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月珍觉得这个时间应该快了,那个女人没吃的,坚持不了多少天。
“我现在就想着赶快离婚,亏点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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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月珍以为王三妮已经断了顿,其实她还有点吃的。
只是数量太少了。
她抓了一小把米,切了一块南瓜煮粥,吃完后便对着剩下的粮食发呆。
王三妮在想以后,如今和陈卫军离婚似乎已经成了定局,这个男人的狠心超出了她的预料,回心转意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必须抛开幻想,为以后打算,怎么离婚,对自己的好处更大。
首先钱肯定不能少,一百块钱不够,必须要多要点,除了钱还有粮食,也必须要给够了才行。
王三妮拿出纸笔,一样样列出来,确认了好几遍没有遗漏的地方。
她把这些条件都背下来,等到晚上,再一次去了婆婆公公家。
王三妮去的时候,肖月珍正在哄着大花吃饭。
大花咽下一口蛋,见到王三妮进来,眼睛一亮:“妈!”
她挣扎着要从肖月珍身上下来,差点把碗掀翻。
肖月珍无奈放孙女下来,看向王三妮,面带厌恶:“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卫军。”
“他不在。”
“那我就等他回来。”
打定离婚主义的王三妮觉得再也不用怕肖月珍这个老太婆了,她堂而皇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翘着腿等。
肖月珍成功被她气到了,感觉牙痒痒,被男人拉了下。
“吃饭。”
肖月珍狠狠瞪了王三妮一眼,南瓜都被她咬得咯吱响。
因为一个王三妮,陈家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天色渐渐暗下来,肖月珍点燃了油灯。
大花从王三妮过来时就黏在她身边,连饭都不想吃。
肖月珍见状直接把东西都吃完了,一口没给大花留。
吃晚饭,肖月珍洗了碗,拿出给女儿的毛衣继续打。
王三妮看了眼,撇撇嘴面露不屑。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外终于传来自行车的车铃声。
王三妮立刻起身。
她有些紧张,心跳加快,手心冒出汗来。
半分钟后,陈卫军走进家门,见到王三妮的时候明显愣了下:“你找我?”
“对。”
陈卫军看看女儿又看看她:“有事?”
王三妮无数次设想了如今的情景,挺胸抬头道:“我们两个出去说。”
肖月珍织了一针:“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非得出去?”
王三妮心里骂了一句老太婆,嘴上说:“是我们俩的事情。”
陈卫军点点头:“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大花要跟上,被王三妮赶走。
小姑娘张嘴就要哭,被奶奶拉到怀里:“行了小祖宗,你别哭了。”
陈卫军和王三妮走到院子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他吸了口,吐出烟气,问王三妮:“你想好要离婚了?”
王三妮厌恶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故意问:“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同意?”
“要不然你找我干什么?”
陈卫军夹着烟,干咳一声,不小心气管里进了风,于是咳得更加厉害。
咳嗽好一阵才停下来,陈卫军手里的烟白白烧了一半,他夹进嘴里深吸了一口,对王三妮说:“有话直说,不然就回去吧。”
王三妮咬牙:“我同意离婚。”
“好,那明天去办。”
“我还没说完!”王三妮盯着他:“离婚可以,但是我有要求。”
“你说。”
“我要五百块钱,两百斤粮食,大花跟我,你每个月给我二十块钱,还有我不想搬去知青点,离婚了我要继续住在这。”
陈卫军听完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地上踩灭,一言不发转身。
肖月珍拦住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行。”陈卫军不知道王三妮怎么说出这种话的:“一百块钱,大花跟我,其余的都没有。”
“一百块钱太少了。”王三妮抱臂,她知道之前提的要求有点过分,不过这是为了给两人商量的空间:“你要是拿不出五百块,也可以少点,但是其他的不能变。”
陈卫军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其实五百块这个要求才是最简单。”
王三妮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听他又说:“你可以算算这两年寄回去的钱,说不定都不止五百块。”
“陈卫军你至于吗?”
陈卫军不想再和她说废话:“我的条件不会改,你不用费时间跟我讨价还价。”
“你!”
