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皇帝就不能不想到皇后,阿鸾心里始终转着一个念头,她问陆离:“最近京中可有来信?皇后娘娘怎么样了?边关那里可有消息?”其时,她更想知道,圣人对于高家是怎么处理的。尹鹏、尹飞的死与当时负责策应的高家人迟援有很大关系,若是皇帝能以此为借口处置了高家,让皇后出一出心中的恶气,兴许她心中的那个念头就不会成真。
京城和边关的消息,宁王与陆离这一路上都没有断了,“圣人以镇国公为帅,统五十万大军开往边关。具昨日传来的消息,已经击溃羯人主力,斩杀主帅,想必很快就能搬师回朝了。”陆离歪头想了想,“至于皇后娘娘,只知道病势渐好,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尹大将军呢?高家人呢?”这才是阿鸾最想问的。
“尹大将军的长子和次子这次都有随镇国公出阵杀敌,至于高家圣人也允他们待罪立功了。”陆离还未明白阿鸾特意问及高家人的意思。
“一点别的惩罚都没有?”
“应该还有降上一到两级吧。”陆离说的也不大确定。
阿鸾勾起唇角嘲讽一笑,“也许,夫君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皇帝是为了他的颜面和江山,用了帝王惯用的手段。可惜,对于皇后来说,亲人尽亡,而且丈夫不但没替自己报仇,反而轻轻放过仇人一马,她要是能善罢甘休就奇怪了。这时候要是有那么两个有心人一挑拨,呵呵……
陆离默然良久,才吐出三个字:“希望吧。”
时间在慢慢流逝,一晃神的功夫,阿鸾他们已经来到广州府两个多月了。进入深秋的广州城终于在早晚是有了凉意,就在昨天冯肃与其妾服了法,而其余几个儿子都判了斩临侯,家中的女眷没了教坊司,仆人全部扔给人牙子。至于谢茵和冯肃的幼子,当真如徐氏所料那般,被熙和帝网开一面,让谢茂以侯爵的爵位换来了自由,随后被谢茂接回了相府。谢茂的举动不只是保住了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也间接保住谢茵几个女儿的婚姻,甚至不能庇护她们在夫家不至于受欺负。
阿鸾接到嫡母的来信时,对姑姑和表弟有此结果还是很高兴的。她这会儿已经有了孕妇的模样,与之前怀阿辰不同,她这回的怀|孕全都在腰上。怀阿辰那时候,她的肚子就跟扣了个大锅一样,巨大的吓人,但是腰身却没有多少变化。那怕到七、八个月时,从她的背影来看,也只觉得腰身略有些粗|壮而已。现在呢,她才五个月,腰都比陆离还粗了。昨天清晨揽镜自照,她沮丧的发现自己已经拥了一张大饼脸,还是张泛着微微油光的大饼。
与沮丧的阿鸾不同,陆公子觉得这样好极了,他安慰妻子:腰粗点了就粗点,可比之前光长肚子的她看着要敦实多了。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阿鸾,这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都已经可以用敦实来形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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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皇后的复仇
广州的初冬, 与京城、怀庆都不相同,没有寒风刺骨, 没有枯叶满天,到处碧玉葱葱,鲜花满城, 屋外暖阳高照, 甚至连夏日里那种潮|湿之气都消散了不少,阿鸾觉得这时候大约是广州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不冷也不热, 风不大, 雨水也少, 阳光与不像夏日时的过份灼热, 对于她这个孕妇简直不要太友好。
陆离也与在怀庆府那时的忙碌不同,在怀庆府时,他主政一方, 整个怀庆府的民生百事,事事都要操心。而在这里,他只要依着本心, 正常收取海关税,整理好帐册,定期把关税交给军方压送回京就行了。这对陆离来说,太过简单。要知道,记真帐永远比做假帐简单得多。
工作任务不重的陆公子与已经完成既定任务的宁王两人,常常带着阿辰出门玩耍, 没用多少时间,就已经把广州府给摸透了。甚至小阿辰都能说上一口流利的当地方言,在与阿鸾聊天的时候,偶尔冒出来两句,直让阿鸾笑弯了腰。
这一日,依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陆离与宁王两人坐在院中的凉亭内对弈,为了顾及刚刚开始学象棋的阿辰,两人并未下围棋,反而拿起阿鸾教儿子时的那幅木制的象棋,饶有兴致的玩了起来。阿辰站在石凳之上,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看,他才学会下棋不久,正是喜欢的时候,喜欢下也喜欢看。
阿鸾处理完家事过来时,正好看见宁王把阿辰抱|坐在膝上,指着棋舟上炮问:“我们这一步是不是该走这个了?”
