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不用她说,康熙就一叠声的问:“可赶走了?伤着没?”
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看,直到没有任何异常才松了口气,只是对上她红红的双眸,一颗心又提了上来,软声问:“到底怎么了?”
姜照皊委屈巴巴的将方才的事给说了,拍着自己的胸脯,特别自豪道:“嫔妾把蛇赶走了,一点没带怕的。”
她若是不怕,就不会哭成这样。
康熙心中怜惜大起,扶住她的时候,还能觉出她胳膊微微颤动,自然愈加明白,她到底有多怕。
“好了好了没事了。”
他细细安抚。
姜照皊确实有些委屈,钮祜禄妃是高位妃嫔,所以她请安被忽视的时候,也必须不骄不躁,乖巧的再次请安,直到对方看到她,所以在遇见蛇的时候,她得自己冲上去。
若是钮祜禄妃开口要求她去,她也必须去打蛇,到时候对方可不会觉得她好。
为了刷好感,真是拼了,特别对方还明确的不喜欢你。
“下次出来的时候,多带几个奴才,把周围都给清干净了,你再去玩。”康熙教她。
这一次也是钮祜禄妃跟前没有奴才伺候,所以她的奴才也不能上前,自然只有两个人了,下一次说什么她也要带个人。
“嗯。”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姜照皊别开脸,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表现的比较强势无畏,突然间哭唧唧成一团,她有些羞涩了。
“无事,朕瞧见蛇也怕的紧。”他拿自己举例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蛇他自然是不怕的,就是猛兽他也敢碰一碰,可安慰自己的女人,显然是要跟她站在同一条线的。
姜照皊将信将疑:“真的?”
肯定的点点头,康熙说起别的来,不再提蛇这一茬。
“现下大封六宫的章程基本上定下来了,你是
想记着住自己宫,还是换一个?”康熙问。
这也算是提前给她剧透一下,毕竟是现阶段最得宠过的妃嫔,这点子特权还是有的。
这大封六宫过后,宫中高位、主位增多,就不能再随意调换了。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翊坤宫挺好的。
“不必换了。”
这翊坤宫里头的庶妃,她也已经摸清楚性子了,都不是爱闹幺蛾子,爱鬼的性子,个个识时务知本分,比什么都强。
康熙有些意外,毕竟翊坤宫的位置好,但不是顶好的。
“宫里头的庶妃可要迁出去几个?”翊坤宫里头住的人比较多,这到时候大封六宫,地位都有所上升,这伺候的人也跟着增长,必然会愈加局促。
“这个可以啊,您看着办就是。”姜照皊随口道。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蛮腰小庶妃,康熙第一个挪出去的就是她。
这么说着,她把蛇的事给忘了,转而开始琢磨,升上嫔位之后,她的局限也小上很多,不必只戴镀金簪子,可以用纯金了。
可想到簪子就想到细长条,想到细长条就又想到方才的蛇。
姜照皊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现在觉得浑身都不好了,感觉随时都会从前后左右冒出来一条蛇。
不能想了,她告诉自己。
然而惊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的,康熙陪了她一会儿,便回乾清宫忙政务去了,剩下她一个人,瞧着东偏殿哪哪都不对劲。
索性捧了书来看,刚开始还有些分神看不下去,等真正沉浸下去的时候,这蛇的事情已经被她忘了。
天阴的时候,室内暗的也早,白蒲蹑手蹑脚的进来掌灯,就见姜贵人捧着书睡着了,巴掌大的小脸抵在书上,那泛黄的书页衬得她愈加白嫩精致。
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盖上毯子,这才又蹑手蹑脚的出去。
等姜照皊醒来,外头都已经擦黑了,雨倒是停了,这会儿只天阴着。
“白蒲,洗漱。”揉了揉眼睛,她还是觉得有些困顿,但是天都要黑了,再睡晚间又该如何,索性起来吃东西。
“储秀宫娘娘送来谢礼,说今儿多亏你了。”不管蛇毒不毒,对方把蛇赶走了,就免了她出丑,这跟救命也不差什么了。
毕竟她心怀大志,这脸
面比命重要。
因此真心实意的赏了许多东西,都是姜贵人用得着的物件,没有虚头巴脑看着好看的。
姜照皊看着礼单,能看到钮祜禄妃的一片心意,她若有所思的翻着礼单,突然丛总悟出一个道理。
