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意,朕向来明了。”他说起来还有些得意。
姜照皊垂眸扭着手指,就怕康熙看到自己扭曲的笑意。
“来,给朕研墨。”康熙随口道。
这个差事,姜照皊是真不会,原主性子浮躁,这种磨墨的静心活计,显然也是不精的。
“呃……”她不过迟疑一瞬,康熙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嘲笑道:“还是大家闺秀呢,连朕身边的宫女都不如。”
宫女不能侍寝,她能。
算了,宫女也能侍寝,说不得比她更温柔小意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连个宫女都比不得,这么一想,她瞬间有危机感起来。
乖巧认错:“是嫔妾往日疏忽,那您教教嫔妾可否?”
求人的时候,她的态度端正,一双微微上翘的媚眼乖巧的盯着他,恍然间让人觉得,满心满眼都是他,真真令人感动非常。
“成。”
康熙应了一句,便拿起墨锭,塞入她手中之后,执起她的手,顺时针的研磨着。
“力度要平而缓,不能急。”他细细说着。
呼出的热气尽数都喷在她耳根,姜照皊一个机灵,他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毕竟他这个姿势也不对,哪里有将人抱在怀里教东西的,只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怀抱,和挽起袖口的脉搏震动,旁的谁听的下。
“懂了吗?”他问。
“懂了。”她肯定的回。
康熙放心的将她的手放下,便在一旁开始批折子,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向一旁说要替他磨墨的人。
对方动也未动,只趴在一旁,托腮看着他。
“好看么?”他问。
“好看。”她答。
“墨呢?”他问。
“水里。”她答。
看着黑黢黢的就成,她方才试着磨了一会儿,胳膊就酸酸的,想找人伺候他,唤宫女来便是,她着实做不来这个。
姜照皊鼓了鼓脸颊,理直气壮。
康熙被她气笑了:“朕这狼毫笔,写一半没墨了,合着是你在偷奸耍滑?”
“也不是……”姜照皊弱弱辩解,眼珠子转了转,决定顾左右而言他:“想跟您申请个事儿。”
不等他拒绝,她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您信我。”
康熙倒是想相信她,可一个深宫妇人,连研磨都不会,能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来。
她少花用些,勤俭些,就是利国利民了。
“缺钱花了?”他问。
姜照皊一噎,他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问题。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是有那么一点点缺,但是等嫔妾弄出来,分你一成……”在康熙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姜照皊鼓了鼓脸颊,肉疼的开口:“分您两成。”
“要多少?”他问。
姜照皊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
那葱白的指尖晃了晃,甚至能看到晶莹圆润的指甲。
“十万两?”
康熙倒抽一口凉气。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十万两代表了什么,他轻易哪里拿得出。
姜照皊也跟着吸了吸气,这是馋的。
“一万两就够了,但是您要拨给嫔妾一个瓷窑。”她眨巴着眼睛,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可靠的样子。
关于玻璃制品的事,是她一直都在考虑的。
刚开始她并不打算拿出来,但是这东偏殿已经有一块小小的西洋镜,照的人纤毫毕现,特别清晰。
她就想着,外国人有的东西,我大清也必须有。
抛开民族成见来说,这样的事情是利国利民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像突然来一样,也会突然的死去,总要留点什么证明自己来过。
若是一直都好好的,那自然是更好的。
康熙还是没忍住吸了一口气,他上下扫视着姜照皊,又把头发捋到前面来,看着上头的小坠子,不由得叹气:“所以,这小坠子价值一万两加一个瓷窑?”
他一脸冷漠,代表未免也太大了,敲竹杠敲到他头上来了,简直放肆。
姜照皊知道他肯定不高兴,笑吟吟的凑上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撒娇:“皇哥哥~您就允了人家嘛~一年之后就还您三倍!”
她就差诅咒发誓了,三根手指感刚刚竖起来,就被康熙又摁了下去。
“一年,三倍?若是还不起呢?”他轻嘲。
姜照皊一脸凝重的想了想,柔声道:“肉偿?”
