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拳头紧握,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他跟自己说,以后还有机会的,不着急。
谁知永琮吃饱喝足了,就想干坏事。
他眼珠子一转,往永琪的方向偏了偏,故作伤感地叹了一声,捧起心口,嘀咕道:“哎呀,好厉害的高见,还不如我的‘打就是了’。”
嘀咕确实是嘀咕,只有永琪一人听得见。
永琪:“…………”
*
永琪饭都没用几口,僵着脸,和众位阿哥下了御驾。
永珹见他心情不好,以为五弟是因为没有得到皇阿玛褒奖的缘故,安慰道:“一时紧张,没有发挥好是常事,五弟不必太过自责。不若随四哥去车架里边歇一歇?大热天的,骑马也累。”
永珹单独占了一辆马车,空间宽敞,配备也好。
他是真心地关怀,永琪扯了扯嘴角,也没了推辞的心思,“多谢四哥了。”
这边,永琮被乾隆单独留在了御驾里。
永琮吃完饭觉得口渴,熟练地从暗格里拿出一包果子碎,撅着屁股,伸手拎起茶壶,冲泡了一杯果饮,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乾隆瞥他一眼,强按住笑意,沉声问:“朕早就想问你了,老针对永琪做什么?”
永琮一听这名字就气鼓鼓的,“我哪有针对?我是夸他呢,夸他有高见!”
“编,接着编。”乾隆冷笑一声,“不说出个理由来,朕就没收了你的点心。暗格里全都是吧?你额娘那儿也有许多……”
说着,作势要喊吴书来,永琮顿时慌了,“皇阿玛,我说,我说。”
乾隆抱过永琮,捏了捏他的包子脸,“嗯,说吧。”
永琮扭捏了一会儿,小声道:“儿子说了,皇阿玛别生气。原本我没什么感觉的,觉得四哥也好,五哥也好,都一样嘛。后来和珅被他的两个伴读欺负,我就觉得,肯定有五哥的指使在里头!”
一个儿子说着另一个儿子的不是,乾隆却没生气,反问了一句:“指不定是莫须有呢?”
此时,他就像和永琮谈心一般,并没有帝王的架子。
永琮哇了一声,“皇阿玛你忘了吗?更早的时候,他给我求情,其实是想给我难堪呢。要不是我会背《千字文》,就要出大丑啦。”
这件事,乾隆至今还记得。
皇帝微微一叹,或许,这就是他对永琪失望的根源吧。
大手揉了揉永琮的小脑袋,“行了,朕知道你委屈。出了气就好,也别做的太过,永琪到底是你的哥哥。”
永琮眼睛一亮,这就是过了明路啦?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软软地撒娇道:“皇阿玛你真好。”
乾隆失笑,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他这么说,并不是全然的偏心,因为永琮的“报复”,至多就是言语上挤兑一番,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老五做错了事,钻了牛角尖,的确得遭受惩罚。若是连小七的挤兑都熬不过去,还谈何皇子的气度?
永琪文武双全,能力绝佳,从勘破人贩子案就可见一斑,十二三岁的年纪封了贝子,已是不凡。
乾隆对他虽不如对太子那般看重,但也寄予了厚望,想着老五日后可以辅佐太子,延续盛世。
永琪小时候,因为聪明伶俐,很是得乾隆与太后的喜爱;永琮出生后,永琪依旧有宠,到后来才慢慢地淡了下去。
乾隆隐隐觉得,永琪心眼太多了,竟想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受愉嫔影响,慢慢地走上了歧路,不顾身份年龄,针对相差六岁的小七,还在上书房拐着弯地说小七没有“礼义廉耻”……
这些,皇帝同样看在眼里。
针对六七岁的幼弟,他也下得去手!
因为长子永璜的事,乾隆对永琪的耐心消下了许多。
他目光暗了暗,永琪啊永琪,你千万不要让朕继续失望。
*
从京城到热河这一段路程,永琮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御驾上度过,三分之一的时间与二哥、六哥,还有穆穆、绵德玩耍,最后三分之一的时间,被太后搂在怀里,听和敬姐姐讲故事,舒舒服服地当了几日的咸鱼。
没有上书房的课业束缚,永琮觉得自己胖了好几斤。
事实上确是如此。
路程遥远,虽说马车平稳,但终究没有宫内舒服,唯独一个永琮,包子脸都圆了一些。
快到行宫的时候,永琮翻车了。
太子原先还不知道,乾隆和皇后车架的暗格里全都塞满了点心。后来看见永琮嘴边的饼干屑,他就生出了淡淡的疑问,等永琮撅着屁股去拉抽屉的时候,太子灵敏地翻上了马车,精准地“人赃并获”,把他抓了包。
“……”太子无语了好半晌,拍了一下永琮的屁股,“你塞满一辆还不够?是谁的主意?”
