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二小姐,五皇子派人送了贺礼来。”
秦沅眸中划过一丝疑虑,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疑问:“五皇子?我与五皇子并无交情,他若送礼不是应当送去定北侯府么,怎的送到这儿来了。”
管家在门口恭恭敬敬道:“回二小姐的话,五皇子派来的人说,这份礼物是特意送给二小姐,恭贺二小姐大婚,与定北侯府并无关系。那人还说了,二小姐琴艺非凡,所有机会定要切磋一番。”
秦沅眼中的疑虑更甚了,陆磬搞什么名堂?按理说她马上就要嫁给谢宴了,就算只是侧妃,按照辈分她也应当是陆磬的表嫂。如今陆磬如此这般,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难免会落人口实。
十年前陆磬还是个三四岁的娃娃,所以她对陆磬的心性并不了解,现在也更加不知道陆磬此举是何用意。秦沅眼中情绪复杂,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微微缓过神以后,秦沅抬眼看向门外的管家:“那人现在可还在府中?”
“回二小姐,那人放下礼物就走了。”
闻言,秦沅微微放下心来,轻拂了拂衣袖,温声道:“我知道了,东西放下吧,待会儿记得把这件事知会父亲一声。”
管家点头称是,放下手中的贺礼退出门外。
“婷儿真是好生羡慕姐姐呢,不仅可以嫁给定北侯,还在百花宴上夺魁,如今大婚连五皇子都送了贺礼,想来姐姐以后再侯府的日子定会顺风顺水。”
秦沅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流转在手中的册子上面,心中不自觉划过一抹苦涩,每每想到马上就要日日见那对狠心的母子,她心口都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
第二日,天还没亮秦沅就早早地被灵儿拉了起来。
秦沅强撑开眼皮,看了一眼窗外,还这么黑,估计是连丑时都未到吧……
“小姐,该起了,今日是您的大婚之日要早早做准备才好。”
闻言,秦沅扭头看向灵儿,眸光暗淡,一脸的无奈,哪里是大婚新娘的样子,深闺怨妇还差不多。
灵儿见秦沅的样子就知道,今日她一定是又没有睡足。
秦沅抬手请揉了揉眼睛,半晌,语气带着些许不悦,缓缓开口:“迎亲不是在正午么,这么把我拉起来干什么?”
闻言,灵儿一阵无奈,道:“小姐,今天可是您的大婚之日,女儿家大婚当天都是要丑时就开始梳洗准备的。”
秦沅:“……?”
哪里来的规矩?
听着灵儿的话,秦沅眉头拧在一起,一脸的无语,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从前她是秦家最小的女儿,大姐姐出嫁是嫁到宫里,二姐姐和她还都未到出阁的年纪,哪里会有人告诉她大婚出嫁当天,女儿家需要丑时就起身梳洗。
尽管秦沅满脸的不悦,还是被成群的侍女拉进浴盆里洗了个牛乳花瓣浴。
待秦沅由侍女服侍着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浴出来的时候,冯姨娘已经等在君澜阁外了。
如今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数都交给了冯姨娘,秦沅出嫁这么大的事当然也是冯姨娘上下打点。
冯姨娘是孟德之前几年纳的侧室,平日里一直被杜氏打压,日子过得比孟怜好不了多少。如今杜氏好不容易被秦沅扳倒了,她得了管家之权自然向着秦沅多些。
且不说大婚前府里上上下下的准备,就是嫁妆也比从前多了不少。孟德之给秦沅准备的嫁妆,早早就有人拿给秦沅过目了。然而,到了大婚前一天,秦沅再核对礼单时,竟生生多出来六个铺子。
如今,能神不知鬼不觉往秦沅嫁妆里添东西的也就一个冯姨娘了。
今日,她也早早的就等在君澜阁,秦沅自然要和颜悦色的对待。
“灵儿,怎的让姨娘候在外头,快去把姨娘请进来。”
秦沅没有急着上妆,而且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冯姨娘进屋。
没过多久,灵儿就引着冯姨娘走进屋子里。
冯姨娘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因得终日闲在府里身材略显丰腴,但依旧看得出来年轻时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一双狐狸眼媚得很。
秦沅重生到孟府这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见冯姨娘,这冯姨娘看着精明得很,从前怎会被那杜氏打压得连门都不敢出,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秦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正想着,耳边传来冯姨娘柔和的声音:“恭喜二姑娘。”
只见,冯姨娘今日换下了平日里穿的素色衣衫,穿了一件应景的暗红色绣纹衣衫,正笑意盈盈的看着秦沅。
