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事本就是强塞的,李太傅已经打定主意要退掉。他如今想明白了,皇帝虽嘴上说不在意,但保不准心里已经有了疙瘩。他们李家世代忠良,绝不能因此被帝王猜忌。
气氛正僵持着,开国郡公突然站了出来,他鄙夷地看着李太傅:“原以为你品行高洁,竟不知是这样的小人。太皇太后一朝失势,你便迫不及待落井下石。当真是伪君子,我等为与你同处一室而感到羞愧。”
有了开国郡公这只领头羊,太皇太后一党纷纷跳出来指责李太傅德行有亏,太过势利眼云云。一时之间,讨论的重点完全跑偏了,无人再关注传国玉玺的事。
太皇太后见此,眼里闪过满意。
面对这些无端的指责,李太傅忍无可忍,干脆撕破脸皮:“微臣的长子本是有未婚妻的,太皇太后连知会一声都未曾,直接下了赐婚的懿旨。李家是被逼无奈才接下这懿旨,请陛下明鉴!”
这赐婚懿旨是怎么回事,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当时都叹李太傅倒霉,成了太皇太后对付皇帝的靶子。但这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众人却糊涂了。是什么使得李太傅说出这样的话?没有给李家留下丝毫余地。
“这强夺人夫的事,皇家已经出了一例,难道还要再出第二例吗?”萧行之冷着脸,忽然出声。他已经完全不顾太皇太后的颜面了,一字一句道:“就算出身皇族,也并不意味着可以不顾祖宗礼法!既然李太傅的长子已有未婚妻,那同嘉清县主的婚事便不作数了。”
这话明里暗里地将萧迦柔讽刺了一通,公然袒护李太傅来打太皇太后的脸!
“皇帝,你这是在公然挑衅你的皇祖母。”太皇太后身形摇晃,险些站不稳了:“你可对得起先帝的嘱托?”
先皇的遗诏之上,曾让萧行之将太皇太后当做亲祖母奉养,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朕孝顺皇祖母,所以屡屡退让。但如今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皇祖母还想让朕做什么?难道是要将这皇位让给您做吗?”
太皇太后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如今被逼得退无可退的是自己。
萧行之不再看她,而是冷冷道:“德全,宣旨。”
“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辅国大将军私通敌国,实乃罪无可恕。朕念其年事已高,与此事有牵连者打入天牢。张家众人流放岭南,永世不得踏入长安。钦此!”
太皇太后一脸不敢置信,当即怒斥道:“皇帝,你言而无信!”
这圣旨看似轻判了,却依旧让张家永世不得翻身。太皇太后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绝对不只是为了这个。
“这叛国之罪,本应株连九族。朕已经留下了张家众人的性命,皇祖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你明明答应哀家……”
“看来皇祖母是真的老了。您当真以为拿出了传国玉玺,就可保张家安然无恙吗?若叛国罪都能够轻飘飘揭过。朕拿什么服众?那亓朝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太皇太后这才知道,萧行之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张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这个想法,自己这次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行之冷冷一笑,接着道:“李太傅说的对,太皇太后您年事已高,确实不适宜再参与朝政。往后就居住在永寿宫等着儿孙孝顺,安享晚年即可,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纷争和怀疑。”
谁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这话就差没说太皇太后晚节不保了。
见太皇太后脸色发青,一旁的李嬷嬷给开国郡公使眼色,后者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今日之事确实是太皇太后糊涂了,但也请陛下念其当初扶持的恩情,不要太过赶尽杀绝。”
萧行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让开国郡公头皮发麻:“当年之事朕不会忘记,但叛国不是儿戏,私藏玉玺也是重罪。”说到这里,萧行之顿了顿,质问开国郡公:“还是说在你的眼里,这些罪状都不值一提?”
“微臣不敢!”开国郡公扑通一声跪下。
萧行之垂眸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诡异道:“说起来,朕还有件东西要赐给开国郡公。”
他给德全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木盒子过来了。
“拿给开国郡公看看,这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他是不是有些熟悉?”
