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玥站在她身后,眼神渐渐深邃:“胭脂,别哭了。”她看向灼目的火光,叹了一口气,“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丫鬟。”
褚采女身边的宫女铮儿并不值得信任,胭脂曾受过褚家大恩,是褚采女的贴身婢女,知晓褚玥与褚采女之间的事,害提供了几个咸福宫受过褚采女之恩的宫女,故而能够帮忙找到这一处安静地,一起火化了褚采女。
“姑娘……”胭脂看着她,擦擦眼泪改了称呼,“是,采女。”
夜半,两人将骨灰瓶放到褚采女房中,胭脂替她挽起长发,镜子中的姑娘脸色依旧苍白,除却眸底多了一份深沉冷厉,几乎和去世的褚采女一模一样:“姑娘……小姐,真的很像。”
褚玥托着腮,看了一眼镜子,不大满意自己的脸色:“我并无你家小姐的记忆,万一遇到熟人,怕是会露馅,你好生同我说说罢。”
胭脂吸了吸鼻子,从枕头下拿出一本日志交给她:“采女,这是我家小姐的日志,几乎每日都写的……小姐不得宠,在宫中经常受欺负,又没人能诉苦,便将心事写在日志中……”
褚玥点点头,这样倒是方便多了。
休养了几日,她把褚采女生平的日志仔细看了一遍,开始谋划要怎么样先引起皇帝注意,这样才能尽快帮助褚家平反,完成褚采女的心愿。
“胭脂,这几日皇上都在哪里,干些什么?”
胭脂见褚玥消沉数日,终于开窍,连忙欣喜道:“采女,奴婢这就帮您去打听。”
褚玥颔首,见她兴高采烈的出去,叹息一声,脑海中谋划着该怎么引起皇帝的注意,没多久,却见胭脂垂头丧气地回来,见到她都快哭了:“采女……奴婢没用……”
“怎么回事?”褚玥看着她沮丧的模样,蹙眉。
“皇上的行程消息咱们普通宫人是不能随意打听的。”胭脂左右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低声说,“需要银子打点。可是老爷遭难之后,咱们……没有钱。”
褚采女日记中写得清楚,家道中落后,宫中四下便再无打点银两,所以日子也过得愈发清苦,便连铮儿这么一个小宫女都敢蹬鼻子上脸。
褚玥拧眉,摆摆手:“我自有办法,你先下去吧。”
是夜,无星无月,夜深人静后,只有零星宫灯点缀于宫墙四下,灵犀宫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值守的宫女太监坐在门口打盹,不时地揉揉鼻子左右看一眼,谁都没有注意,一道黑影轻巧地跃进窗户,又反手轻轻关上。
褚玥穿着改良版的夜行衣,面罩下的娇容覆着寒霜,小心翼翼地左右探看一番,没有发现暗卫的痕迹,这才往床边看了一眼。
宽大的红木大床上,一名黄衣女子侧躺着,姿容秀美,皮肤白皙细腻,只一双秀气的眉紧蹙,不时发出几声斥责,一看便知是个嚣张跋扈的性格。
此女是两江总督之女,乃后宫二品昭仪,家底殷实,生得漂亮又精致,性子嚣张骄傲,三番五次欺辱过褚采女。
这也是她选择灵犀宫盗银的原因。
褚玥冷冷扫了一眼酣睡中的女子,见她不安地翻了个身,这才转身去梳妆台翻找值钱的东西,动作看似豪放,实则取物无声,细腻安全,不多时便将兜里塞地殷实,原本转身要走,忽然见床榻上一道玉光闪过,吸引了褚玥的注意力。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只见叶昭仪枕头下压着一根玉簪,色泽温和透亮,里头萦绕着团团白雾似的,氤氲着灵气。
褚玥身为顶级特工,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此玉名贵,有养身之效,堪称价值连城,难怪叶昭仪这般在意,睡觉都要压在枕头下。
她眸子一转,狡黠地笑了:“先小小教训你一回。”
褚玥随手取走了簪子,刚要离开,叶昭仪忽然睁开了眼睛,先是迷惘一阵,接着眸中震惊和恐惧接踵而至:“你你……”
褚玥伸手一指压在她穴道上,立刻随机应变,掐着嗓子阴阴笑了起来:“我死得好惨……你还我命来……”
叶昭仪在宫中四处树敌,明里暗里弄死的人双手都数不过来,恰好此时刮过一阵阴风,配合着褚玥阴测测的笑声,她登时狠狠随意乱抓一把,接着吓得连滚带爬,缩到了墙角:“鬼……有鬼啊!”
她手脚发软,扯破嗓子闭着眼大喊:“来人,抓鬼!快来人……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门口很快传来动静,丫鬟侍卫鱼贯而入:“娘娘,您怎么了?”
