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若初便也用传音入密问道:“你是如何知晓?”
“婉婷那时要赚钱养人,接杀手和刺探情报的生意。我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杀人。目标就是临江渡的一个捕快,他正在调查奴工的事。当地的几个黑心厂主凑银子买他的命。我就是动手杀他的人。那个人武功平平,也没有看家护院,杀他很容易,杀了之后伪装成意外就行。他却请求我,听完他的故事再结束他的性命。”孟如川像是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是记住了他说的故事。我杀过很多像他这样为民声张正义的好人、好官。我也曾内疚迷茫,婉婷却说,就是要杀南昭的好官,剩下那些贪腐恶的才能败坏他们的朝政。”
符若初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孟如川,站在北燕的立场,她是不是也该与婉婷一样的想法才正常呢?不过她心里很明白,那样只有国仇家恨的狭隘做法是不对的。甚至她还想过,如果亲自游历一番,她看到的是的确强盛的南昭,吏治清明百姓过的富足,她又岂能轻易就燃起两国之间的战火?到时候苦的都是百姓。
真的很矛盾。
“公子初,发什么愣,快上楼,就等你们了!”江咏歌从高楼之上临窗喊了一句。
符若初这才拉着孟如川急忙上了那座酒楼。
酒楼高三层,一层散座,二层有一些小包房,三层则是留给贵人们的豪华大包房。
风景最好的那一面,临江眺望,能将江面上千帆往来,视野极为开阔。
江咏歌让人包下的就是这家酒楼最大最好的包房。不仅如此他还兴致勃勃的说道:“刚才听酒楼掌柜说,最近临江渡来了北边的著名说书先生,讲的都是前朝故事野史轶闻,新鲜话本。还有个唱大鼓的擅长模仿各种声音的大家。这两人我都叫去请了,午饭的时候,给咱们助兴。”
临江渡有从北边来的江湖艺人?符若初心念一动,难免怀疑其中混着什么不妥当的人。记得上一世,自己就被“江湖艺人”行刺过。那人平素伪装成瞎子,最是擅长口技。
她对那个刺客的样貌记忆犹新。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好在这一世她身边已经有了孟如川。更别说江咏歌也是个武功高强见过大场面的厉害人物。
所以她一点也不怕,反而还存了看好戏的心态。
第39章 酒楼遇刺
符若初带着孟如川入席落座。
江咏歌便让伙计开始上菜, 去请江湖艺人上楼献艺。
那伙计讲道,说书先生被本地大户童家请去堂会了。中午能来的就是那位唱大鼓学口技的,另外酒楼还能安排相熟的瓦肆送歌舞乐伎来助兴。
有美女助兴肯定要的, 江咏歌虽然遗憾说书先生不在,不过好歹还有一位口技大家能来,已经比在杭城里有了点新鲜。
瓦肆那边的歌舞乐伎,还要妆扮了再赶来,需等片刻。而那位唱大鼓的艺人已经被徒弟搀扶着上了楼。
“这老头竟是个眼盲的?”江咏歌啧啧称奇, 打量着瞽目老者以及他的两个徒弟。
那两个徒弟看起来手脚利索, 都是壮年男子,面貌普通没有太出彩的,个头也不高, 丢在人堆里一点也不醒目。其中一个小心翼翼扶着师傅,一个背着吹拉弹唱的家伙事。
到了江咏歌这边的包房,师徒三人先是向贵人们行礼,而后徒弟就帮着师傅架设好了一面鼓,自己也开始调试琴弦。
符若初盯着这三个人仔细看了半天,又回望了侍立在身后的孟如川, 使了个眼色。
两人之间并不说话,彼此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都肯定这师徒三个是会功夫的。不过这三人的内力并不多么深厚, 包括那位瞽目老者在内。而且他们表现的还是很像那么一回事儿,一个徒弟介绍完师傅的情况,学了一些小动物的叫声暖场,免得贵人们等着他们做准备, 闲极无聊。
包括准备的动作和表演的技艺,已经是上乘,也似乎见惯了被贵人们围观的场面, 在江咏歌挑剔的眼神逼视之下也不慌不忙。
孟如川见符若初眼露疑惑,就用传音入密解释道:“杀手刺客未必武功要多么高超,像他们这三人会点功夫,行走江湖的艺人为了自保防身也是常见。不过我敢断定他们是刺客,而且目标是你。”
符若初刚才可没有对孟如川说过留神江湖艺人的话,孟如川却如此眼光毒辣。也许这就是刺客之间那种感应?
