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今天替我美言,让我白得一笔银子。走一个。”她和他碰杯,“说好的,今天不醉不归,你最好是把我喝醉,我实在是太想大醉一场。”
她想喝醉,醉到不知世间万物,不知今夕何夕。
一杯接着一杯,她还是没有醉意。他看上去脸色依旧,但眼神却慢慢现出些许迷离。在她的再一次劝酒之下,他缓缓倒在榻上。
“易白,易白。”她爬过去,拍着他的脸。
还真喝醉了,不过他的酒品也太好了。全程没有看到脸上有酒气,也不嚷也不喊,说倒下就倒下。
果然她还是千杯不醉,无敌真是寂寞如雪,想喝醉都是如此的困难。
“你真的醉了?”她脸都快贴到他的脸上,眼中闪过狡黠,“你对我可真是放心,你这么一个大美男躺在我的面前,就不怕我把你怎么样。”
醉酒后的他少了平日里的冷清,多了一丝不设防。她盯着他的容颜看了又看,为什么是他呢?她明明和不差钱共事的时间更长,可是在她的心里他才是那个算得上朋友的人。
大着胆子小心用手指头点了一个他的脸,见他没有动静胆子再大一些,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他的皮肤和想象中的一样好,这眉眼这鼻子和嘴还真是无一处不完美。
“等我以后有很多银子,我一定也要找个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
有样的美男相伴,余生肯定不错。再者他们两基因好,生的孩子肯定玉雪可爱。她有时候问自己,为什么一门心思想生孩子。或许是因为渴望亲情,她想拥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亲人,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银子?”他突然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她,“我有很多,都给你。”
啊?
“喂,喂,易白你去哪里?”
她的惊呼声止在唇间,他已经飞一样出了门。
什么跟什么?她什么时候说要他的银子。她追了出去,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瑞王住的那个方向。
她想跟上去,被团公公挡住去路。
“九姨娘留步,王爷已经安寝。”
“公公,我不是找王爷的,我是找荣公子。荣公子喝多了,我见他往那边去了,怕他会出事。”
团公公不阴不阳的脸波澜不惊,“无事,荣公子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九姨娘要是不放心,在这里等着便是。”
墨九无法,只能在外面等着。易白说什么银子,不会是去找瑞王要钱了吧?或许他的银子都存在瑞王那里。
约摸半刻钟的样子,荣直优雅地飞落在她的面前。要不是他的眼神比平时涣散一些,根本看不出来他已经醉了。
他的手上抱着一个雕工精美的匣子,强行塞进她的手里,“这些给你,都给你。”
“你的银子,你给我干什么?”她当然不肯收,团公公阴沉沉的眼神中显出不敢相信,一直在盯着她。
她还给荣直,“这是你多年攒下的积蓄,留着以后开府娶妻生子的,我怎么能要?你赶紧拿回去藏好。”
荣直摇头,把匣子又塞给她,“你不是说要娶我,这是我的嫁妆。”
第41章 好白
团公公的眼睛已经瞪得大到不能再大, 目光来回在荣直的脸上和墨九的脸上转来转去。阴恻恻的表情变了一个画风,凌厉的眼神透露出他的八卦之心。
墨九大感尴尬,她在易白面前倒是什么都敢讲, 调戏打趣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但是面对团公公这样的人, 她是半句玩笑都开不起来,也不知道团公公会不会把自己当成骗财骗色的女人。
“嫁妆的事以后再说,等我给你下了聘礼你再给嫁妆。”
“也好。”荣直收回匣子,转身塞给团公公。
团公公惊得张大了嘴,“这…这…荣公子,那咱家就替您把东西放回去。”
“嗯。”
墨九心道, 易白和瑞王的关系果然匪浅, 连团公公都知道他有多少银子, 还知道他的银子放在哪里。
团公公抱着匣子离开, 她怎么瞧着那脚步有些打飘。想到对方平时不阴不阳的脸色, 还有刀子般锋利的眼神。这样阴沉的人都没崩住表情,恐怕今天被吓到了吧?
她真是罪过。
“易白, 你看看你,把团公公吓成什么样了?”
“他?”荣直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他怎么会害怕?”
