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抢着认错了?天启帝心中诧异,对小九来说,打人了就是打人了,错也是对方的错,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会竟然肯说出粉饰太平的话来,难不成边关五年,真的是让他改了性子?
既然这是赵臻期望的,天启帝也无意拆台,道:“你说说你,醉酒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往后可不许再犯了。”
“是,儿臣下次注意。”赵臻配合道。
“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先去把这身衣服给换掉,省得着凉。”天启帝关切道。
眼下虽然是春日,但是湖里的水还是有几分凉意。
“多谢父皇。”赵臻起身,往外面走去。
才走几步,整个人便直挺挺得往后栽了过去。
他身旁的赵稷见状,伸手去扶住他,赵臻顺势栽倒在赵稷怀里。
“小九!”任凭赵稷怎么呼喊,赵臻都没有反应。
天启帝见状,顾不得帝王尊严,赶紧赶到赵臻面前,用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只觉一片滚烫。
老父亲的心顿时疼起来,数落着一旁的赵稷,“你说说你,明知道小九落水了,还不让他换了衣服再过来。穿着这么一身湿衣,就算小九身子骨再强壮也舒服不了啊。”
数落完后,也根本不等赵稷表态,便接着吩咐。
“陈寿,速度准备,朕先送晋王去重华宫,一会请太医去给晋王看诊。”
陈寿躬身应是,“那陛下,这几个诬陷晋王杀人的纨绔子该如何处置?”
刚才他带人下去敲打了一番,已经确保他们不会再说出对晋王不利的话来。没想到晋王自己脾气很好的认了错,刚才的准备便用不上了。
天启帝哪里还有功夫管那几个纨绔子弟,道:“太子,此事交给你来办。”
赵稷领了令之后,天启帝和章皇后便匆匆带着赵臻离开。
赵稷看着还停留在宴会上的人,温声道:“孤看今日也差不多了,这宴会就此散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向赵臻施礼,“臣等告退。”
谢菡随着父母兄长走出大殿,一家人准备一块出宫。
一个小内侍从后面追了上来,“谢给事,请停一下。”
谢菡顿住步子,等着那内侍上来。
那内侍道:“谢给事,太子殿下请您至东宫一趟。”
“太子殿下怎么会找你?”谢世子夫人拉着谢菡偷偷问道。
谢菡摇头,“不知。”
她平日与太子并无交集,实在摸不清太子的用意。
“母亲,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谢世子夫人道:“我先去马车上等你吧,想来太子殿下就算有事,也交代不了太长时间。”
毕竟男女有别,要是谢菡进东宫太长时间的话,又该引起别人猜忌了。
谢菡随着那小内侍进了东宫,直接至了赵稷的书房。
赵稷已经在等着了。
谢菡直接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传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谢给事不必拘谨,”赵稷道,“此番孤传召谢给事过来,是想问谢给事是否相信,晋王所说今日之事只是醉酒与人玩闹之故?”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是助攻
第12章
谢菡垂了眸,道:“若晋王殿下所说为真,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此一问了。”
今日这事,八成是和她脱不了干系。
在明远学堂读书的时候便是如此,赵臻每每打架,缘由大多和她相关。
甚至男同窗借给她一本书,赵臻都要去敲打人家一番。
为此,没少给谢菡带来困扰。
“谢给事是个聪明人。”赵稷赞许道,“平安,你来给谢给事讲讲事情的原委吧。”
“是。”侯在一旁的内监对赵稷行了一礼,随即站直身子,道,“据那几个纨绔子交代,晋王出手伤人之前,刘世杰正讲五年前偶遇谢给事身中欢情散,非云雨之欢不可消解,谢给事的清白恐怕已经不在……”
“太子殿下!”谢菡颇为委屈制止,已经不想再听。
她心中既惊骇又羞臊,本以为这事极为隐秘,不料突然一下子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女子尚未成婚,便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这在大乾是要被人耻笑的。
“谢给事不必惊慌,”赵稷安抚道,“今日晋王以醉酒为由揽下所有过错,维护谢给事清誉之心,孤又岂会不知?今日所有知晓内情之人,孤保证,他们不会再往外透漏一字。”
“多谢太子殿下。”谢菡道,内心却有一种烦躁。怎么她越想捂住的事情,却越发得往外暴露出来。
“不必谢孤,孤这么做都是为了晋王。”赵稷道,“替谢给事解了药性的那个人,是晋王吧?”
