处保护着江出云,直到江出砚的小厮意图在江出云茶杯里下毒,被青浪给发现,直接折断了小厮腕骨。
这件事虽然闹得府里人尽皆知,但是那个小厮一口咬定说是他自己的主意,只是看不惯江出云这样的纨绔公子在府里还能处处压制江出砚一头,内心愤懑,这才出此下策。
在将那小厮关在柴房,移送官府之前,小厮便在柴房悬梁自尽,江出砚究竟是不是幕后主使也是死无对证。
介于此事影响到了宽阳候府的名声,江征杰下令全府上下不得外传,而江出砚也因为对下人管教无方被罚了一周的闭门思过。
此后,这件威胁到江出云生命的事情就像一场阵雨,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去探寻事情真相。宽阳候府内依旧上演着父慈子孝的虚假场景。
江出云这才意识到他哪怕不争不抢,收敛锋芒,可能还是对有些人产生了威胁。
他这才决定留下青浪作为暗卫,平时主要留在侯府中保护母亲周婉的安全,青浪从那以后也不再出现在人前,众人都以为当初整日跟着江出云的江湖人士早已离开务城云游四方。
青浪告退之后,江出云在黑暗中扶着额头,想到了今晚的点点滴滴,突然温柔地笑了。昏黄的烛火摇曳倒映在墙上的影子,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似乎也不是很无聊。
只是想到来年开春即将要举办的科举,想必务城到时又将是风起云涌。但在科举之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新的风波嫌弃。
这新的一年,想必也不会太平。
第11章
初一的清晨,被一片薄雾笼罩着,整座务城还在昨日除夕喧闹过后的余韵下沉睡着。
早起练好剑的江出云今日早早地往厅堂里去了,到了厅堂的时候,还没有其他人到,许是还没到时辰,府上的小厮悄悄地奉上一盏茶,便看着眼色退下了。
其他的小厮,也在忙进忙出,在准备着朝食,每人面前一碗的酒酿年糕和汤圆,圆桌中间放着八宝饭,周围一圈放着各式的酱菜。
江出云看了看,无非都是些讨些口彩和吉利的吃食,希望新年一家人团团圆圆和节节高升的寓意,只不过他们家似乎已经没有可以在高升的余地了。
等到下人差不多把所有的碗碟都放在桌上了,众人这才姗姗来迟,老夫人一进门,江出云便走过去搀扶,“奶奶,新年好。”
“哎哎,新年好,新年好。”老夫人向旁边的嬷嬷递了一个眼神,嬷嬷作势将一个荷包递给了江出云。
江出云看了看奶奶,意思是已经不能再收这压岁钱,“给你,你就拿着。”
想着再过几个月便是奶奶的八十大寿,江出云打算到时候再寻一份贺礼回应奶奶的心意便是。
等江出砚来的时候,奶奶也同样让嬷嬷给了一荷包的压岁钱,江出砚对着老人家说了一堆的吉祥话,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江出砚还时不时瞥上一眼江出云。
江征杰却也没忘记质问江出云昨晚的行踪,却被老夫人打断,“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管这么多了做什么。”
“夜不归宿都不管,我看他迟早要翻天。”
“新年第一天都在胡言乱语什么。是不是连顿饭都不打算安生吃了。”老夫人故意提高了音量。
江征杰才没有继续追问江出云,江出云却没错过江出砚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
一桌人都等老夫人先动筷子,老夫人吃了口八宝饭,“这八宝饭不错。”
“这是昱王殿下派聿怀楼做的,送到各家府上的。”江征杰说,“这聿怀楼本事确实不小,什么都能做。”
“那可不是,要不我们家的大公子也不至于整天就泡在聿怀楼”江出砚的亲娘秦萍开了口。
“就这点出息。”江征杰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儿子,也不知道他儿子光有皮相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我刚才说的话,都听不进去是不是?”老夫人气得差点摔筷子,瞪着萍夫人说,“还有你,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老夫人向来喜欢孩子,小时候江出云也是在她跟前长大,但江出砚出生之后,既没有交给周婉带,也没有放在老夫人跟前,因此老夫人对着秦萍总是有着偏见。
秦萍也没想到一开口就惹火上身,便悻悻地不再多说,只是狠狠地剜了江出云一眼。
江出云也只是恍若未觉,淡然地吃着碗里的酒酿汤圆。
江征杰看着秦萍这样被说,心里也不好受,只好出来打圆场:“既然娘喜欢聿怀楼的东西,那到时候您八十大寿的时候,便让聿怀楼的厨子来府上给您操办,我也听说出云给聿怀楼的厨子熟,要是提前去请,一定给您请来。”
“你看我八十大寿的事,你一点都不上心,还不是要扔给小的办。不说了,不说了,吃饭。”
江征杰被老夫人说得语塞,这才安静地结束了这顿新年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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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何间和何田经过昨晚的闹腾都还在沉浸在梦乡之中,只有何叶早早地便醒了。
雪似乎在何叶熟睡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地上的雪变成了白茫茫的一层地毯。
何叶把地上那薄薄的雪拢了起来,弄了两个圆球,上下一放,堆成了一个小雪人放在了房间门口。
洗漱完毕后,何叶昨日听到何间说今日要蒸八宝饭,便提前开始准备,想着昨夜何间似乎喝得有点多了,也不知道家中是否有材料可以准备醒酒汤之类的,想着前世看的电视剧里面总是有豆芽汤之类的,但何叶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食材,只能作罢。
等到八宝饭散发出了蒸腾的热气,何叶打算去把家里两个人都叫起来之前,两人都已经自行起床洗漱,眼睛里带着朦胧的困意坐在了餐桌上。
何田一看到八宝饭上桌,双眼顿时散发出了光芒,“有八宝饭!”
“从楼里带回来的。”何间便解释,一手还扶着头,看样子昨晚的酒劲似乎还未完全消散,“这年纪大了,就是不能喝了。”
“姐昨晚肯定劝过你,让爹不听劝。”何田拿勺子去挖八宝饭中间的豆沙馅,还对何间语带责备。
何间一掌就拍上了何田的手,“也不知道让长辈先吃,还就吃自己爱吃的。”
“爹!”何间叫道,“姐,你来评评理。”
“有什么事情就知道赖着姐姐,瞧你这点出息。”何间说。
“爹,不过说真的,今年这八宝饭似乎格外好吃。”何田也不将何间惯说的责备放在心上。
“每年不都一样吗,就是猪油和糯米饭,再放点核桃之类的,就一个八宝饭又翻不出花来。”何间不以为然。
何叶想到了现代的八宝饭内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不再仅仅满足豆沙馅的,还有流心奶黄馅、芋泥馅。
只不过从业朝的食物原材料上来说,前者似乎不太容易实现,倒是后者或许找个时间尝试一下。只不过何叶也不知道在现代视之为创新的开发,放到业朝来会不会被看做是不伦不类的存在。
何叶看着两人的一来一往,不经意地就笑了,新年第一天家中也是往常一样的热闹,她意识到了到了这个朝代来有了家人的温暖,似乎到完全陌生的环境生活也没有特别糟糕。
何间虽然语带责备,但还是把八宝饭的坚果都分给了何田和何叶,他也只是挖着糯米饭吃,想把八宝饭的精华都留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