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人听完后,脸上呈现出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刘云卿小眼巴巴的看她。
旁边人小心挪动屁股下的凳子,往另一侧挪了挪。
正在此时,在后面巡视的干警主管眼神犀利的扫过去,然后转头对不远处的一小干警冷声问道:“小齐你过来看看,那个,最边头上那个,是不是你组上的?”
听到她们领导唤她,那叫小齐的小干警赶紧伸长脖子看过去,定眼一瞧,那娇娇小小一团,此刻正歪斜着小身子缠着旁边人说话的,不是她组上的刘云卿是哪个!
小干警顿觉两眼发黑,可恨她刚只顾着舔狗,竟把这货给忘在脑后了!
两眼如刚开封的利刃,直戳戳的狠狠戳向那小小瘦瘦的后背,别看团又瘦又小又弱的,那骨子里的爆发力是要震撼宇宙的!
缠了旁边人几回,可人家不搭理她,刘云卿就有点不开心啦。
她拧着眉,盯着那拒她千里之外的爆痘侧脸,有点不开心:“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小气的道友。你不说就算了,不稀罕。”
旁边人忍无可忍:“傻X。”
刘云卿倒抽口气,她骂她!
没等那刘云卿站起来发飙,小干警已经摸到了她跟前,看似十分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
刘云卿不悦的看过去,入眼的便是小干警咬牙笑着手摸警棍的模样。
刘云卿瞬间老实了。
魏东余光扫过,不知怎的,这一刻心里竟莫名有种一言难尽的意味。
刘云卿终于老实的听课了,可长官说的什么政治法律啥的,于她而言就像听天书。她听不懂也不愿意听,索性就闭了双眼,放在双膝的双手也掌心向上捏了法诀,开始默默练起了心法。
外人瞧她此刻模样,应该就差将双腿给盘上了吧?
魏东怔了,小干警也呆了。
小干警继而想哭,为什么这个刺头一刻也不肯停歇呢?
“刘云卿,你好好听课。”小干警在刘云卿耳边咬牙切齿。
刘云卿满脸无辜,似乎在说,我在听呀。
小干警吸口气:“把眼睁开。”
刘云卿只能睁开双眼。
小干警忍得难受:“手,手规矩放好。”
刘云卿只得依言照做,闷闷的抬头,看向侧前方。
魏东深吸口气,终于突破了心底强大屏障,将目光投向那搅得他日夜不得安宁的那张脸。
黑了,瘦了,一条黑红色丑陋长疤横亘半张脸,早已看不出当初模样的半分,可算面部全非。
不知什么意味的转过目光,吐口浊气。他觉得,缠绕心底多年的魔咒大概是快放下了。
还是他父亲说的对,想要真正放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勇敢直面。如此,倒也不枉他特意来走上一遭。
第8章
那年轻英俊的男长官大概讲了一个来小时后,就结束他今天的授课任务,剩下的课程则由之前台上的女干警来接替。
面容冷峻的男长官大跨步向门外走去,此刻恰守在大门一侧的小干警赶紧给他开门。他低声谢过,便抬脚离去。
在门打开的那刹,小干警透过开启的门缝,隐约见到门外候着的人……他们监狱长,市公局局长,副局长,市长,市委书记?!
那一刻她头有点晕,这长官也不知什么来头。
魏东一出来,见大门外候着的这些人,不由皱眉。
“魏少……”申城市委书记见魏东面有冷意,似不悦,忙改口:“魏少校您好,我是申城市委书记章邯,也算是魏老的门生,早些年前进京参加人大会议时有幸与您见过一次面。难得您大驾光临申城,若您不赶时间,能否多留几日,让章某尽下地主之谊?”
魏东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印象,却也淡淡开口道:“章书记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次真不行,下午两点要回京。”
见那章书记又要开口,魏东抬手淡淡指指礼堂大门:“现在里面正在上课,我们继续谈话,未免会打扰到。”
章书记识趣的闭了嘴。
待了一会,见那魏少校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说话,就这般立在礼堂大门前,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章书记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大概又过了会,魏东抬头看他们:“想必诸位领导公事繁多,倒也不必在此处相陪,不如先去忙吧。”
章书记顿时心领神会,说过几句恭维话告辞后,就忙带着市里的几位领导离开。
监狱长也颇为识趣的走远些。
魏东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单手插在军装裤兜,他沉了眸,身躯笔挺静立门前,细听里面的动静。
此刻礼堂内那教育科的女干警刚在黑板上写下了接下来的课程主题,忆苦思甜。然后大概说下规则,便令大家以监室为单位开始进行主题,半个小时后,她会每个监室随即抽取一人到台上分享感悟。
听到以监室为单位,刘云卿顿时就开心了,一听开始两字,几乎第一时间站起来,双脚踩上了板凳,冲着后排直晃胳膊。
“春花——我在这呢!”
