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捋了捋她额间碎发,有些黑线,若他没有记错,这前些日子的时候,他已经明确告诉过她,大封后宫她会被记名。
以她现在的地位,那自然是嫔位少不了,怎的现在才知道高兴。
“您吃
不吃?”姜照皊突然想到这一茬,康熙若是吃,便走他的份例,她的那一份,要留着他不在的时候吃,不能浪费。
康熙焉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含笑点头,柔声道:“想吃什么,尽管教人去乾清宫拿,左右就离这么点距离。”
这小御膳房离翊坤宫的距离,比乾清宫还近。
姜照皊高高兴兴的应了,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都是托了他的福。”
这么说着,她又有些愁,看着康熙正闲闲的发呆,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就试探着问:“若是个公主,又该如何?”
康熙诧异:“公主就不是朕的了?”
姜照皊被他一噎,想想是这么回事,又觉得自己闲疯了想这些,不由得拱了拱手,又往床上一摊,躺了躺,又自己爬起来,软乎乎的撒娇:“想吃西瓜了,又大又圆的大西瓜,要脆的,不要沙瓤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她现在就突然想吃脆的了。
康熙点头:“成,让奴才们上。”
她吃西瓜娇气的很,要用圆勺子挖成整整齐齐的圆,下头还要镇着冰,这样凉丝丝的才好吃,只她现在有身孕,白蒲不肯给她镇冰,她就忽悠着康熙给她要。
毕竟她不吃,康熙也要吃冰镇的。
可惜白蒲不是个傻子,非得上一盘,而是一人一盘。
姜照皊看着康熙那透明的冰晶,酸溜溜道:“旁人怀孕都是随心所欲,疼着哄着,偏嫔妾连口冰镇都吃不上。”
这么说着,到底馋冰,用他的盘子里叉一个出来,不等他说什么,直接啃了一口。
小小的月牙,就出现在了西瓜块上。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张嘴啊呜一口吃掉剩下的,慢条斯理道:“香甜。”
气人哦。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想,至于这么绝吗?偷吃一口都不给。
好在惦念着肚腹中的孩子,她也不敢胡闹,乖巧的吃掉自己的西瓜,这才让白苏打了水净手。
刚开始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一个田田,做什么都是自己来,她没觉出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而回翊坤宫之后,她又觉的,人多眼杂的不能被人看出异常来。
到现今的被伺候的很舒坦,甚至不想自己动手,可以说腐败的很
快了。
这么想着,她乖巧的伸出手,任由康熙拿着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着,那认真细致的模样,像是在擦拭心爱的珍宝。
这可真是个好比喻。
姜照皊想,她喜欢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宠。
她有孕的事没往外说,甚至没有皇后,都不用往上报,只整天闷在东偏殿,自己好生养胎。
这宫里头太不安全了,她现在瞧谁都像是‘总有刁民要害朕’,也怕出什么意外,闹出事来就不好了。
纵然旁人得一万分的惩罚,她没有了还是没有了,这古代的医疗技术,她着实有点不敢想。
又过了几日,她身上依旧没来,不用请太医,她心里就有谱了。
而这事没多久功夫,就被郭络罗氏给看出来了,纵然不明说,那自然是要暗的来,而奴才们那如临大敌的行事,着实让她留了个心。
再加上这换洗的月事带子,着实藏不住,她就住在隔壁,时不时还要来窜个门,对于内里情形,那是一清二楚。
再加上孕妇总是跟旁人不一样的,白蒲纵然没有明说,可那眼神盯的死死的,她但凡有任何事,都会交给田田去做,和白苏一步不离的守着,就差把眼睛瞪成乌鸡眼了。
郭络罗氏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她有孕,若是皇上来瞧她,姜贵人不能伺候,少不得要换了旁人来,像是临近宫室的,就有天然优势。
日日在跟前晃,总有几分面子情。
总之心情复杂的紧,可她脸上一点都没漏,只笑吟吟的看着,不动声色。
这一瞒,就瞒到了入秋。
天都凉了,秋老虎都没有那么猛烈了,薄薄的夏衫都要换掉,姜贵人的身形终于遮不住了,那风吹过来的时候,微微鼓起的小腹格外明显。
郭络罗氏视线在她肚腹上头打转,笑着问:“可是有喜了?”