坐于宁王对面的陆离,正端杯在手慢慢品着杯中铁观音,看似注意力没有放在棋盘之上,却很是准确的按住了宁王想要偷拿他棋子的那只手,他对宁王扬眉笑道:“殿下,这可非君子所为。”
宁王在陆家住久了,脸皮都厚了不少,满有在乎的说:“你跟你儿子下棋,还这么认真?”
“我不是已经让了三子么?”陆离正色道。
“跟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下棋,才让三子你也好意思!”宁王完全没把自己算进去,好像刚刚代阿辰落子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阿辰有点蒙,他仰着小脑袋看看父亲,再看看宁王,总觉得今天这盘棋怎么跟母亲教过的规则不一样呢?大人与小孩子下棋就一定要让子么?阿娘跟我下棋时可从来都没让过啊?他一眼看到含笑立于亭外花树下母亲,连忙求救:“阿娘,你不是说落子不能后悔么,那为什么姨夫可以悔棋?”他当真是奇怪好久了,只是姨夫和阿爹一直在说话,他也不好因为自己的疑问打断他们的谈话,阿娘说,那样特别的没有礼貌。
小孩子童言无忌,宁王当着阿鸾却有点挂不住脸,将怀中的阿辰放下后,对着阿鸾拱手道:“抱歉五妹,我与长离的笑闹,却忘了避开阿辰。”他刚刚的那些作为,简直就是在教坏小孩子,还落在了人家母亲眼里,可不就得好好的道歉么。在陆家借住的这段时间里,他可是把阿鸾对儿子的所有教养都看在眼里,耐心、细致、严格等等,并不曾因为自己怀|孕,就放松一丝一毫。
小阿辰不过三岁多,却已将整部诗经背完。每天晨起与陆离打五禽戏,每日描红三张,背书一刻钟,这些甚至都不再需陆离与阿鸾两人督促,他就能自己主动完成。由阿辰想到自己的长子,阿辰早就可以自己穿衣、吃饭、洗漱,而阿芨呢,至今吃饭还要由太监来喂,一顿饭都要吃上小一个时辰。同样都是在谢家女儿身边长大的孩子,为何相互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难道就因为阿辰是五姑娘的亲子,五姑娘自然就更尽心,而阿芨是庶子,谢媛便不肯多费心?随即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能看得出来,谢媛是真的很关心阿芨,真心拿他当自己的亲子来疼。至少他和阿芨两人相比,谢媛肯定会更偏向阿芨。
宁王回过神时,阿鸾已经在陆离身边坐下,怀里搂着阿辰,正温言细语的用一种简单的方式,让儿子明白,朋友之间对弈的故意笑闹与正式的棋局会是有差异的。阿辰显然是听懂了,连连点着自己的小脑袋,还特别体贴的伸手摸|摸母亲的隆|起的肚子,“阿娘,弟弟今天乖不乖?”
“很乖,跟阿辰当初一样乖。”阿鸾笑道。
小阿辰看起来特别高兴,自母亲怀里探出头,对着陆离道:“阿爹,今天我跟你一起给弟弟读书好么?”陆离浅笑着应道:“好,阿辰真是个好哥哥。”
安抚过小娃娃,阿鸾才提起她过来的目的:“眼看着就到冬月底了,我问过广州府的本地人,每年进入腊月,广州府的冬季便到了,温度会冷不防的降到很低。而且广州府的冷与京城和怀庆府都不一样,湿冷入骨。我已找出从京里带来的皮草,正好给长离和殿下做几件冬衣。”
她主要是来跟宁王说一声,陆离的衣服家里的针线娘子们都做过不知道多少了,尺寸的变化几乎都不必用尺量,拿眼睛扫一圈,就能估个差不多。可是宁王不成,得家里的针线娘子亲自量过才好动手。按理来说,宁王的一切事情都该由王府的长史来管,谁让宁王未带姬妾出来,只带了他呢。只是吧,男子到底心粗,有些事情就是不如女子想的周道。宁王身体不好,又住在她们家,阿鸾宁可这会儿多问上一句,多说一句,也比天气突然冷下来,把宁王冻病了强。
宁王闻言心中一暖,温和道:“有劳五妹挂心。”
“应该的。”阿鸾笑道,“我带阿辰去午睡,一会儿就有针线娘子来给殿下和夫君量尺,殿下有什么忌讳,可以先跟长离说。”说完,阿鸾在陆离的搀扶下起身,有礼的对宁王欠了欠身,就牵着儿子的小手慢慢远了。
宁王眼见平日里活泼的阿辰乖乖巧巧的跟在阿辰身边,还会学着他爹的样子,去问他娘累不累,那关切的小模样实在可疼。“长离,阿辰被你们夫妻教得真好。”他把|玩着手中棋子,再度后悔自己怎么就晚了谢涵一步,没跟陆离结成亲家。“实在是可惜,我当日晚了仲达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