康熙一噎,无力的冲她挥挥手,不打算再跟她计较了,这都是什么人啊,有求于你的时候就各种撒娇卖痴,用不着连捏肩都不肯用力。
“你素来不爱往乾清宫来,今儿说让你来便来了,可是一早就存了这心思?”他问。
这是一个送命题啊。
姜照皊想,不论她怎么回,都是麻烦。
“您待嫔妾好,嫔妾心里明白,故而一直不敢打扰您清净,可今儿您明说了,嫔妾自然要听话的。”她话说的婉转又动听,很是会哄人。
见康熙还盯着她,便接着道:“不光要听话,还想着为您做点什么,只是嫔妾心里也没谱,不能给你打十分的包票,万事都要拿出成果来,才能让您信服不是。”
她话说的漂亮,兜兜转转的一句实话也没说。
康熙斜睨她一眼,到底没有追问,不管是她说的那样,还是单纯没钱花,来找他要,那都是应当的,毕竟他是她男人,问他要,是最安全的法子。
也省的做出一些卖官鬻爵之类的错事来。
“总得先给点利息。”他轻笑。
姜照皊认真想了想,一脸麻木的开始解盘扣:“现在肉偿?”
第16章
康熙兜手给她盘扣又给系上,认真的反思自己是否是急色的人,答案是否定的,那便是姜贵人的错了。
他冷着脸训斥:“可不许这样了,朕不是这样的人。”
姜照皊嗯嗯啊啊的应了,混没当回事,康熙若是不爱色,她起复不了这么快,他的子嗣也不会达成历史最高的成就。
“是。”原本就是玩笑,姜照皊拢好衣裳,笑着告退了。
见天的黏糊在一起,不知康熙会不会腻,她是有些腻了。
两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凑到一起,也没什么话可说,有些话她也不能说。
除了履行职责之外,她也不想多说什么,说多错多,以康熙那洞察人心的劲头,几句话都能把她底子给掏出来,她何苦来哉。
还不如回去多看两本书,好生的敷敷脸,争取一点长久的竞争力。
等回到东偏殿以后,就瞧见白苏叉着腰,哭的跟泪人似得,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
小小的胸脯极速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她性子直,爱憎分明,眼里又容不得沙子,这般受尽委屈咬着牙,看着怪可怜的。
再者白苏是她的宫女,就是要教训,也轮不到旁人来。
而郭络罗氏立在白苏跟前,一脸厉色,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样子。
“说吧,怎么回事?”姜照皊一甩帕子,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见她回来,郭络罗氏眸色微闪,乖巧的行礼问安,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说句实在话,姜照皊瞧见她,是有些脑壳疼的,这两个凑到一起,那叫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
但是郭络罗氏地位高,白苏轻易不敢说什么。
往往阴阳怪气的呛回去,那也都是在指桑骂槐的骂她。
相较于郭络罗氏的若无其事,白苏就有些虚了,她不确定主子会不会为她张目,毕竟小主儿喜爱看中白蒲,那是东偏殿都知道的事。
两人见她问起,都要回话,白苏刚一张口便闭上了,郭络罗氏这个主子还未说话,轮不到她一个宫人开口。
“不过感叹一下这花无百日红,一会儿开一会儿败的,这狗奴才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也不知道是哪里
的道理?”郭络罗氏冷笑。
白苏气结,话是这么说,可她说话间一脸嘲弄的盯着东偏殿,只差明说小主儿是那开败的芍药了,让人如何甘心。
“那你就打她?”姜照皊笑了笑,舒舒服服的坐在太师椅上,这才曼声问。
郭络罗氏敢打,自然有由头圆回来。
“脸色不好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来撞嫔妾,这不教训教训,明儿她笨手笨脚的伤到姐姐,又该如何是好?”郭络罗氏冷笑。
她就是拿白苏出气,打不了这主子,打打她跟前的狗,那也是极好的。
再说惹的姜贵人发怒,最好发作她难堪,她也有理由去万岁爷跟前哭诉一番。
月余无宠,她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姜照皊挑了挑眼皮,突然笑了,她的奴才,她自个儿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就是骂也没骂一句,如今被人打到脸上来,这是说她这个做主子的不行,连奴才都护不住。
“来人,金钏以下犯上,言语不敬,不知规劝,掌嘴十!”
当初江庶妃犯到她手里,也不过打了手心,没打脸。
宫里头行走,那都要脸,你打的红红的出去,谁瞧见不笑话。
郭络罗氏脸色大变,明明对峙的人是她,偏收拾的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这叫人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