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却顺其自然避开她伸过去的手,而后将她拎了起来,令她坐在他的手臂上。男人好看的眉目尽在眼前,宣慎慎趴在他肩上愣了好一会,才渐渐回神。
她听见男人沉沉的声音传来,“好多了。”
他抱着宣慎慎缓缓朝谈婉走过去,谈婉见到他过来就像见了鬼一样,白着脸说:“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晋帝亲封的永福郡主,你敢杀我?”
单言随手丢了把剑过来,擦着她的肩膀钉在墙壁上,谈婉整个心态崩了,吓得突然一声大叫。
谈姬垂目看了她眼,淡淡开口:“你实在很有胆子。”
“看来昨日仅仅是拿些银子并没有让你长记性。”
单言收拾完谈羽后面无表情走过来,冷声吩咐下人:“今日所有闯入梅园的家丁,不管是谁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将处理完的尸体尽数扔到谈震延的院子里去,顺便告诉他这些事都是谁做的。还有这座院子里的人……”
单言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厨房院子里几十口家丁,院子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求饶声。
宣慎慎被他们嚎得耳朵一震,皱着眉堵住耳朵。
但她觉得这些人最初虽然都是跟着谈羽来揍她的,但也确实没伤到她什么,让他们赔点银子心里也就平衡了。
真正该收拾的是谈婉。
宣慎慎相信谈羽虽然脑子有病,但也没有道理无缘无故就来堵她,这件事和谈婉这女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感受到宣慎慎的目光,谈婉立刻乍毛,“你看我做什么!这些人都是谈羽叫来的,跟我没关系!”
谈姬却骤然明白了宣慎慎的意思。
“去告诉贤王妃,今日的事可没有昨日那么简单了。我可以放她女儿一条命,但这代价,就需要她自己掂量了。”
宣慎慎:“……”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让贤王妃拿钱来赎吗?至于给多少钱,就要看她的诚意了。如果诚意不够,谈婉的命就别想保了。
宣慎慎简直想笑出声,反派这正大光明坑钱的招数都是跟谁学的???
“至于你……”谈姬目光缓缓落到谈婉的身上。后者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肝一颤,咽喉滚了滚,睁大眼睛问,“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
谈姬没理会她毫无根据的疯言疯语,只是抬手拍了拍宣慎慎身上方才在地上滚的一层灰,淡淡说。
“你最好滚回去就不要出门,再有下次,就是晋帝亲自来了,也保不住你这条狗命。”
谈婉骤然抬头,带着怨恨的目光像是恨不能将宣慎慎生吞活剥了。
谈姬抬手将宣慎慎脑袋上的帽子摘掉。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谈婉才真正看清楚了宣慎慎那张脸,她瞪大了眼睛。
除了谈姬和师门的人,宣慎慎基本没在外人面前露过真容,面纱戴久了,脸上突然没东西挡着了她也觉得很不自在,火速把头埋在谈姬肩膀上。
谈姬淡淡扫了她眼,说:“躲什么躲,你很怕见光?”
宣慎慎心想这不是见不见得光的问题好不,我不露脸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吗?
她抬起头对上谈姬的目光,片刻又转头看着瘫坐在地的谈婉,学着谈姬的语气淡淡说:“我这不是为了她们的自尊着想吗,我怕她们见到我会感到自惭形秽,从此不敢见人了。”
谈姬淡淡笑了一下,说:“让你端的东西呢?”
宣慎慎猝然一愣,猛地转过头看他,攥紧了他的后领,四下找了找。
刚才被那群人追着跑,又怕东西洒了,所以匆匆放在了长廊上,却不知这会儿被来往的家丁打翻了没有。
宣慎慎抬起眸子找了一会儿,看见不远处那个立得稳稳当当的食盒子,松了口气,她抬手指了指,语气绵软心虚:“……那里。”
一名侍卫将盒子提过来,谈姬伸手揭开暗红的盖子,垂目看了眼,没有说话。
药味瞬间散了出来,玉碗中的汤水洒了大半,已经不剩几滴了。宣慎慎变了脸色,心肝瞬时凉了办截。
“……”这他妈的,真是天要亡我。
她果断选择出卖自己的色相,凑过脑袋去蹭了蹭谈姬的脸,“师叔不生气哦,我把我的私房钱都拿出来赔给你。”
坐在地上气得不想说话的谈婉神情平淡地看着这个妖艳贱货的动作,心想:我看你还能在这个死变态手里活多久!