“鬼鬼……”叶昭仪睁开眼睛,瑟瑟发抖地扫了一眼寝宫,宫女点亮了宫灯,室内大亮,却两个鬼影子都没有,他仿佛还能听到女人阴测测的笑声,连连摇头,“我明明看到鬼了,笑得特别凄惨,要杀我……”
“娘娘别怕,奴婢明日一早让人取请净空大师做法。”贴身大宫女丁香连忙柔声安抚,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室内,忽然惊叫一声,“娘娘,您的梳妆台……”
叶昭仪神思恍惚,被吓得不轻,闻言看了一眼翻得乱七八糟的梳妆台,回过神眼神一变,连忙扑到枕头下摸了个空,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褚玥将人吓唬了一通,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灵犀宫,神不知鬼不觉,先回青竹院将东西放好,随后又悄悄溜出去,转去内务府,悄悄溜进了内务府吴总管的房间。
只见那胖嘟嘟的吴总管睡得四仰八叉,打着震天呼噜,好不潇洒,褚玥眸色一压,目光扫了一圈,见床边整齐地挂着总管官服,腰带上挂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她将那碧玉簪子放在外衣荷包中,抬手间看到自己手腕上有两道血痕,应该是叶昭仪方才惊吓之中挠的……
褚玥轻轻一笑,俯身出手劈晕了熟睡中的吴总管,随后在他手腕上划拉了差不多的血痕,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伤口中无意剥落的蔻丹泥取出来,糅合到吴总管的伤口中,这才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欺辱褚采女的代价。”
日志上记载叶昭仪和吴总管都曾欺辱过褚采女,隔着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褚采女的屈辱,褚玥气不过,又给了这人一拳,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三章 打板子
翌日,天气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雨,闷热的夏,夹杂着乱人心的蝉鸣。
灵犀宫中挂满帆布黄符,叶昭仪当夜受惊,认定是鬼怪作乱,一早便请来净空大师做法,手上脖子上都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反倒是挂上了佛珠,不时焦急地看了一眼堂中念经的大师:“净空大师,如何?”
“邪祟作乱,已被贫僧超度。”净空大师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波澜不惊,“只是灵犀宫中阴气极重……”
含冤而死者,死后阴气聚而不散,故而才重至于斯。
“有大师做法,灵犀宫上下自然是安然无忧。”叶昭仪看着净空大师,有意无意的回答。
净空大师没有明说,眼底却是洞察一切的睿智,看得叶昭仪一番心虚,连忙转移话题,“不过,大师可能帮我找到失窃的银子和……首饰?”
净空大师起身:“阿弥陀佛,灵犀宫失窃,非鬼怪所为。贫僧无能为力,昭仪念念若丢失重要财物,当光明正大搜查一番,自然会水落石出。”
叶昭仪张了张嘴,回过神还是有些不甘心:“大师,恕我愚钝,您可能为我指引一个方向?”
净空大师沉思片刻,转动着佛珠念了好一会儿,向西南边望去,“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参与俗务。”
叶昭仪看着净空大师望去的方向,像是明白了什么吗,一个眼神,丁香连忙带人去搜查,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净空大师,显然昨夜被吓得不轻。
半个时辰后,净空大师的念经声停了下,叶昭仪睁开眼,只见丁香命侍卫带着一胖嘟嘟的身影进门,声色俱厉:“娘娘,您丢失的簪子找到了,是吴总管干的。”
“娘娘,老奴冤枉……这簪子,绝对不是老奴偷的啊。”吴总管平日左右逢源,讨好主子是一把好手,经常出入灵犀宫巴结叶昭仪,又是个极度爱财的主,若是他干的,也是合情合理。
丁香恭恭敬敬地将簪子还给叶昭仪,这才冷叱一声:“内务府本就是个油水多的福地儿,吴总管上任后更是其中好手,宫中谁人不知你贪财,谁曾想,竟然贪到我们灵犀宫头上,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敢抵赖!”
吴总管叫苦不迭,却有口难辨,总不能说这簪子是自己跑到他兜里的?
犹豫间,叶昭仪已然动怒,三两步走过来,当胸踹了他一脚:“来人,将人给我绑了,送去凤栖宫,请皇后娘娘发落。”
她受了惊吓担惊受怕一夜,如今在自己宫中,心腹环绕,又有净空大师坐镇,恨不得将怨气都撒在吴总管身上。
侍卫连忙压着鬼哭狼嚎的吴总管趴在地上,不由分说地绑了起来,谁也不想被叶昭仪的怒火殃及池鱼。
吴总管身子胖又虚,被几个侍卫压着,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冤枉:“昭仪娘娘,奴才冤枉啊……饶命……”
不远处的大树间,褚玥卧躺在粗枝上,从兜里掏出两块精致的小糕点往嘴里喂,一边欣赏吴总管的凄惨‘乐章’,心情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