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心疼的,我母亲的陪嫁多不胜数,难道我的首饰盒里还会缺这么一对镯子不成?五妹妹也太把人看小了。”海柔把自己的目光从镯子上移开,皱着眉语气不善。
扬斛和折蕙对视一眼,正想上前相劝,又听见沛柔道:“好啦,三姐姐,我知道你也不缺这一对镯子,不过姐姐心里还是有些喜欢这镯子的,是不是?”
沛柔探过头见海柔脸色有些松动,努力将海柔的身子扳过来,把一只镯子放在了她手里。
“君子不夺人所爱,三姐姐喜欢这镯子在先,做妹妹的本该双手奉上才是,只是长者所赐不好随意处置。所以只好先赠给姐姐一只镯子,来日我们姐妹长大了一同戴着这镯子,岂不和美?”
海柔的神色有些讶异,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翡翠镯子,“五妹妹,母亲说这镯子价值不菲,你真就送给我啦?”
“三姐姐若是不要,我可就反悔了。”作势便要去取回镯子。
二人便又笑着闹作了一团,笑声直传到了西里间去,太夫人听见了只笑着摇了摇头。待到晚间用膳,见二人好的像孪生姐妹一般,不觉暗暗讶异。
便唤来扬斛,听了半下午东里间了的故事。待到听完,不由得和陆嬷嬷感慨,“也不知道她小小一个人儿究竟是怎么生的,居然这样聪慧玲珑。”
“知道事情的根源在这一对镯子上倒并不难,最难得统共就得了几样名贵物什,居然还能那样大方。”
陆嬷嬷在一旁服侍她用茶,“怪道人都说老夫人偏心,润姐儿当年这样大的时候难道就不是这样古灵精怪、玲珑剔透的了?也没见老夫人私下里多夸了润姐儿。”
“润姐儿当然也是个好的,只是毕竟是从小尊贵到大,又有父母细心教养。她那个娘虽然对房里的事情蛮横不讲理些,对两个姐儿倒是真没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约是又想到了沛柔的母亲,便不再把话题继续下去。
正好有小丫头来报信,说是二老爷从乡下庄子里回来了。倒是也未来松鹤堂请安,想必是听说了昨日的事情,难为他还能捱到晚上才回来兴师问罪。
二老爷却是下午才听闻昨夜的消息,一听说便立刻丢下了手上的差事策马回了国公府。
进了柏济堂时,见妻子正好整以暇的准备用晚饭,一时心中火气更盛,只站在堂中不说话。常氏见了,忙迎上前来,“二爷怎么这时候回来?可去给娘请过安了?二爷可用了晚膳没有?”
便要拉他坐下用饭,一连三个问句,只当没有昨夜那回事一般。
二老爷甩开她的手,“夫人昨夜好大的威风,倒还好意思问我今日怎么回来。”
常氏当着下人被拂了面子倒也不恼,只挥手令众人退下,方好声好气道:“二爷可别气坏了身子。这样大冷的天骑马赶回来,可别着了凉。厨房今日送了上好的枸杞鸡汤来,先尝一碗,再听妾身慢慢跟您解释。”
就半推半就的坐了下来。
“昨夜倒也不是故意发作翠浓那丫头,实在是她笨手笨脚,收拾书房的时候打破了二爷时常要赏玩的钧窑的花瓶,才罚她跪了跪。”
“谁知一跪就跪出了事,妾身如今也是后悔不迭。二爷也是,既收用了,便该支会妾身一声才是,既是二爷心尖上的人,打破一个花瓶又算得了什么。”
二老爷只知道自己爱妾被妻子责罚的小产,却不知道还有花瓶之事夹在里头,一时有些心痛,那个花瓶是前朝的古物,门客替他搜罗了好久才凑成了一对。
又见妻子今日好言好语,混不似平日的母夜叉样子,许是出于对他的畏惧,一时觉得自己夫纲大振有些得意,只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常氏便继续道:“翠浓如今在养身体,不能服侍二爷,妾身特意从娘家又要了一个伶俐的丫头名唤滟金的服侍二爷,二爷看可好?”
就有一个年约十七八的丫头从屏风后走出来,端的是旖旎生姿,那丫头抬头悄悄看了一眼二老爷,立刻便又低下了头,一张俏脸迅速的红了起来,粉面含春。
一双眼睛生的俏丽多情,只一眼就攫人心神,二老爷一时就有些看住了。
常氏心里有些不耻,却仍好言好语:“二爷身边许久未添新人了,等翠浓身体好些了,便由妾身做主替她抬了姨娘,老爷看如何?”