谈姬唇角扯了丝笑意,看了眼手中的食盒盖子,也不说话。
空气寂静了一瞬。
宣慎慎觉得谈姬一定想就着手里头那只盖子拍死她。默了一会儿,她一手搭在他肩上,硬着头皮另一手不动声色够过去按住了他的手臂。
“你要贿赂我,你的那点私房钱可能不够。”谈姬没在意那只明目张胆的手,声音淡淡,语调间似是带着一丝不明缘由的冷笑。
宣慎慎心想也是,谈姬屋子里的摆件随便一样换了银子都能砸死自己,自然不会看得上区区一点银子。
可是宣慎慎很看得上,很宝贝。
她喉咙滚了滚,正想保证自己会努力从这些傻配角身上敲竹杠,谈姬却蓦然丢开了手里那只盖子,抱着她稳步朝院外走去。
“让厨房再熬一碗端来。”
第16章
回了院子,宣慎慎一身满地滚过的衣服自然无处安坐,临近午时她还没吃早饭,早饿得浑身无力了,谈姬一回来便唤来侍者为他更衣,没有要理她的样子。
宣慎慎更加不好意思开口了。
过了会,一干下人端着食盒过来,得他允许,将饭菜摆上了桌。宣慎慎望着一桌子的肉,不由得越看越饿,好半会儿才鼓起勇气说:“师叔吃饭吗?”
意思是宣慎慎也饿了,也要吃饭。
难为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成天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能长这么好看,宣慎慎觉得自己真的好疲惫哦。
谈姬转过身瞥了她眼,任由侍者为他理着外袍,目光很淡,没有生气,也不太想理她,而且看起来还有一丝嫌弃。
“……”
宣慎慎皱着脸想:难道功力紊乱的感觉就像姨妈痛?所以谈姬的脸色才阴晴不定?
门口一阵脚步声,她转过头,见侍者们提着热水进来,忽地一怔。
屋殿内偏房便是沐浴的地方,谈姬缓缓拎着她进去,手里拿着一套淡红裙子,半晌见她还愣在原地,扯起嘴角笑意微冷:“怎么,想我陪你洗?”
慎:……
宣慎慎的目光缓慢上下打量了一下谈姬,脑补了一下,忍住流鼻血的冲动。一本正经地将他往外推:“不行我是一个正经人,不能坏了师叔的清白,下次吧下次。”
谈姬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见她一张小脸惨白不断将自己往外推,就差没提脚踹他,还顺手带上了门栓,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宣慎慎。”
“这桌饭菜你一粒米也别想沾。”
慎:……?!
.
不吃饭怎么可以,不吃饭她会饿死的。
宣慎慎泡完澡裹好了裙子光着脚就往外跑,屋殿外又降了雪,一股寒气蓦地扑面而来,令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搁架处寒光闪过,谈姬拭剑的手一顿,抬眼看了过来。
剑身清亮如月,剑柄与剑鞘通体呈金,大气恢宏,气息锋利。
这就是原著中战神萧衡专用的那把黄金剑吧,师叔果然是个恋旧的人呢。
不过,看起来这把剑好像有点凶啊?
“……”宣慎慎干笑退后两步,心里发毛,硬着头皮夸了句:“……师叔的剑真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她觉得来姨妈的谈姬很容易一个不留意削了她的脑袋。
谈姬瞥了她一眼,眸间似是盛着笑:“想要么?你要喜欢的话,我便将它合着你的尸身一同下葬。”
慎:……
宣慎慎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她又默默退回了偏房,只露出一个脑袋,瞧着桌上的肉都瞬间黯然失色,两手扶着门框,语气虚弱:“……慎慎想和师叔一起下葬,现在还不想死呢……”
如此情真意切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瞬间就变了味道,更像是一种出于求生本能之下自然而然的顺服。
谈姬抬眸望去,宣慎慎小脸上血色顿失,怯意尽数落于他眼底,像只乖软的宠物。
不禁觉得很有点意思。
头一回听到宣慎慎这个名字是在很多年前,他还是萧衡的时候,燕十四那会还只是个半大的小孩儿,亡国煞星,美名鹊起,要嫁过来跟他和亲。
萧衡凶名在外,除了长得好看外浑身上下没一处惹姑娘们的喜欢,不是没有说要嫁给他的,婚事定下便自己寻了根白绫吊死了。
这个燕十四,是他见过定了亲后活得最久的,甚至萧衡都死了,她都还活得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
以往他便觉得这女人与众不同,眼下再看,分明不过是平素里倒霉的事遭了太多,不差嫁给萧衡这一件罢了。
乖是挺乖,也怪可怜的。
“宣慎慎。”谈姬嗓音低沉。
“……”宣慎慎却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雪白玉足跑在地上发出“咚咚”闷响,她忽地提起裙摆跑到桌前,坐到凳子上,提着筷子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