孟如川也没有解释更多,而是收敛了全身的锐气,做低眉顺目之姿向前一步,跪坐在符若初身旁,开始为她布菜。实际上他全神贯注防备着,危急关头他肯定要出手保护公子初。
江咏歌则抱怨道:“还以为能先看到美女呢,这师徒三个大男人长得也不怎样,唉。”
符若初就打圆场道:“可那徒弟学的鸟儿叫声听着与真的一样,也不知那位师傅能有什么更神奇的技艺?平素里在杭城,美女看多了也腻歪呢。见识他们的新奇技艺挺有意思的。”
江咏歌便耐下心来,不过还是摆出一副纨绔公子的样子说诨话:“公子初,你看那老头有什么意思?若是真有本事,怎么连个女徒弟都没有。”
符若初不解道:“男师傅何故要收女徒弟,许是人家的绝技传男不传女呢?”
江咏歌打开一把折扇遮住脸,故作神秘道:“这你就不懂了,行走江湖漂泊不定,女徒弟既能帮衬着家务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还比男子会伺候人。那种不陪师傅睡的,哪学的到本事?”
符若初恰如其分露出震惊之色。
江咏歌便又讲了一些难入耳的荤段子。
符若初左耳朵听了右耳朵直接冒出去,真不想留在脑子里。以前宴席上,江咏歌都是附庸风雅吟诗作赋的,说话比正经书生还斯文,尽是风流高雅。今日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故意调侃羞辱这师徒三个?若是将这几个人讽刺挤兑走了,能有什么好处?
以江咏歌的武功,应该也能看出这三人会功夫,不过未必猜得出三人是刺客。毕竟至今还未感受到他们的杀气,也并非什么上乘武学大家,看着行事举止越发像是混迹江湖讨生活的正经艺人。
哪怕被江咏歌出言羞辱,那三人还是陪着笑容,认真的表演着。
瞽目老者的确口技高超,他们今日只带了鼓和拉弹的琴,那老者一个人却将唢呐、琵琶、笙箫等各种乐器全凭一张嘴,模拟的惟妙惟肖。如果是在房间外边听,看不到里面情形,还以为这里真汇聚了那么多乐器十来个人同奏。
江咏歌这时也不免赞叹出声:“怪不得,还真不能以貌取人。这老头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又是个瞎子,居然能有这种本事?来人,打赏!”
瞽目老者的徒弟笑出一脸菊花,弯着腰鞠着躬,接了江咏歌侍从打赏的银钱,又规规矩矩退到后面,询问贵人们还想听什么。
这时候外边有店小二通报,说瓦肆的姑娘们到了。
江咏歌笑了:“快叫进来!”
房门一打开,六个浓妆艳抹的姑娘鱼贯而入。
这六个姑娘都是十几岁的样子,容貌并非绝色,但身段练得妖娆,穿的又是那种隐约暴露的样子,正经人家的女子绝对不会这么打扮,风一吹,薄纱飘荡,该看的不该看的都遮不住。
符若初舔了一下嘴唇,以好色之徒的样子,将眼神定在她们之中为首那个女子身上。
这女子眼神妩媚撩人,仿佛会说话一样。
江咏歌顺着眼光打量几眼,便说道:“看不出弟弟喜欢这等风韵成熟的女子?还以为你年纪小,会喜欢嫩一点的。”
符若初就说:“年纪小的女人哪懂得服侍人?”心里却想,闵七刚才以传音入密提示,这几个女人有问题,她才仔细瞧瞧。
孟如川也暗中提醒:“她们的发簪有点特别。”
符若初本来就是女子,上一世也是嫁过人的,对女人们的衣饰可谓熟悉,定睛一看果然那六个姑娘的发簪样式很统一也很别致,露出来的一段更像是一截适合手握的把手,略显古朴。看着与她们精致的衣物不太搭调,也不是杭城流行的新款。
瓦肆里卖艺的姑娘,特别是容貌并不突出的,一定会将自己打扮的精致,永远追寻着最新的时尚风。哪怕没有真金白银置办,弄些镀金的,起码要将花纹样式仿的七七八八,花不了几个钱,却能博人眼球,更容易讨客人们的喜欢。
江咏歌则更果断,直接起身,一手抓了一个姑娘,也不看她们准备的舞蹈,只摸了一把这个又摸了一把那个,调笑道:“来来,坐爷身边,先喝几杯。”
剩下那四个,顿时一愣,手足无措。她们准备的本来是群舞,领舞的被抓走,这四个是站后排的,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跳。
符若初暗中偷笑,已经看出江咏歌直接掐的都是姑娘们手腕上的脉门。刚才那个为首的也被江咏歌拽的牢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神瞬间变了。
“公子,你弄疼我了!”那为首的女子挣扎出来,发髻却不知为什么散乱了,发簪到了手中,尾部寒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