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庄子里比外面暖和好多。咱们要不要将鸿表哥也接来?这种天气里他要练字,手都冻坏了。”荀越汐跑了一圈,就回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拍着她的小手:“鸿哥儿每天要去夫子那里请教学问。”又道:“你也别总在外面跑,瞧这小手冻的。”说着还摩挲着她的手:“让人带你去泡泡热汤子,你还小,别泡太久。记得多抹些香脂,不然你这嫩皮子要裂的。”
“好。祖母去吗?”
“祖母一会儿再去。”虽是自家的庄子,可今天刚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荀越汐是小孩,那就做小孩的事。
等她泡好出来,庄子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跟祖母一起吃了饭,便各自回房。毕竟已经晚上了,“秦嬷嬷,今天出来的时候,路上碰到的那家办喜事的,是谁家?”
秦嬷嬷一边替她更衣,一边想了下白天碰到的事。随即便笑道:“是荣国府呢。”
“荣国府?”荀越汐皱眉,荣国府这会儿办什么喜事啊?
“是啊,荣国府二房的嫡长子娶妻,娶的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
荀越汐恍然,原来是她啊。“说起来,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可是?”
“姑娘记性好,明年确乃大比之年。各地的举子都上京了,到时这京城啊,又得热闹一阵子。”
荀越汐钻进暖和的被窝里,舒服的慰叹一声。“那大哥是不是也要考状元了?”
“可不是。大少爷明年也要考的。”
似乎今天的新郎官明年也要考,而且考完不久就死了。唔,大哥的身子骨还不错,想来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这天寒地冻的,嬷嬷也早些去睡吧。”
“姑娘休息吧,奴婢等一会儿,再添回碳便去。”
荀越汐也不强求,闭着眼睛躺着。心里却转开了:说起来,贾家现在的情况跟剧情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贾琏、贾蓉现在跟着司徒宪,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但肯定跟剧情里完全不同。毕竟贾家两位国公爷才刚过世,他们留下的人脉正当用的时候。他想要收了这拨人,肯定不能直接越过贾家人去。贾家上面几个当家人不能动,就只能动这些小的。
而贾敬也不再像原剧情那样诸事不管,事实上,现在他那个儿子贾珍也时不时就被他拘在道观里。且为这事儿还闹出了极大的笑话,让京城的人看了好大的热闹。
明面上,贾敬一副疯魔的样子,非说突然有感,悟得新丹方。此丹方旁的还好说,只一条,需得有血亲的血液做引子。所以,他把儿子拉去放血了。实际上,虽然贾珍确实是被放了血,可更多的却是在被拘着练武读书。就在炼丹房里,那炼丹房极大,他在一边炼丹,贾珍便在一旁用功。哪怕不放血,在里面待得久了都是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何况,贾敬对这个儿子是真不心疼,认真的放了几回。
贾赦作为隔房的当家人,两家向来亲厚,自然不能不管的。贾珍一被叫过去,他自然也要去救人。一段时间后,他便带着“虚弱”的贾珍回到城里。可过一段时间,贾珍又得被叫去。要是敢不来,贾敬就敢让人来把他五花大绑了去……幸好贾珍别的不行,却足够孝顺,被绑了两回,到日子就乖乖的去了。然后贾赦再去救人,如此反复,都成了京城必看的大戏了。比那戏园子里排的戏还要招人喜欢。
贾家这好戏一出连一出的,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至于荣国府的二房到是与其他贾家人不同。这一家人,都特别上进。
先是前些年生了个生而衔玉的公子,从出娘胎肚子就已被按上不凡的名头。贾珠更是读书上进,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唯一的女儿也进宫搏前程去了。连那贾政夫妇,一个清名,一个慈名。与声名狼籍的其他贾家人,他们一家堪称出淤泥而不染,十分高洁了。
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评论来一泼?!!!!
第38章
可惜除了他们自己,并没有旁人这么觉得。
贾宝玉衔玉而生,这事儿真假不论,反正外面的人相信的是极少的。尤其是他们家一出这事,就宣扬的到处都是,还起了个宝玉的名,叫贩夫走卒都这么叫着。别人便只当这是一个笑话来听了!
毕竟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死死的瞒着的。生来衔玉,那是普通人家能有的福气?更别说那会儿,荣国公这个手握重兵的人还活着,他家里生一个生来衔玉的子孙……呵,这不是找死么?