“我困了,你回去吧。”
陈卫军说完大步离开。
他一进门,就被肖月珍拉住:“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你给她买粮食?我跟你说卫军,你可不能心软。”
“我知道。”陈卫军安抚住母亲:“我不会心软的。”
从决定离婚的那一天,陈卫军对王三妮的心就死了。
母子两个说着悄悄话,门外的王三妮突然破口大骂起来。
大花也随后大哭,母女俩一里一外,组成了个二重奏。
肖月珍与陈卫军的交谈被打断,陈卫军走到女儿身边,把她抱起来。
大花一边哭一边挣扎,实在挣扎不出去,“啪”一声甩到陈卫军脸上:“爸爸坏!”
陈卫军拍着她的背,心里对于女儿是觉得亏欠的。
大花不停打着陈卫军,肖月珍看不过去,把孙女接过来:“行了我来,你洗洗睡觉吧,忙了一天了。”
陈卫军怀里一空,帮女儿擦掉连上的泪,犹豫着说好。
等陈卫军一走,肖月珍就把孙女塞陈友金怀里,随后拿了根他准备做板凳腿的木棍冲了出去,照头对王三妮打:“你哭丧啊?!”
王三妮被打了一下,疼得她一哆嗦,抱头鼠窜。
肖月珍一路追出去,直把王三妮赶出老远才罢休。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没睡觉,陈家这一遭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人拉住肖月珍问。
肖月珍原本为了面子忍着,现在也不忍了,直接说:“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们家不要了!”
村里人之前就听肖月珍说过王三妮拿婆家的东西补贴娘家,自然而然觉得这次肯定又拿了东西被抓到。
就有人拉住肖月珍问:“三妮又干什么了?”
肖月珍冷哼一声:“她什么干不出来?”
一句话给了人充分联想,肖月珍说完拍拍屁股走人,回到家把院门一关,东西放回原位,看了一旁的大花:“她不哭了?”
陈友金说:“你走了就没哭了。”
小孩子最知道看眼色,之前不听话完全就是仗着大人喜欢罢了,现在亲眼看到奶奶的威风,大花立马乖觉了起来,让干嘛干嘛。
“要我说,这人啊,就得管,你看她现在不就听话了?”
等陈卫军洗漱好,肖月珍给孙女打水洗脸,然后把她带会房间,帮着脱衣服准备睡觉。
大花全身都很白,手脚都长,看得出以后是个大个子。
肖月珍脱了衣服之后发现她脖子后面有一颗痣是凸出的,摸了摸说:“这个痣长得不好看。”
“哪?”
“你看,就这里。”肖月珍把孙女抱近了点让陈友金看:“刚出生就有,越长越大。”
肖月珍叹气:“好好的小姑娘脖子上长这么大一个痣,你说多难看。”
“都被衣服遮住了,也不一定看得见。”
“现在小还能遮住,等长大之后怎么遮?”肖月珍唠唠叨叨帮大花脱了衣服,放床上,又问陈友金:“唉,你说那女的找卫军干嘛?”
陈友金搓了搓脚:“不知道。”
“我猜是要卫军给她粮食。”肖月珍呸了一声:“不要脸!”
被王三妮骂不要脸的王三妮正躲在房间里哭。肖月珍那一棍子力气太大了,她现在肩膀都不能动,摸着肿了一大块。
从小到大,王三妮被打的次数不少,但那都是父母姐弟打的,是自家人,跟被肖月珍打完全不一样。
王三妮觉得丢脸极了,把陈家三口人咒骂了遍。
正骂着,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王三妮停下来,警惕地走到门口:“谁?”
“是我。”一个人压着声音说:“你门没关。”
王三妮辨认出这个声音,松了口气,有些埋怨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我担心你。”门外的人说:“你最近怎么样?”
“不好,我快要饿死了。”王三妮呜呜咽咽:“你给我点吃的。”
“我这也不多……”
“那你就去弄啊!”王三妮一把拉开门:“你想想办法。”
对方面露为难。
“难不成你真的想我饿死吗?”王三妮扑到他怀里,低声说了两句话。
对方听完一愣:“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他有些激动,掐紧了王三妮的腰:“行!”
王三妮埋在他胸口,喃喃道:“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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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过后,天气一天天冷下来,这个时候地里没什么活,大队就准备抽调一部分人去修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