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四个宫,尤其是这四个宫,暂时不是她能打得过的。
宣慎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甜美:“小女子胆子小,我辰宫的手下也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爱,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几位哥哥,还请一定不要同我们计较……”
“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是谈姬的女人一天,我们就会保你的命一天。”紫衣人走到镜修身边,探究的目光落到宣慎慎的脸上。
原来他们几个已经决定要站在谈姬一边了,是来救她的。
宣慎慎终于弄清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这一刻才感觉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踏实安心了不少。
这么想着,不料下一瞬,紫色衣角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宣慎慎心里骇然,还来不及有所防备,对方的手就已经碰到了她的脖子!
宣慎慎反应过来的瞬间立刻出手阻止他的动作,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宣慎慎立刻在心里叫了一声:“发财暴富!”
“寐衣!你干什么?!”
“住手。”
两道不同的声音传来。
——紫衣人的手缓缓拿开,只是揭掉了她脸上的面纱。
宣慎慎重重呼出一口气,几个呼吸间才调整过来,下一瞬缓缓抬起了眼,灼灼眸光里满是后怕。
她半遮面时犹如雾中名花,揭下面纱满是惊惧的眸子望着你时,又是另一种样式的美。
寐衣半眯着眸子,隔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谈姬眼光不错。”
宣慎慎匆匆闭上眼,面上已经有了些怒色。不愧是地支神经病之一,脑子果然不简单。
不过她刚才慌神间似乎听到了一个特别的声音,就像是……
“我的眼光,用不着你来替我质疑。”
是的,就是这个声音。
宣慎慎立即抬头循声望去,当看到那一片靛蓝衣角,立刻心神大定,此时才算真正放下防备来。
她立刻起身,踉跄着往他来的方向走去,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心头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感动。
“师叔。”宣慎慎嗓音听起来有些哑。
谈姬蹲下来将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她后背,有些生硬地致歉:“这两日委屈你了。”
更深露重,山林中又冷,男人也许是连夜赶来,头发有些潮湿,发丝上沾了些雪屑。
宣慎慎这才发现天上又飘着零星细雪。
谈姬伸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裹到她身上,眉目如往常冷淡。
但宣慎慎莫名就是觉得,他的心,此刻是暖的。
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数不清的银甲军卫和黑衣人,月兔一身白裙在人群里极其显眼,见到她的瞬间立刻高声喊她的名字:“宣慎慎!”
下一瞬,她又注意到在场的镜修几人,眉头霎时就是一皱。“把这几个人围起来!”
辰宫的属下立即上前,却被对方四人的人拦住,两两相持不下。
萧月笑立即上前将宣慎慎扯到身后,目光警惕,“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寐衣抬手示意黑衣人退下,微垂下眼眸,淡淡说:“寅宫,寐衣。”
镜修缓缓点头示意,对谈姬说:“戌宫,镜修。”
“巳宫,秦汛。”
“午宫,秦思。”
寐衣,镜修,双白煞。
萧月笑眉头越来越紧,“原来是你们。”
听说这几人都是萧衡昔日的得力手下,她当楚国公主时却从没见过,今夜齐齐在这里露面,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谈姬缓缓起身,将宣慎慎向后推去,淡淡道:“赵宗,给这小丫头看看手臂上的伤。”
三年不见了,谈姬抬起眸,静静打量了他们四个片刻,最后才缓缓说:“听过几位的名字,不知今夜齐驾所谓何事。”
单言挥手召回了辰宫的手下,面无表情盯着这几人。
都是当年的同僚,他们几个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归他管。但这几人今夜会出现在这里,却是他不知情的。
“实在抱歉,我等寻了许久,最后见到辰宫主的时候,她已是强弩之末,险些丧命在歹人手下。”
镜修指了指沈诗诗身旁横七竖八倒下的人,“这些,都是天干的人,实力都达到副宫的水准,所以辰宫主才有所不敌。”
谈姬点了点头,冷淡说:“我明白了。”
“是你们几个从歹人手里救下的她。”
镜修说:“是的。我的手下因此受了不轻的伤,这些帐我都会算在裴岑誉头上。”
寐衣和双白煞一本正经郑重点头。
宣慎慎:“…………”胡说八道。
这几个无良碰瓷的说谎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伤着的明明只有她一个人,镜修哪个手下就伤着了?哪里又伤得不轻?