但这事贾家说得跟真的一样,大多数人自然就想到贾家两房之争。贾赦虽是世子,可嫡长子和原配夫人都没了,娶了个继妻上不得台面,管家权根本摸不着。再看二房,不但贾老夫人偏爱,向来有美名在外……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想着,这必是贾二夫人为了争位所耍的手段。
肯定是妇人杜撰出来的,要是真的那瞒都来不及了,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不是?谁也没觉得贾家会有人根本想不到那么深远,更不懂时事。
荀越汐甚至在想,没准荣国公之死,很可能跟这块玉有关。当今的皇家当年可是造反起的家,他一个手握重兵多年,还家底丰厚的武将,弄个衔玉而生的孙子出来,他是想干什么?
皇帝甭管信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你把这些话露出来了,还弄得人尽皆知……他能不多想?只要皇帝有那么一瞬间多想,荣国公就只能一死以证清白。多少开国皇帝都给自己弄个神迹?汉祖斩白蛇,武王鱼跃舟。便是当朝开国的那位还来了个红日入怀的神迹呢,结果他这里来个生而衔玉,你不死谁死?
当然啦,这些都是荀越汐自己瞎想的。到底是不是,那谁也不知道。
反正这外面的人肯定是不信这是真的,看着贾家把那个贾宝玉当个宝贝蛋,把长房的嫡孙当根草,都觉得挺不可思议,她就见过老太太偶尔提到贾家,一副不屑的模样。
至于贾珠,在纨绔里,他读书确实还不错,可也就只是不错。科举三年一回,年年有多少人就不说了,贾珠那成绩,一直是吊着车尾上来的,真心不怎么样。
而贾元春就更是个笑话了,如今荣国公府还没分家呢,结果堂堂嫡孙女,却小选进宫,不是笑话是什么?说话实,外人根本看不明白这一家子到底在玩什么。
荀越汐还想着,哪天等司徒宪来了,问问那贾宝玉的事。他身为前太子之子,没准能知道些什么。
想的太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许是泡了温泉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极好。天未亮,她便自发醒了过来。她这里一有动静,秦嬷嬷便带着人进来,帮着她穿衣洗漱。
“昨儿夜里下雪了,一夜没停。姑娘今天得多加件衣服才行……”
荀越汐望向外面,可惜层层帐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那就加吧。”又问道:“祖母那边起了吗?”
要去请安的!
“已经起了。”老太太年纪大,觉少。
到了老太太的院里,请完安,陪着老太太一起用了早饭。老太太就把她打发出来了,“你自己去玩吧,多带些人。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要是出门就多穿些,莫要着凉……”又吩咐了一番她身边的人,便放她出来了。
荀越汐撒欢似的出了门,雪下到她的脚脖子厚,一眼望去,原本灰突突的萧条气象着上银装素裹,竟也十分美丽壮观,让人心喜。
可惜,没等她看多久,庄子上的人就全起了,扫屋顶的扫屋顶,扫大路的扫大路,将这一片美景便破坏殆尽。秦嬷嬷摇头叹息:“今年初雪来得早,又下得这么大,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荀越汐就是一怔,然后便也没了看景的心情。转而去看那些人,到是人人身上都有棉衣,只是看着也不甚厚。且几乎人人的衣服用都带着补丁,个个鼻子冻的通红。便是如此,也是一个个笑得开怀,偶尔听到些闲聊,也是在夸主家仁善。隔壁谁家的庄子上,昨儿夜里就有人被活活冻死的,主家那边知道了,也只说晦气……
秦嬷嬷见她情绪不高,宽慰道:“咱们庄子上的人已经极好了。哪怕旧些,人人都有棉衣穿的。”
荀越汐越发没心情了,转了一圈,便回了屋里。
老太太一看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好奇。却也没问什么,只道:“外面冷,快去炉边烤烤。”又吩咐人:“给倒碗姜汤来,多加些红糖。”
荀越汐身上不冷,她现在虽然没有上辈子那深厚的内力,可这天对她来说实在不算多寒冷,但那姜汤还是一口喝尽。待身上有了热气,她才凑到老太太身边:“祖母,不如让厨房多煮些姜汤,给那些做活的人一人赏赐一碗吧。”
大家听了都笑,老太太更是摩挲着她的小脸:“我们汐儿是个心善的。”
老太太的丫环就道:“回姑娘,老太太昨儿个就吩咐了,厨房里的姜汤一直都要有,但凡有人要,自去舀来喝就行。这一个冬天里,日日都有的。”
荀越汐恍然,又觉羞愧,她前面两辈子,看到的要么是方寸之地,要么就是自己,活得十分自我自私,没半点心怀天下,救济苍生的想法。如今难得起了一回济人之心,却是白开了一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