宫中固然人心浮沉,可也是要呆一辈子的,和人维持社交,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钮祜禄妃的高位,在这个时候,都能折下身段,认了她的情。
可见斗的跟乌鸡眼似得,都是下头妃嫔。
毕竟上位者更讲究爱惜羽毛,行事不能太过肆意。
还是得往上爬,只要你爬的够高,一般人就够不着你,更别提把你拉下来,这后宫真真像是熬鹰养蛊,这剩下来的那个不是身怀百计五毒俱全。
“都收进库房里头去。”提起库房,她终于高兴起来。
这家当也攒了不少,就算骤然间失去康熙宠爱,只要不被人算计的丢了性命,往后余生,定然吃穿不愁,再也不会过上冷宫那种日子。
白蒲笑吟吟的应下,柔声道:“奴婢去归纳,您要不要去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就拿来用。”
毕竟好多东西都是直接收库房里头,看都没有看,净放着落灰了。
姜照皊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跟着一道往库房里头去,一进去,她就忍不住怔了怔,这实在是有些壮观,各色珠宝、布匹在烛火下流转着光芒,瞧着就令人心折。
“这件是谁送的?”她指着一件小地车问,这东西是小朋友的玩具,原主小时候就挺喜欢拿来过家家的。
车上连着细棍,只要捏着细棍滚动,小车就能往前走,还挺好玩的。
这和寻常玩具不同,瞧着是银质的,更显精致。
“这是万岁爷早先赏的,一套玩具,您那日有些不舒服,扫了一眼就让放起来了。”白蒲仔细回想,认真回答。
姜照皊点头表示明了,就算现在,她瞧着觉得有趣,也不会真的拿来玩。
转过这里,又走进一条夹道,这东西就愈加贵重了,瞧着都是玉件,她随手摸了一条玉鱼在手里把玩,羊脂白玉的,温润剔透,还挺好玩的。
大小也正好,凉凉的窝在手里。
“这个拿出来玩。”
随手丢给白蒲收着,她又往前走,
看到许多被自己忽略掉的东西,索性将室内装扮尽数都给换了一遍,摆设之类,都给换了。
仔仔细细的弄了一通,她有些困了。
“皇上今儿没来?”她问。
白蒲小心的觑着她神色,小小声的回:“并未。”
姜照皊点头:“今儿你睡脚踏。”若是没有人陪着,她怕半夜做噩梦害怕。
她打小亲缘薄,做噩梦醒了都是自己强捱着,偏偏一闭眼睛就是噩梦,教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打从上小学到青春期,一直都是这么度过的,后来上大学,有了宿舍之后,有个妹子经常跟她挤一张床,缓解了这种持续性做噩梦的情况。
今儿瞧见蛇,怕是又要做噩梦了。
提前备着,比什么都强。
白蒲笑着应了,对于这个,她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主子越是离不开她,她的地位就越是稳固。
商商量量的说好,姜照皊便洗漱去了,歪到在床上,出乎意料的是,她一点都不怕,也没有胡思乱想,转瞬就睡着了。
康熙披着月色来,还未进屋,就见白苏在外头值夜,见了他连忙请安,又连声道:“白蒲姐姐在陪着。”
这是怕他认错人,闹出事情来,到时候不好收拾,这做主子的都好,这做奴婢的,就没脸做人了。
康熙脚步微顿,停在门口,骄矜的冲她点了点下巴:“去把白蒲喊出来。”
想到姜贵人那打翻了醋坛子的小心眼,他觉得还是稳妥起见,毕竟对白蒲他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白苏低头进去,很快把白蒲也给叫了出来。
看着她二人守在门口,康熙这才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看见姜照皊正规规矩矩的睡着,睡颜恬静温柔,他忍不住唇角也挂上轻笑,悄声的脱了衣裳,躺在她身边。
雨夜寒凉,姜照皊不怕热了,那缠人的功夫就又上来了。
熟悉的‘比’字型缠在身上,康熙满足的舒了口气,也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躺在这里,让姜照皊能摸到他,闻到他的气息,那睡梦中尚未成型的噩梦,便变了。
甚至都没有想到蛇,这个梦就散了。
一夜安稳。
姜照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天上,俯视着大地
。
“昨儿下雨凉快,又不喜欢,今儿不下雨倒是挺好,又热成这样。”她不耐的挥动着团扇,大清早的一起床,就热的人汗津津的。
门外的石榴树倒是格外青翠欲滴,瞧着涨势又好了些。
姜照皊看着那果子,心情就平静些许。
她喜欢红红火火的石榴花,更喜欢石榴果,是她贫困时最渴望却最买不起的水果,在她心中就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