秦沅由着侍女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来,转身对上冯姨娘,眉眼带笑,柔声道:“怜儿多谢姨娘。”
冯姨娘眼中的笑意更甚了,脸上也带着喜气:“二姑娘出落得越发可人了,若不是这些年病着甚少出府,怎么说也会是楚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秦沅画一般的眸子中宛若含了一汪春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姨娘严重了。”
两人又含蓄了一番以后,冯姨娘出门了秦沅才接着回去上妆。
看着一桌子的各种胭脂水粉和钗环首饰,秦沅一脸的生无可恋,半个字都不想多说,如提线木偶般任由侍女们给她上妆梳头,只想时辰过得快些,她好免得继续遭这份罪。
任由三个侍女至少弄了两三个时辰,才把头发梳好,秦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生无可恋,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要天不亮就把她拉起来梳洗。就照这个梳妆速度,若是不提早准备,等迎亲的队伍来了她怕是连门都出不去。
秦沅心中轻叹,嫁人可真是件麻烦事,若是放在从前,秦沅必定欢欢喜喜起床梳洗准备,半分怨言都没有,可如今心境从前大不相同了。
秦沅眉眼之处一片冰凉,如水般的眸子里幽幽泛着冷光,从前她对谢宴满心爱慕,以为自己觅得了这天底下无人能比的如意郎君。
想到这,秦沅不禁自嘲,现实还真是狠狠的给了她一个教训。如今,她一心盘算的大概都是如何才能让那对狠毒的母子得到应有的报应。
第19章 大婚(二)
大约亥时三刻,妆容总算是上完了,秦沅缓缓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眉目如画的女子,不禁有些出神。
镜中女子今日不见从前半分病态,三千青丝绾成女儿家出嫁贯用的飞云追月髻,头顶插着金丝嵌红玉的点翠步摇。她本就肌肤胜雪,娇嫩的皮肤细腻如玉,今日的桃花妆更是衬得她唇若丹霞,娇艳若滴,耳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摇凭添了几分妩媚。
她面似芙蓉,柳眉微弯,本就湿漉漉的杏眼此刻宛如映了三月春水,闪着勾魂夺魄的光,眼波流转,夺人心魄,勾人心弦。
接着,灵儿双目含笑,脸上挂着喜气,双手捧着用凤凰蜀锦裁置绣着金丝牡丹的大红色婚服,推门走进来。
秦沅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站起身抬起胳膊,由着几个侍女伺候她将繁琐的婚服穿在身上。
镂空的雕花窗柏映入星星点点的微光,日光下雍容华贵的牡丹纹样闪着七彩的光,精致的纹样随着光线的流动若隐若现。
一盏茶的功夫,秦沅缓缓转身,只见大红色的婚服与女子本身的气质融合得恰到好处,一身红衣端庄大方,宽大的裙摆垂在地上,上半身略紧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腰身盈盈一握,婀娜多姿,仪态万千。
女子眼波流转,巧笑倩兮,明媚动人,倾国倾城。
灵儿看得有些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眉眼之处尽是笑意,朝着秦沅行了个大礼:“恭喜贺喜小姐!”
见灵儿行礼,屋子里其他下人也都纷纷效仿,福了福身,齐声道:“奴婢恭喜二小姐大婚。”
见状,秦沅嘴角带着盈盈笑意,心中却隐隐划过一阵苦涩,这算什么大婚。
秦沅掩去眼中冷意,挥了挥衣袖,柔声道:“不必行此大礼,都起来吧,灵儿,去取我的体己来给她们分了去吧。”
众人一听有赏赐纷纷谢恩,要知道府上小姐出嫁前的赏赐可是最多的,因为要讨一个好彩头,平日里可能几个月都很难捞到这么多的赏赐。
没过多久,灵儿就拿着一些赏钱分给了屋里的婢女。
秦沅出手阔绰,每个人都赏了七八两银子,顶几个月的工钱呢!
见状,一众下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谢恩,更有的开始忏悔从前的所作所为,弄得秦沅哭笑不得。
灵儿面色越发不忿,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东西,从前他们是如何欺负孟怜的灵儿都看在眼里,如今杜氏母女倒台,小姐又要嫁给定北侯做侧妃,眼见着小姐地位越来越高,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东西就开始表忠心了。
秦沅见着小姑娘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估计是在心里又在替她打抱不平,秦沅笑了笑让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下人出去了。
接着,秦沅看向灵儿,勾了勾唇笑道:“小灵儿可是又不高兴了?”
灵儿瞧了瞧秦沅,半天才开口道:“奴婢是恨他们见风使舵,从前恨不得都争先恐后踩在小姐头上,如今小姐地位高了就都上赶着来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