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毕刚回到上书房，谢临安就头也不抬的问：“方才和谁说话？”
高毕没想到他都听见了，正犹豫该怎么说的时候，谢临安又追问了一句。
高毕左思右想，怎么都瞒不过，于是只好和盘托出。
“陛下，方才是贵妃娘娘宫里的采凝。”
听到贵妃娘娘四个字，谢临安写字的手一顿。
“怎么回事？”他抬起头，声音低沉。
“陛下，娘娘梦魇了。”
第555章 兴师问罪
谢临安直接从龙案前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给朕等着。”
谢临安就这么撂下一句话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高毕苦笑着跟上。
陛下这是生气了，气他没有第一时间禀报呢。
他太难了，心疼皇上辛苦，想瞒着他的，结果还被他骂了。
唉，只希望娘娘没事吧
到坤德宫的时候，人影憧憧。
谢临安的到来吓了众人一大跳。
守在寝宫门外的太医纷纷跪在地上。
几乎是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
开玩笑，这么多年，后宫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承宠的妃子，他们当然要赶紧过来献殷勤。
本来想的是等娘娘醒了能混个脸熟，所以一个个都在这里等着，结果没想到等到了陛下，真是意外之喜。
他们都想好了，等陛下问他们娘娘的情况时一定要好好答话，这样能给陛下留下好印象。
然而谢临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娘娘这么难受，你们就在这里悠哉悠哉的？”
几个太医顿时汗就下来了。
陛下这个兴师问罪的语气太吓人了。
众人就算是低着头伏在地上，都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的穿透力有多可怕。
平时陛下都是温润宽厚的，就算是他自己的病情有时候很严重，太医束手无策，他也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今天居然因为一个妃子直接对他们兴师问罪。
谢临安阴沉着脸色看了他们一眼，听到殿内混乱的声音，最终还是没有在外间停留，快步进了内殿。
他走之后，太医都松了一口气，还有的苦笑着看着高公公：“高公公，陛下是不是今日心情不好？”
高毕也只好苦笑一声。
他们问他，他还想问别人呢。
他自己都被陛下怪罪了，莫说他们几个。
太医再也不敢在外间闲坐着，全部都跟进了内殿里去。
虽然知道梦魇这个事情他们就算跟进去了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这个节骨眼，就算是没事情干也要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谢临安刚进殿门的时候，采凝和紫苑一脸诧异。
“陛下？”
谢临安没工夫看她们对自己行礼，直接冲到了徐抒的床边。
他走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小丫头，这会儿死死咬着牙关，枕头都被眼泪浸湿了。
她的手死死握拳，白玉般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她大约已经梦魇了许久了，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颊两侧，呜咽声也越来越小，几乎是已经要断气了的模样。
谢临安好像被人擢住了呼吸，一动心肝脾肺都疼。
“墨儿”
他试图想唤醒她，但是太医赶紧上来拦：“陛下，若此时强行将娘娘叫醒，容易留下心悸之症。”
听到心悸之症几个字，谢临安顿时噤声，还从来没这么听过太医的话。
“紫苑。”他声音有点喑哑，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儿，“墨儿在家时也是这样吗？”
紫苑哭丧着脸点点头：“小姐不时就会梦魇，只是没有这么严重过，也没有这么久都不醒过来的。”
谢临安把她死死扣着的手捞过来放在自己手掌里。
她的手心里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痕，谢临安脸色一沉。
第556章 她和戚慕染…
他亲手把旁边的盆端过来，把手巾拧干，仔细给她擦拭着手心的血迹，然后又小心翼翼的上了药。
采凝数次想要上前接替他的工作，都被他拒绝了。
九五至尊亲自做这些事情，神情温柔至极，一屋子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的。
徐抒的呜咽声逐渐小了，只是牙关还紧紧咬着，甚至还浑身发颤了起来。
“怎么回事？”谢临安低声怒吼，但是怕惊到床上的人，还是把自己的声音放到最低。
只是语气中的焦急和怒气谁都能听得出来。
太医都面面相觑，都希望谁能出去说句话平息一下陛下的怒气。
最终还是太医院院判站出来：“陛下，娘娘这是心病，臣等只能给娘娘调理身子却不能根治啊。”