“他不怕,我怕。”她扶着他,“我怕他到王爷面前吹风。毕竟我们现在明面上一个是王爷的男宠,一个是姨娘。你说万一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龌龊事来, 世人怎么议论王爷?王爷真要是恼了,他舍不得杀你, 肯定会拿我出气。”
“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他的性子不太好,我每次见他不是嗓子哑了又就是手快断了,你觉得我敢得罪他吗?”
“你就那么在乎他?”他似乎在生气, 面上带着薄怒瞪着她。
她觉得好冤,瑞王是主子,身为下属不在意主子还在意什么?光知道说她,他还不是一样。他要是不在意瑞王,会这么卖命吗?
“他是我们的主子,会随时要我们命的那一种。你觉得我们能得罪他,是嫌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长得太结实了吗?”
他还在瞪她,“我不管,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你收了我的嫁妆,不许反悔。”
她什么时候收了他的银子,天大的冤枉。什么他是他,我是我的,乱七八糟的她听得都犯糊涂。
“说清楚啊,别借酒装疯讹人。那些银子我可没收,你回头记得找团公公要。”她没好气道:“我之前还在心里夸你酒品好,没想到你就给我来这一出。”
她也瞪他,瞪了一会儿败下阵来。
都怪美色误人,好好的一个清冷大美男,突然变得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还有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控诉地看着她,她实在是顶不住。
“都说酒后吐真言,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嫁给我?”
“不是,我是怕你跑了。我现在不能嫁给你,我想把你定下来。”
她鼻头一涩,他怕自己跑了。她能跑到哪里去?师父说了,哪怕她跑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她,她除了留在这里做个药人,还人往哪里跑?
“我不会跑的,我这么一个找不到回去的路,又不知道归处的人还能往哪里跑。”
“你说的,不许偷跑。”
“嗯,我说的。”
他似乎满意了,不用她扶自己朝前走。看他的样子,哪里像个喝醉的人。她轻轻叹息一声,赶紧追上他。
他们住在一个院子,是并排两间的屋子。她扶他躺好后盖上被子,像哄孩子一样命令他闭上眼睛睡觉。
他倒是听话,乖乖地闭上眼睛。
她莞尔一笑,“易白,真乖。”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感觉他好像睡着了。她这才轻轻起身准备离开,不想刚站起来就被他拉住,他猛地坐起来朝着她左手腕咬下去。
她忍着痛,差点没把他给拍飞。
什么坏毛病,居然咬人。
他看着自己咬出来的牙印,似乎心满意足,“我咬过的,那就是我的了。”
“什么叫你咬过的就是你的?”她摸着自己的手腕,这下两只手腕没一个好的。一个有疤,一个有咬印。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嘴里喃喃着,“我的,这是我咬过的就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走开,你们都走开!”
她低声问道:“易白,谁和你抢?”
“他们…他们…都想抢我的馒头,娘…娘…”他呼地松开她,表情狰狞,“你走,你不是我娘,你想烧死我…”
她心下巨震,易白他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翁氏把他带离侯府后,他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再也顾不上自己被他咬的疼痛,她用帕子擦着他额头的细汗。他小时候一定也长得很好看,长得好看的孩子没人护着简直是灭顶之灾。她很难想象翁氏死后,他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想到自己,想到六岁以前的那些过往。
“不怕,易白,我会保护你的。你想想看,我是不是替你挡过箭,是不是替你解过毒。你现在有我这样的朋友,我会永远做你的朋友。”
他的眉头慢慢舒展,紧闭的牙关松开。
“易白,其实我们挺像的。我们过去都不幸福,你用冷漠伪装外表,而我却用玩世不恭来遮盖内心的卑微。”
不知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酒气起了作用,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眼睛闭着,像一个沉睡的美男子。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忘记了。”她替他盖好被子,悄悄离开。
夜色如冰,她站在院子里仰望天空。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她竟然睡得很不错。醒来后看着陌生的屋子有些失神,尔后自嘲一笑。
镜子里的自己气色不错,这张略显稚嫩的脸上看不出生活的不易。唯有她的眼神,清澈中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荣直起得早,她出去的时候他已练剑回来。
白衣墨发,优雅飘逸一如高岭之花。就是这朵高岭之花,谁能想到昨夜喝多了居然要她娶他,还给她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