姜照皊大大方方的点头,现下三个月坐稳胎了,说出来也不打紧,就是这肚子好像鼓的有点大,她觉得自己胖的太多,还挺不好意思的。
“恭喜。”郭络罗氏掩下心中酸涩,笑吟吟的开口。
她原本还做着皇上来这里,能来她屋里坐坐的梦,这夏天都过去了,梦早就碎了。
别说来她屋里坐坐了,
看都很少看一眼的。
不过这后宫里头,也没谁能得皇上青睐,除了隔几日来姜贵人这里瞧瞧,叙叙话用个膳,其余时间都不见人影。
教人想嫉恨都找不到门路,毕竟她怀有身孕,也没比她待遇好上多少。
皇上不是不来她这,是不来后宫,这么一想,心情平复很多。
“明儿是中秋晚宴,说是有嫦娥登月的节目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弄。”郭络罗氏突然道。
“哈?”嫦娥登月?
这有什么稀罕的,往年总是会来这么一出的,要么唱戏要么杂耍,没有新意。
就听郭络罗氏又说道:“今年不一样,说是江庶妃想出来的法子,用绳子把人高高的吊在树上,再穿上飘逸的裙衫,从高处飞下,真的跟仙子下凡一样。”
这不就是吊威亚吗?姜照皊若有所思,在现代都是危险活,在古代更是危险到极致了。
“哦,那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她随口应道。
并不是很感兴趣。
郭络罗氏没看出来,毕竟这样的新鲜物什,谁能不爱呢。
“明儿要大妆的。”她突然又说。
说起这个,心情就更加复杂了,毕竟这庶妃礼服素净,还不如现下穿的常服好看。
姜照皊皱眉:“大妆?”她现下松散惯了,那头发只绑了个小揪揪,插根小流苏簪都是最大的尊敬了,突然大妆,光是头上顶着扁方估计都嫌沉。
“嗯。”郭络罗氏肯定点头。
之前端午节、七夕节都是小办,自个儿宫里头热闹热闹就罢了,因此她服饰随意,并无人说什么。
“况且要宣圣旨的。”郭络罗氏眼睛里飘出光来,忍不住有些期待。
这后宫里头的妃嫔,都是量过尺寸的,毕竟不管晋封还是不晋封,都有了正式的位份,是要有形制的。
想想之前她也宠爱颇多,每月能见皇上那么一次,可今年就不成了,一次都没有被召幸过,这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的难受。
“要宣圣旨了?”姜照皊重了一句,挠挠头,好像康熙是跟她说过来着,但是她不太关心,毕竟嫔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又不可能直接给她封妃,她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嗯。”郭络罗氏点头。
欲言又止,她有些纠结的开
口:“您什么封号啊?”
姜贵人得宠成这样,跟皇上的心肝一样,想必封号都是商量着来的。
“……”姜照皊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提这个就伤心了不是,康熙并没有透露过,甚至没有说她有封号。
嘤。
大猪蹄子。
郭络罗氏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登时有些慌,巴巴解释:“您都没有的东西,旁人定然也没有的。”
要不然这怎么解释,简直让人欲哭无泪,也是她想当然了,觉得姜贵人受宠成这样,定然会有封号的。
甚至怀着身孕,缠磨一下,让皇上给个好封号,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这封号干系重大,也代表着很多东西。
她想想连姜贵人都没有封号,她也不需要肖想了,可又觉得不对,根据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礼部拟了许多封号,就是不知道谁是谁,大家口风都很紧,轻易打听不出来。
在皇上没有明确表态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宣之于口,就怕招惹祸事。
郭络罗氏愁肠百结,这新朝建立之后,位份还未详细定下来,这心里着实没谱,若是按着前朝来,可按姜贵人、钮祜禄妃的位份来看,又不单单是按着前朝。
她满腹心事的离去,姜照皊也跟着有些愁。
努力的往上爬,就是不想被人死死的压在下面,见人都得先打招呼先行礼,那日子还怎么过。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她吃个茶水也心不在焉,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茶叶都挨着唇瓣了,都不知道吹一下。
他负手而立,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分神。
“咳。”许久不见她发现,康熙没忍住自己出声了。
姜照皊回神看见他,又想起来下午那一茬,顿时有些憋不住了,也知道不能问,就是忍不住,说话就有些吭吭哧哧吞吞吐吐:“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旁人,康熙必然是要怼一句,不当讲便不讲,但是对着姜贵人清凌凌的眼眸,这话他就出不来口,只温声道:“有话便直说,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