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保李家了。”太皇太后语气沉重,已经能预料到以后的事了:“那李骁虽说被贬,但只要他爹还在朝中,不出三五年就能重新回到长安。”
所以说,皇帝根本没打算处置李骁。更别说李骁本就从武,从军队里历练里几年,回来后估计会青云直上。
梁嬷嬷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有些惊了:“陛下怎能如此狠心,县主可是他的亲堂妹啊!”
太皇太后眼里闪过一丝隐痛,随即嗤笑:“亲堂妹又如何?皇帝这是在向朝臣表明态度呢!所有同他作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而追随他的,他就会袒护到底。哀家本就失势,这下子不少人都要倒向他那边了。”
“太皇太后?”梁嬷嬷一脸担忧。
“可他们也不想想,皇帝是个什么性子,若哀家真的倒了,那些临阵倒戈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这些,太皇太后已经有些疲惫了,她站起身来:“李家咱们暂时动不了,但苏玥儿就不一样了,哀家总不能让自己的亲外孙女就这样枉死。”
梁嬷嬷扶着她的手,点点头:“奴婢省得。”
承徽殿
李太医急急忙忙被传到了这里,内心叹息不已。自从遇到了这位宸妃娘娘后,他不仅要时刻提心吊胆,连这老胳膊老腿也要跑散架了。
见他放下把脉的手,青杏赶紧道:“李太医,我们娘娘没事吧?”
“只是伤口裂开了,往后小心些便无碍。”他说着拿出了一瓶药膏,仔细嘱咐道:“等到结了痂,用这个涂抹,应当不会留疤。”
女子本就不比男子,何况苏玥儿是宫妃,将来可是要服侍帝王的,身上若留下疤痕自然不美。
苏玥儿感激地笑了:“多谢李太医。”
“宸妃娘娘折煞老臣了。”李太医说完这话,似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欲言又止。
看了看一旁的青杏,苏玥儿还有什么不明白,于是对着她道:“你先下去吧。”
“是。”
待人走了,苏玥儿淡淡道:“李太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太医酝酿了一下,这才缓缓道:“从前娘娘是姑娘家,有些事不必着急。但您如今已经成了后妃,就必须早早为孕育皇嗣做准备了。”
听他说完,苏玥儿一愣。
李太医瞧着她一脸迷惘,再想想她生长的环境,知道恐怕无人提点她这些。
虽然身居高位,说到底宸妃同他的小孙女一般大小。李太医有些心软了,犹豫了一瞬,说了一句本不该由他说的话:“娘娘莫怪微臣说话直白。这帝王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唯一能靠得住的,就是皇嗣!”
他在心里苦笑,若那人知道自己同宸妃说了这样的话,估计得治他的罪。
苏玥儿回过神,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真心实意道:“多谢李太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这具身体不到十七岁,而她在现代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孩子,似乎是个很遥远的事!
但在当下这个处境,她却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或许她可以暂时不生,但绝不能生不出来。
见她听劝,李太医这才放心道:“宫里耳目多,若您日日吃药,恐怕要惹人怀疑,微臣建议您服用药丸。”
没想到他考虑的这么周全,苏玥儿不免动容,起身要给他行谢礼。
李太医赶紧拦住了她,惶恐道:“娘娘折煞微臣了,这是微臣的本分。”
本分是本分,但若是换做旁人,他绝不会如此给自己找事。不还是因为……明明是关心的,为何如此藏着掖着,真是累死他这把老骨头了!
等到青杏将李太医送走了,苏玥儿躺在床上出神,状似无意道:“李太医倒是个不错的人!”
青杏连忙点头,一脸认可:“李太医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为人和善。宫女太监有个三病两痛,都爱寻他看病。听说他还拒绝做太医院院首,理由是自己只想钻研医术。”
这样不慕荣利又坚守本心的好人,在宫里实在是太难得了,青杏说完便一脸钦佩。
听完她的话,苏玥儿默了默,慢慢打消了自己的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并不一定适用所有人,李太医或许就是那个例外吧。
她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陛下二十有四才纳了第一个妃子,后宫前朝都在观望着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宸妃。
然而没过几天他们便发现,这个宸妃似乎也并不受宠。陛下除了第一夜留宿,几乎都未曾踏进承徽殿。更别说还有小道消息说陛下在承徽殿发了好大的脾气,并且打伤了这个据说美貌美如花的宸妃娘娘。
青杏说完这些,见苏玥儿一脸平静,不由诧异道:“娘娘难道不生气么?”