且这些暗格是防护的机关,就这样憋屈地被拿来当点心盒了。
“我向皇阿玛求来的……”永琮小心地捂住屁股,瞅了瞅太子的神色,嚯,大事不好了,二哥的脸乌漆麻黑的!
太子对乾隆简直绝望了。
不知是谁数落永琮是“贪吃鬼”,前些年不让他带宫外的点心来着?
太子决心盯着永琮,再这样下去,堂堂大清七阿哥,就要变成小肥猪了。
他马也不骑了,成日成日跟在永琮身后,和探照灯似的,一直到了行宫,永琮都没有接触暗格的机会。
永琮简直气坏了!
他一生气,就想干点坏事。绵德胆子小,这等坏事不可与他说道,于是永琮找来胆大活泼的穆穆,两人嘀嘀咕咕了许久,趁乾隆和太子接见蒙古王公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进了太子的寝殿。
穆穆凑在永琮的耳边问:“小舅舅,我们为什么要拿香囊啊?”
永琮脸上笑眯眯,悄悄地回答大外甥:“没有香囊,玉佩也是好的。小爷就想让他气上一回!捉一只野兔来,然后把东西挂在兔头上,牵着它在营帐里乱窜……”
穆穆想象了一番兔头挂香囊的场景,猛地打了个哆嗦。
太子的配饰之物,都挂着杏黄色的穗子,是身份的象征。饶是穆穆这般胆大,也害怕太子舅舅发飙,扯了扯永琮的衣袖,“要、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永琮说到这个就气,面颊鼓鼓的,“他让我失去了心爱的点心,不共戴天之仇哇!”
他拖着穆穆进了寝殿,左瞧瞧,右瞧瞧,突然眼睛一亮。
床榻边的木架子上,恰有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与佩剑、还有玉佩等物挂在一处,十分显眼。
香囊的末端连着绛红色的穗子,微微有些磨损,一看就是常戴之物。
“二哥一个都没挂在腰带上……咦?这个怎么是红色的?”永琮顿时觉得天助我也。
他蹬蹬蹬地跑上前,踮起脚尖,拿下了香囊,端详了一会儿,上头绣了一个鸳鸯戏水的图案,精致极了,一看就是用心绣的。
“肯定是二嫂给的!二哥的心爱之物!”永琮兴奋了起来。
方才穆穆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永琮觉得,拿杏黄色穗子的玉佩挂兔头,是过于显眼了……
为自己的屁股着想,也为穆穆的屁股着想,他下定决心,把香囊往衣襟里一塞,飞快地拉着穆穆开溜了。
“走,跟小舅舅捉兔子去!”
“不,不去了……”穆穆怂了。
“不行!男子汉怎么能出尔反尔呢?穆穆,皇阿玛都说了,你名字里带有钢铁的含义,就要继承钢铁般的意志,是也不是?”永琮开始忽悠大外甥。
穆穆想来想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好吧。小舅舅,我们可要找一只漂亮的兔子啊。”
这样,太子舅舅打他的时候,下手就能轻一些……
永琮一拍脑袋,“你说的太对了。找,就要找方圆十里最漂亮的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永琮:别急,我带着钢铁大宝贝来捉你……
方圆十里最漂亮的兔子:滚啊!!长得美也是我的错??挂了兔头,下一步是不是要烤兔头了啊???
*****
注:“钢铁大宝贝”是穆穆全名的含义,被[阿狸的忧伤]一语道破。
第66章 宴会
永琮拉着穆穆, 偷偷摸摸溜出了太子寝殿。一路上都有洒扫的宫人,他们为了防止暴露,一路上东藏西藏的, 气喘吁吁奔向了自己的寝宫,一下子扑在了床塌上。
“呼……”穆穆大口大口喘着气, “刺,刺激,太刺激了。小舅舅,我还从没干过这样的坏事呢。”
几个差不多岁数的男孩子都住在凉亭式的宫殿里, 分有好几个卧房。四周绕水,纱帐重叠,带来了清清凉凉的爽气, 酷暑顿消, 整个人都惬意起来,不愿挪动了步伐。
“我也没有。”永琮小小声笑了起来,“穆穆,休息一会,我们去草地里玩儿。”
跟在永琮身边的小太监林宝方才被支使出去了, 现下端着一盘鲜果进来,“七爷, 小郡王,奴才从前头拿的新鲜水果,用着消消暑。”
恰恰在今年,固伦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继承了达尔罕亲王的爵位, 穆穆也被封了郡王。身边人都“小郡王”“小郡王”地叫着,久而久之,穆穆对这个称谓接受良好, 也不嫌它没有男子气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