这时,昏睡过去的沈诗诗终于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倒在自己身旁七横八竖的尸体,顿时吓得一声猪叫,又远远看见谈姬的身影,以为自己在做梦,捏了自己好几把才相信这是真的,心底就是一喜。
“表哥!你来接我了!”
第52章
短暂停留后, 宣慎慎手臂上的伤口也处理完毕,一行人便决定随军启程回城了。
两道人影坐于屋顶之上,得知他们回城, 望着破晓的天空轻轻舒了口气。
“娄寒呢?”弘归问。
“早就退走了。”
庄阙余光扫见整个癸宫地盘被搞得一团狼藉,不禁抬手揉了揉眉角。
今夜过后,看来又得重新找栖居地了。
“那女人是个聪明的,她大约是早知道谈姬会带着人过来,所以在与我们的人对上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着痕迹地退让。”
弘归戊宫的人远在楚国, 所以今夜并没有聚集于此, 但整个战局的动作却瞒不过他的眼睛,对此有些困惑:“她为什么要假意与你作对,她不是一向站在裴岑誉那边的么?”
庄阙轻摇了摇头, “你太小看她了。”
“这女人的态度一向模凌两可,时常反水,正常人都猜不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恐怕就连今夜的行动,也是被裴岑誉逼着干的,她怎么可能会拿自己人的命来送?跟我对峙是假,怕是忽悠裴岑誉才是真的。”
这么一说, 弘归就明白了。
天干十宫里可没有像戌寅巳午那四个一样抱团的存在,可以说自从萧衡死后, 天干各宫各自为政,就是一盘彻头彻尾的散沙,而真正亲近裴岑誉的那几个,也不见得就没有异心。
难怪他那么急迫四处寻找宫主令的下落。
弘归淡淡瞥了眼身边这个家伙, 说:“杀燕十四的计划落空,从今夜之后,要让裴岑誉再信你恐怕就难了。”
“切。”
庄阙无所谓地哂笑一声, “他算个什么东西,真惹毛了老子,看我不带人端了他的狗窝。”
天干和地支一样,起初忠于这个团队,无非是忠于萧衡,现如今萧衡都死了好几年了,裴岑誉不过一个给萧衡打杂的,想让他们这些人换主而侍?
恕他直言,简直就是做梦。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难不成带着癸宫的人退回深山老林?”
庄阙双手撑着房顶,整个身子后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望天,过了会儿才道:“再说吧。”
弘归没有说话,颇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庄阙不耐烦看了他眼,伸手从房顶上扯了跟稻草含在嘴里,直接躺了下去,淡淡说:“你们师门的人向来都很宠爱燕十四这小孩儿,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们大概已经认了谈姬了。”
弘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谈姬虽然跟晋帝相处得不和谐,但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他毕竟是个晋国人。”
“如果他只是个安分的倒好了,以他如今的行事,要是他将来对晋帝的位子起了心思呢?”
庄阙扭过头,翻着白眼同弘归隔着空气对视了片刻。
自从燕国亡了以后,以晋帝的岁数,再想亲战攻打祁辽想必是没那个精力了。
所以直到晋太子谈司鸿继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天下三足鼎立的局面便不会再有动摇。
而如果谈姬利用天干地支的势力在晋帝死前便对他动手,但凡他稍微有点一统天下的野心,也会尝试着对祁辽两地出手,这便意味着战争很快便会来临。
弘归率先移开目光,冷声道:“那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天下一统,只要控制其不再割裂,便是永久的和平,他相信嗣尘的眼光,嗣尘说谈姬好,那便好吧。
“……戊啊,”庄阙有些意兴阑珊地嚼草,喃喃道:“你可是佛门弟子,你怎么可以成天打打杀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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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从者推开门进来,轻声说:“宫主,谈姬一行人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
碧衣女子伸手推开窗,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唇角微微勾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都安排好了?”
“我们派去云山的人手也都回了京,未出动的主力此刻都围在晋贤王府,时刻防备着裴岑誉。”
白衣从者低下头,有些犹豫:“可是宫主,一旦双方人马对上,我们便彻底惹怒裴岑誉了,这么做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