“燕燕——往哪看呐,我在这呢!”
“甜甜——过来呀,我在这呢!”
旁边的小干警摇摇欲坠。继而抑怒含恨:“刘云卿!你给我安分些!”没听见整个礼堂都是你丫的喳喳叫声。
门外的男人正恍惚着,此刻却隐约听得那女人娇滴滴的委屈声音传来:“人家不是长得矮嘛,要是春花她们看不见我咋办呢?”
突然间有点想笑。猛然意识到这点的他,下一刻便淡漠的收敛了唇边刚欲浮起的笑意。
此刻在后排的春花几个,听得刘云卿那嘹亮的嗓门,再寻声望去便一眼看见那异常招摇的胳膊,顿时心花怒放,欢天喜地的撒丫子就冲着刘云卿的方位而去……然后在脸色铁青的小干警跟前戛然止步。
“警官……”身躯庞大的何春花小声的嗫嚅。
小干警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发飙,不要在其他同事面前丢人现眼,方能勉强平静的说道:“快点都坐好。一会好好的忆苦思甜,想想各自之前犯的错事都应不应该,连累了自己,也害苦了亲人,到底值不值当!都坐好罢。”
四人依言,乖乖坐下,团团坐,然后抬头巴巴望那小干警。
被她们看的挺不自在,小干警咳了两声,便若无其事的走远了些,心里恨恨道,NND,还怕她偷听不成?身为她们的责任干警,她对哪个的底细还不一清二楚?
小干警走远了,四人又巴巴的相互看了看。
何春花干咳了声,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咱301监室中也最数我岁数最大,那就我来带个头吧,反正当年做都做了,人也进来了,也没啥好遮啊掩啊的。”
三人巴巴的看她,何春花回忆了下那不堪的曾经,叹了口气,徐徐将当年入狱的缘故一五一十的道出。
何春花当年是以盗窃罪入狱。当年她在申城的一富豪家当保姆,收入也算客观,补贴家用绰绰有余。开始她也是很珍惜这份工作,也是兢兢业业的本分干活,可后来眼见着雇主家大业大,往往出去吃顿饭都十几二十万的,挥金如挥土,渐渐的她心态开始发生变化。开始只是偷偷摸摸打包个剩饭剩菜回去,然后再就是每日报虚帐,昧下几百买菜钱,再然后就是偷拿些不起眼的物件回家……最后的一次是偷拿雇主的钻石手环,被当场捉住。
就那个手环,价值三十多万,因涉案金额比较大,何春花也因此付出了四年零九个月的沉重代价。
每每想起,她就悔不当初,当初为何就那般鬼迷心窍呢?
何春花叹气:“现在想想,当时不懂法的自己有多么傻X?还以为偷个手镯就算被抓住了,大不了被解雇,再换家干就是……唉,这一进来就四年多了,儿子都不知长多大了,也不知……”还认不认她这个当妈的。
何春花眸光暗了下来。在农村做过劳改的人,全家可是要被人歧视的,她儿子已经七岁了,也是知事的时候了,要是被人指着骂是劳改犯的儿子……她想想就心痛。
柳燕深有同感的握住她的手,抬头苦笑:“第二个便我来说吧。说起来我算是更丢人吧,我抓进来之前是个站街的……”
柳燕家境不好,她爸高位截瘫,常年卧床不说,每年的药费就要一大把。她妈在她小时候就跟别人跑了,家里的经济负担一下子就落在了幼年的她身上,那年她才十四岁,刚上初一。她还有个妹妹,那时候才八岁。
后来她为了钱,经人介绍来到了繁华大都市,申城。在纸醉金迷的繁华场,她开始用自己的身体来换钱,也的确是换了不少钱,于是她爸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有了,她妹妹的学费也有了。
可她不敢回家,怕别人挖出她的过往,怕家里跟着丢人。眼见着自己岁数越来越大,做这行也渐渐没了优势,便总想干票大的,然后拿着钱逃离这个城市,在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再找个对象,定下后就将她爸和妹妹接过去。
之后她的确干了票大的。
她在网上勾搭网友,网恋,然后谎称自己被车撞了,手术费需20万。之后那网友就巴巴的将钱打给了她。再之后,她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