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莲摇头,连叹息都也似乎带着笑。
抱琴一默,什么呀,明明就是你懒得写,时间都拿来躺着看星星会周公去了吧。内心腹谤,他面上倒提起笑靥先说了句,“公子一向大才,又何须谦虚呢。”方才又正式道,“公子暂侯,容我先禀报一声。”
谢若莲索性站在院里,左右观望起来。
南湘听到抱琴说谢公子来了,眉毛一扬,哟,拿主意的诸葛终于来了。
她亲自起身出去迎接,入眼是通身湛蓝长袍的谢若莲,背着手站在桂花树下的背影。
他左手持着羽扇,通身湛蓝别无他色,披经纶博冠,系碧色美玉,好一个风雅清秀的男儿,当真有诸葛孔明卧龙风范,却做作得很,——这秋风已起,就他还拿着个扇子,看得人都替他觉得冷飕飕不暖和,他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谢若莲在苑中,一时无事便专注打量着苑内培植的几株金桂花树,只稍等片刻,背身虽不见来人,却先听到纷沓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正是端木王女碧水南湘亲自出来,捞起下摆抬脚越过了门槛。
“王女可好。”谢若莲笑眯眯躬身。
“还算凑合。”南湘笑眯眯还礼。
两人在晨阳下相视微笑,皆是不露牙的狐狸笑。
*** *** ***
话说,这个带着满面温和笑意的谢若莲谢公子今日所来为何?
——他是来报账的。
到了秋天,田中粮食丰收,山野间捕获猎物,饲养的家禽屠宰腌制,王府各庄园里的管事们带着粮蔬果畜,菇菌野味送到了王府中来。
南湘只略略翻看两页账册,便放到了一边,客气一笑,“若莲辛苦了。”
谢若莲收回扇子,客气回道,“替王女分忧,哪里辛苦。”
“劳烦劳烦。”
“客气客气。”
“多谢多谢。”
“份内之事不足提。”好歹换了句话,这一堆叠字听得人浑身鸡皮疙瘩。
来回客套推举,客套几句,南湘便袖着手笑眯眯的看着来人。她眉眼带笑,其笑容之深刻,仿佛唯恐神情有半分的不真诚一般,每一寸肌肉肌肤皆被调动。
——谢狐狸,你来得这么是时候,真的只有这么点事情吗?
南湘愈发和蔼微笑。
谢若莲仿佛从不生气恼火,平素也就这股子轻松微笑的颜色,便颇具亲和之力。
——是真的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啊。
谢若莲也是诚诚恳恳。
杏端茶送水,在一旁伺候,此时见两人彼此面皮之上微笑相对,面皮之下不知道是怎样的算盘,也袖手侍立,做好一尊雕塑,不言不语不发一言。
你究竟干嘛来了啊。僵持半晌,南湘修为不足,率先破功,只得移开目光,她回想一想刚才两人大眼瞪小样的模样,不由失笑。
“若莲你懒惫走路,一向要我以轿相请,哪见你亲自走过来的?你就坦率些,莫要和我绕弯子了。”南湘索性开门见山。
谢若莲低头一声轻笑,仿佛也觉得刚才举动有些可笑,微微摇头,终于开了口,“关系要多走动走动才亲密,我今日是特地和王女拉关系来了。”
拉关系?我信你才怪呢。南湘含笑道,“哦,难道我和若莲关系,还不够好到让你我坦率交流的地步?”
见南湘话语带刺,谢若莲还是不急不缓,他微笑抬头,平视南湘道,“我特地套近乎,指望着王女哪日也去去谢侯府,王女心情若好了,携着我陪在一旁,那不等于让我回了娘么。王女您瞧,我一股脑的把我这点私心都说了,您还觉得交流不够坦率?”
南湘眨了眨眼睛。
她去老丞相府上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可她也没有大事张扬,只当素服出行了一场。可他消息确实灵通,可这么快便上门询问,还是让她有点讶异。
你想表达什么呢。南湘笑了笑。夏日祭祀,宫中生病我狼狈逃离,躲入你谢园。你我同榻共枕,温柔劝慰中,你坦然问我前路渺茫,究竟打算如何,是进还是退。
我没有回答。
再次见你,时局已然生变,朝廷动荡,你又劝我,浑水摸鱼,莫要浪费机会。
这次,我与老丞相道不同不相为谋,前途暂遇堵塞,你又要带来什么?
*** *** ***
南湘如此明目张胆的三访国母府,不过王府谢若莲,高高在上端坐清凉殿上的女帝亦早已知晓。
谢若莲出乎意料上门询问,而本应该最为在意的女帝陛下,却异乎寻常的没有将南湘召至宫中细细盘问,倒有些奇怪了。
南湘说,“莫不是陛下通天之眼还没有你的消息快?”