“生什么气?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含青端着一碗汤进来,冷着脸对青杏道:“外头的人说说也就罢了,你居然拿来说给娘娘听?”
含青不比苏玥儿伤的重,没两天就下床了。倒是郝嬷嬷断了一条腿,她年纪也大了,往后恐怕要留下残疾。苏玥儿赏了好一堆东西,让她回乡养老去了。
那些东西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郝嬷嬷临走前对着苏玥儿千恩万谢。
知道含青护着自己,但见青杏满脸委屈,苏玥儿笑笑道:“是我太闷了才让青杏说的,不关她的事。”
“那她也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含青见她虽在笑,但却丝毫不达眼底,便知道她心里是在乎的。
青杏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补救道:“含青姐姐,我知错了。不过听说北方战事又起了,陛下如今忙的厉害,恐怕没工夫来看娘娘。”
苏玥儿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就算再忙,同在一个皇宫里,难道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么?
她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后悔。那些犯矫情的话不该说的,如今是真的将那男人得罪透了。往后还要靠着他讨生活,唉!
她正惆怅着,忽然见一个宫女进来了,低眉顺目道:“宸妃娘娘,太皇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太皇太后?
苏玥儿一愣,她还没喘口气,打击报复这就来了!
第六十三章
见她还在发愣, 含青淡淡地接过话:“知道了,娘娘这就动身,你先出去吧。”
“是。”
“青杏, 你去外头守着,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青杏点点头, 随即转身出了大殿。
确定人都出去了,含青这才担忧道:“娘娘,太皇太后这时候让您过去,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啊。”
鸡汤香浓,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苏玥儿喝了一口,赞道:“好喝!”
含青:“……”
瞧着她皱的跟包子似的脸,苏玥儿轻笑道:“担忧也是无用的, 苏锦玉的死横在这里,我本来也不指望太皇太后会轻易放过我!”
迟迟早早的事罢了, 然躲明知不过,那便只能迎难而上了。
含青见她神色轻松, 便知她肯定有了主意,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奴婢去启明殿找陛下,若是有个什么……”
“不必!”苏玥儿摇摇头, 眼中有一丝轻嘲:“这宫里的眼线那么多, 估计太皇太后的人还没到承徽殿, 皇帝已经知道了。”
萧行之若真的有心,便不会晾着自己这么久, 让外头生出那么多流言蜚语。苏玥儿心中有数,自己之前将他得罪透了,所以并不指望他能护着自己。
含青沉默了, 脸上浮现出一丝纠结,最终还是选择将心里话说出来:“娘娘,您和陛下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啊!”
那些人的话虽说的难听,但大部分是事实。娘娘出身不高,却树立了太皇太后和长公主这样强有力的敌人。若是再不得陛下喜爱,恐怕很难保全自身。眼见陛下不来,娘娘似乎也不上心,含青看着十分着急。
知道她为自己考虑,苏玥儿默了默,忽然笑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含青,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对男人也是这个道理,尤其是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欲擒故纵是必须的。”
虽说这个妃位是她求来的,但她并不想给萧行之一种自己会对他千依百顺的感觉。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同样容易不被人珍惜。
这就像放风筝,一拉一扯才能飞得更高。一味地拉或一味地扯不仅飞不高,还会摔得很惨。
好一会儿后含青才明白她的意思,仔细想想觉得确实是这个理儿。对陛下毕恭毕敬的人还不够多吗,娘娘的欲擒故纵倒是另辟蹊径了。
两人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去永寿宫了。
苏玥儿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承徽殿到永寿宫又有些距离。好在含青早有准备,她已经提前让人预备好轿辇了。
苏玥儿出了轿辇,在众人的拥簇下进了永寿宫。
“臣妾参见太皇太后!”
“梁嬷嬷,还不快把人扶起来。”太皇太后满脸笑意:“可真是个美人,怪不得让皇帝动了凡心,居然一下子就封妃了。”
这话虽说的好听,但细想却值得回味了,倒好像是她用美貌迷惑了萧行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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