这话还是要和皇上说清楚的，否则到时候陆贵妃每梦魇一次他们就得承受一次怒火。
听到心病二字，谢临安沉默了。
徐抒的心病是什么，他不知道，不仅不知道，而且还不想知道。
但是看她这个样子
谢临安伸出手，轻轻把她从床上捞起来，动作轻的像是怕惊到她。
也许是感觉到身后有人的存在，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徐抒颤抖的频率和幅度小了些。
谢临安感觉到她稍微好了一点，于是根本就不敢动，只是这么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太医和宫人也都大气不敢出。
终于，半个时辰之后，徐抒终于整个人放松了一点，呼吸也略微平稳了一些，只是呼吸间还是带着哭腔。
看着小姑娘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娇弱的就像是被雨打了的花儿。
谢临安时常在诗词里看到“梨花带雨”，今日好像才算是真正见过了。
他轻轻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看着状态渐渐稳了下来的徐抒，疲惫的说了一句：“都下去吧。”
太医等都很为难：“陛下”
高公公也劝：“陛下，这里有紫苑和太医们守着，您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上早朝呢。”
谢临安没理他，只是一直盯着怀里的人儿，“朕说了，都下去。”
高公公知道，陛下这个样子，估计是不允许别人质疑了。
他只好挥挥手，让众人都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殿内顿时只剩下谢临安和他怀里的徐抒。
他其实听到了，她在他怀里喃喃自语的那句话，是戚慕染。
有伤心，有怨怒，有恋恋不舍。
和她白天醒着时候那副洒脱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和戚慕染
之前他还能骗自己，说不定他们两个人只是有些过节，甚至是生死仇敌，所以她才会要躲到宫里，才需要他的庇佑。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她不是因为恨，是因为她与戚慕染有一段她无法忘却的过去。
那个男人到底伤她多深，才会让她白日里没心没肺的傻乐，却在晚上受到梦魇折磨。
谢临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把下巴轻轻搁在她头上。
“既然他把你推开，那就是上天给朕的机会。”
第557章 守着她
天微微亮的时候，徐抒才算是安静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
谢临安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吩咐人小心伺候，才迈着虚浮的脚步去上朝。
高公公跟在身后，不无担心的问道：“陛下，是否小憩一下再去上朝？”
“不用了。”
他每次发病，就有人蠢蠢欲动，窥探他病情的人可不少。
如果现在休息，朝臣一定又会私下打听，于朝局稳定无益。
“给朕更衣。”
高公公根本就不敢劝。
陛下看着温厚，其实决定下来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只是本来就白的脸色，在穿上繁重的朝服之后，反而显得更白了。
高公公看的都揪心。
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这模样几乎是风一吹就倒了。
好在太和殿旷阔，朝臣看不清楚坐在上面的谢临安脸色有多差。
“陛下，南城水患数日，不知陛下是否已经做好裁决由何人前往主治？”
户部尚书因为这件事情忧心数日，但是始终没有等到陛下的答复。
谢临安也知道自己这件事情拖了很久没有处理。
但是这边一直没有找到让丞相阵营和念国公阵营都满意的人选。
这两边的势力一直是互相不对付，而他又从中平衡，不让任何一方坐大。
只是现在两边因为水患的事情掐的很厉害，闹的他头疼。
“臣举荐李和，他曾在南城任职，对南城诸事了如指掌，他去处理水患再合适不过了。”
丞相这边的人立刻站出来说。
话音刚落，念国公阵营就不甘示弱，几乎是抓着一点点错处就开始展开猛烈的攻击。
“李和虽然在南城任职过，却没有治理水患的经验，依臣来看，还是于司守更适合些。”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朝臣也几乎是分成两拨，就差在太和殿上打起来了。
垂首站在一边的高公公，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
陛下一整晚没睡的守着贵妃，又赶着过来上朝，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会儿还要听朝臣们吵架，已经是强撑着坐在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