谢若莲一声嗤笑,“陛下必定挂心,只是一时无力计较而已。”
朝堂上一团乱局还没收拾完整呢。武举不成,反被刺杀,凶徒被擒获却自尽生亡。女帝震怒,命锦州官员大肆搜捕,其他武举人无论是否获取功名,都暂且控制押在刑部牢中,洗脱嫌疑才能放出。
即便洗脱嫌疑,保住性命,前途已不复光亮。
南湘想起那徐思远,虽然知她虽然也是锦州人,但是现在已被洗清嫌疑,放出了大牢,又被点为探花,看似与此事无关。可南湘还是命了憨园随行伴随徐思远,意为监视又为保护。
即便如此,待听到谢若莲说起武举人,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凛。
这便罢了,女帝如此行事却仍无法堵住朝间挑剔官员们的悠悠之口。本对女帝大力推行的科举,凶狠的压制住朝堂上所有反对的声音,只是现在结果如此狼狈,满心怒火的官员们一波接一波的报复,让女帝更是头大。无法弹压之下,一时竟落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么多事儿,陛下还哪有心思来担心您呢。”谢若莲话尽于此,依旧一副松弛轻缓表情,端起茶来吹散热气,轻轻啜了一口。
“正是正理啊。”
南湘又将三访丞相府,过三关闯六将,参见玩智力问题抢答浪费了一堆脑细胞之后,最终却还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得的事情,对谢若莲和盘而出。
谢若莲听到这种结果也不吃惊,仿佛早已料想到一般,只悠悠拉长了口气,“哦……”
一个字眼,已然包括了千言万语。
南湘继续道,“若莲早已猜到我的心意必定不能成功?”
“老丞相精明顽固,我虽深居内院,亦有所耳闻,老狐狸嘛,”谢若莲轻描淡写。
“你也料到了国风不会助我?”南湘好整以暇。
“一脉同出的小狐狸自然也不好糊弄。”谢若莲继续轻描淡写,乾坤挪移耍太极。
“此路既然不通,若莲可有妙计献上呢?”
——所谓埋伏,是埋在这的。
南湘目光温和,却直接了当,只等待谢若莲如何作答。
国家的两只狐狸我是斗不过惹不起,可你既然同他们一样都是同一个品种的,我指望你,总可以吧。
杏早已默默回避。若是她现在还在这站着,见到南湘这表情,必定觉得自己王女呲牙眼冒绿光,活像一只看住了猎物,正是那只肥美多汁的小羊羔儿的,草原野狼。
被郊外野狼惦记上的柔弱小山羊依旧平静,不慌不忙的冲咧嘴不怀好意的王女大人微笑,“妙计实在难为,驽钝如我只能想出些许勉强应对的法子,不知王女可想听听?”
南湘笑,“我是无所谓的,本就没有什么打算。即便是馊主意,只是听听,也无妨啊。
南湘故意如此说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一切还没有定局之前,不能先告诉你,偷走了消息可怎么办。
谢若莲无所谓的耸耸肩,凉拌呗。
*** *** ***
是进,是退。
是走,是留。
出走的决心早就下啦,只是不明白告诉你,给你把柄拿在手上而已。南湘摇摇头。
那是通过联姻获得封地,还是期待圣眷重新降临天赐机会。
两条路早就被堵死了,你难道还要我抱着天真的期望等待天上掉馅饼吗。南湘继续摇头。
——若是,作为一个官员,处理地方事务,为国分忧尽忠,正正当当的先出了今城,然后再消声灭迹而去?
“……先不说什么消声灭迹哪有这么容易,光是这个,做什么地方官员,便不可能做到。我怎么可能被封为地方官,除非是当一个御赐的什么钦差,封疆官吏,……这种事情更不可能吧,圣音的官制哪有这么混乱……”南湘喃喃,混乱不清。
宗室不领职事是本朝定制,凡皇子皇孙均不得任有实权的官。难道谢若莲你忘了?
谢若莲安静注视南湘不可置信的表情,“路是有的,只是等个机会,王女若是不信,耐心再等些时日,说不定,就水到渠成了。”
南湘不信不言。
好吧,那就等着瞧吧。谢若莲拿起扇子,优哉游哉。
第110章 无心而出岫,挂云和八尺琴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谢狐狸摇着扇子笑眯眯。
南湘似乎也有腹黑潜力,你来我往,乾坤挪移,两人皆是武当山上太极高徒,真假谁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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