二老爷却摇了摇头,“毕竟实在也有过错,抬姨娘的事可以缓一缓,省得娘那边又有话说。”竟是已丝毫不顾念翠浓和失去的孩儿了。
常氏不由得齿冷,见丈夫一幅已然被滟金迷住的样子只觉得恶心,“二爷既说是这样,那便是这样,还是先用些饭,再到娘那边请个安。”
“再者庄子里的差事,也该和大嫂那边交待,二爷连日办差辛苦,等回来时,自然由滟金服侍您休息。”
“夫人说的很是。”二老爷一脸泰然,仿佛自己真办了什么了不得的差事一般。
有滟金在一旁服侍,一顿饭就吃的活色生香。
第10章 上谱
徐家向来是在腊月二十九日祭祖,每年祭祖之时,也会进行梳理家谱、检查族中子弟德行等事务。
徐家屹立百年而不倒,就是因为对族中子弟的约束实在很严格,作奸犯科之辈,无论事大事小,都要从族谱里除名。
至于族中新生的孩童,一向是要满了五岁才能被记录在族谱中,成为正式被承认的徐家子弟的。
沛柔与沐柔、浔柔姐妹,便会在今年腊月时被记录进保存在徐家族长中手中的族谱里。
沛柔是早说定了就记在早已去了的定国公的莫姨娘名下,妾室之女,总比外室之女要好听得多了。
莫氏原是定国公的侍女,和定国公一起长大,也是最早服侍定国公的妾室,几年前因病去世,膝下并无儿女,如今有人为她添一炷香火,也算是两全之事。
上一世沛柔就是记在她名下的,可她是外室所生的事还是流传了出去。
其实公府里究竟有几位小姐,除了亲近的人家,外人根本不得而知,更遑论每位小姐的出身了。上一世她的身世流传的那样广,其实也是很值得推敲的一件事。
只是她当时心里只觉得羞愤难当,甚至觉得是自己连累得一直待她那样好的柯氏名声有坠。
却从没有想过,她骄纵的名声也流传在外,明明肩负着母亲教养之责的柯氏,为何在外还是那样受人尊敬和推崇。
前生她实在是很傻。
祭祖仪式开始之前,先为族里的的孩子们上谱。族长是一个已过古稀之年却仍精神矍铄的老头,沛柔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族长便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提笔开始在族谱上书写。
沐柔、浔柔上前时也是如此。
族里还有其他的孩子,也一并在今日上谱。定国公这一支和其他的族人都并不亲近,因此其他的孩子和府里的小姐公子都不甚熟悉。等上谱仪式结束了,就开始正式祭祖。
徐家是开国勋贵,曾祖父当年是太祖爷麾下第一猛将,作战英勇,有勇有谋,定国之后受封一品国公。
祠堂修建的很气派,正中央悬挂着“慎终追远”的牌子,听说还是第一代定国公亲手书写的。
如今国公位虽然只传了三代人,香案上供奉的牌位并不多,但是几乎每一个牌位上的名字都为国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
祭祖仪式是大人们的事情,虽然他们必须也得参与,但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少了很多,只需要随着众人一起跪下磕几个头,再上一炷香就可以从里面退出来了。
徐家的孩子过了五岁就都要去外院上家学,进了腊月十五才放假。
好不容易学里放了假,头一个沛声就是在家关不住要闯祸的,偏偏最近他母亲又因为年下,自己院子里的事要发落,丈夫在外的人情要打点,还有娘家的节礼要回送,忙的焦头烂额无暇管他。
便像往年一样,十天里有八天是把他丢进了松鹤堂。
太夫人活到如今的岁数,外面的事情有儿女,家里的事有媳妇,院里的事陆嬷嬷打理的井井有条,最是无事要忙的,便是年节下也是如此。
有个孙儿作伴,又知道一个眼错他就要闯祸,当然是把他看得牢牢的,还时不时要问两句功课。
若是往年,沛声在松鹤堂自然是更呆不住的,每日便是眼巴巴的望着院门,巴不得母亲早些把他接走,活像是坐牢。
今年倒是不同了,松鹤堂里还住了个沛柔,两个人一起淘气可比一个人有趣的多了,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情,沛柔也很愿意陪他淘气。
沛声也实在是能闹腾,一时是要去撵松鹤堂里养着的仙鹤,说要拔了毛扎把羽毛扇;一时要把松鹤堂里小池的冰凿开,看看下头的鱼是不是还活着;一时又要堆雪人,这倒还好,只是因堆的小,丫头们一个没瞧见,那雪人就被他偷偷的带进了屋子里,没两下化了水,倒害的一个没留头小丫头进屋不防滑了一跤。
因此这一世他们的感情也和前生一样一日千里,毕竟每日回家,除了父母就只有一个只知道念书的沁声那样的哥哥,实在是令人很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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