谢菡惊愕抬头,目中还带着慌张之意。
赵稷的耳朵已经微微泛红了,这毕竟是他弟弟的风流韵事,面前站着的女子,是他弟弟认定的妻室。
这些话,他说起来可能不太合适。
可赵臻若是在谢菡那进展顺利的话,又何至于一个劲儿在席上喝闷酒?
少不得他这个兄长助推一把了。
“谢给事不妨看看这些。”赵稷将面前堆叠的折子往谢菡那边推去。
谢菡以为是和她五年前中欢情散的事儿相关,想看看究竟暴露了几分,结果打开一本之后,看清上面的内容,神色顿时变了。
接着又打开另外一本。
全是她这些年的政绩以及上级荐她晋升的折子。
没想到全压在赵稷这里了。
“五年前,晋王提起想戍守边关的时候,孤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令人去查了原委。当得知和谢给事相关的时候,说实话,孤心里对谢给事是含怨的。”
谢菡惊了,“所以下官多年来不得晋升,也是出自太子殿下的授意?”
怪不得她的官路比旁人要艰难一些。
赵稷承认道:“不错,孤就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在边关受苦,孤自然是看不得谢给事身处皇城,加官进职,春风得意。”
谢菡深呼吸了一口气,谁让人家是储君呢,想拿捏一个六品的给事还不容易。
她忍!
谢菡问道:“既然太子殿下打压了下官五年,为何今日又把这些拿出来给下官看呢?”
赵稷勾唇,温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晋王他平安回到皇城,孤这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对了,前些日子谢给事提议科举考试内容不应仅局限于经义策论,而当把人文、律法、算数、常识等内容囊括进来,综合取士,孤亦深以为然。此届科考在即,孤已经命礼部按谢给事谏言命题,打算发给此届科考举子来做,若是此举能为朝廷选得贤才良臣,谢给事功不可没,加官进职指日可待。”
谢菡却放松不下来,太子虽然透露出她加官有望,不过这一切还有一个隐含的前提,那便是赵臻。
她在官场上被打压是因为赵臻,如今撤销了打压,也是因为赵臻。
谢菡有种无力感。
不过提起公事来,她还是多了几分郑重。
“太子肯采纳下官建议,下官不胜欣喜。然则科举改制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此届举子应试之前,皆以准备经义策论为要,贸然换题,恐引发动荡。”
凡是考试都得有个大纲,这一科的举子都是照原先大纲准备的。这临考前告诉他们换了题,那还不得炸锅。
所以,这次的科举,考察内容不能偏离往届太多。
“不若朝廷先行下发公告,给广大学子们一年准备之期。待来年选官,再把算数、律法之类的内容加入进去,如此更为稳妥一些。”
赵稷道:“看来谢给事准备得甚为充分,这具体如何施行下去,不妨说来听听。”
谢菡清了清嗓子,认真回道:“回禀殿下,司教部这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学子的全面发展,经义、算数、农学、医经、天文等这些学科,其实学院里都有教授。只不过如今升学或选官仅看经义、策论之道,是以诸多学子学习课程时会有所侧重,甚至弃了其他学科。”
在谢菡看来,并非写得出锦绣文章,吃得透儒家经义,就是衡量一个人迈向更高学府甚至是走上政途的唯一标准。
学院开设各科课程,本意是为朝廷培养各方面的人才,促进各行业的蓬勃发展。这些课程,自然有他们的独到之处、闪光之处,不应该被一众学子弃若敝履。
如果朝廷下了告示,将其他学科的内容也加入到科举考试当中,那朝廷选拔|出来的人才也会更加优秀全面。
赵稷听着,心中赞叹谢菡的见解独到之处,拉着她细细说起具体施行中应该注意的事项。
不知不觉,书房中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谢菡一看天色,惊觉她在赵稷书房中已经待了不少时辰。
赵稷道:“今日天色已晚,谢给事先回吧。今日所言之事,还请谢给事回去拟个章程出来,孤会同有司商讨。”
“是。”谢菡拱手告退。
出了赵稷的书房,谢菡没走几步路,就碰到迎面而来的杜如玥。
“太子妃娘娘。”谢菡向杜如玥问安。
“谢三小姐?”杜如玥诧异了片刻,若有所思道,“本宫听闻太子殿下一直在与臣工议事,担忧殿下乏累,特意来为太子送上羹汤。莫非,先前一直在太子书房的人便是谢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