东西到了开国郡公面前,他只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吓的两股战战,连连磕头:“微臣有罪,求陛下降罪。”
“洪涝之时,你带头哭穷,只捐了几百两银子,却转手送出去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这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
李太傅迅速接话:“微臣以为,应该派人彻查。若此事为真,自然该抄家以儆效尤。”
开国郡公脸色一白,顿时瘫坐在地上。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这些年贪污受贿的事儿自己没少干。只要皇帝有心去查,就一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传朕的旨意,彻查开国郡公府。”
“是。”
太皇太后大概是受了刺激,听完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萧行之冷静道:“快传太医。若太皇太后出了什么事,朕拿你们是问。”
众人终于看明白了,在这场博弈之中,皇帝运筹帷幄,早早便占尽了上风。
第六十章
太皇太后那样的人, 一生都在争权夺利。最初是为了儿子,儿子死后是为了女儿和孙子,临了却连自己的母族都没保住。
她享受权力带来的光环和荣誉, 如今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滑落, 恐怕一时半会绝对接受不了。
心如死灰, 还能有什么威胁?
皇帝啊,把人的心猜的透透的。
*
这日午后,苏玥儿正躺在床上补昨夜的眠,半睡半醒间忽然感觉胳膊一疼。
她蹭的睁开眼,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嬷嬷掐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上下扫了一遍后说道:“果真是妖孽变得,寻常人哪能生出这么好的皮子?”
妖孽?
苏玥儿瞳孔一缩,意识到了什么, 大声喊道:“含青、郝嬷嬷!”
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呼唤, 都得不到两人的回应。
“姑娘别白费力气了,她们早就被抓到柴房关起来了。”
那嬷嬷说完, 招呼几个人过来将苏玥儿按住,她则将一团布料塞进了苏玥儿嘴里。
“唔唔唔……”
“快些将她送过去,县主还等着要人呢!”
听到县主两个字, 苏玥儿瞬间明白了, 是苏锦玉!她怎会这么大胆, 居然敢在青天白日里绑人。
她出于本能死命挣扎,那嬷嬷见她不老实, 一掌劈在她的肩头。苏玥儿瞬间脑袋一歪,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十字形的刑架上, 周围摆着一大堆柴火。这场景在影视剧里很常见,看样子是打算烧死她?
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正苦思着对策,忽然看到了苏锦玉的身影。她手里拿着一根鞭子,虚虚地晃着,然后一步步走到苏玥儿面前。
“你不是能耐吗,怎么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苏锦玉用鞭子挑起她的下巴,得意地放声大笑:“我早说过,跟我斗没什么好下场,你怎么就不信呢?”
“苏锦玉,滥用私刑,是谁给你的胆子?”苏玥儿皱眉,厉声质问她。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苏锦玉敢这么做。一旦传出去,她如何能保证全身而退。
苏锦玉围着她转了一圈,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即诡异地笑了:“你真的是苏玥儿么?还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住了这具身子?”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苏玥儿面色诧异,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让人看不出一起破绽:“你为了光明正大地杀我,就编出了这样的鬼话?”
其实她看似平静,心中却大骇,为什么苏锦玉会知道这些?这件事除了自己,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
“你不承认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承认。”
苏锦玉并不在乎,她退后一步,诡异地对着身后的男子道:“法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
他身后的男子一身黑袍,戴着只露出半张脸的面具,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非常的阴邪。
苏玥儿紧盯着他的动作,只见他拿出几张符纸贴在自己身上,随即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又抓了一把黄色的粉末洒在自己身上。
只听砰的一声,周围的空气像燃烧起来了一般炽热。苏玥儿迅速闭上眼,却意外的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快看,妖精现身了。”
“快烧死她。”
听到这吵闹声,苏玥儿睁开眼。看到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眼里满是畏惧和嫌恶。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苏锦玉想看到的画面。她嘴角微微上扬,一字一句道:“法师说了,必须要用鞭子鞭打,才能使妖怪真正现出原形。”
这话刚一落地,她迅速扬起鞭子,啪的一声抽在苏玥儿的肩膀上。
被打的苏玥儿咬紧牙关,知道苏锦玉这是在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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