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起吉灵的手。
吉灵笑嘻嘻地由着她拉手了,便听懋嫔搓揉着自己的掌心,长声感叹道:“若是以后的岁月,贵人妹妹能与本宫守望相助,再加上有个孩子傍身,那日子再逍遥自在不过了!”
第38章 游说
吉灵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懋嫔就看她密密的睫毛垂下来,黑压压的像两把小扇子,又像两扇窗户,遮掩住了眼眸里的神韵与思虑。
吉灵沉吟了半晌,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懋嫔想着这小姑娘应该是松动了。
果然吉灵眼里眸光闪动,带了几分期待看着自己,频频点头道:“娘娘高瞻远瞩,说的有理。”。
懋嫔娥眉一挑,眉心舒展,就笑道:“本宫便知道贵人妹妹虽然年纪小,却是极通透的。”。
她关切地道:“只是贵人妹妹脸色太过苍白,瞧着倒像和本宫一样,都有血虚之症。要知道,这血虚可是妇人大忌。”。
这时候,胭脂捧着托盘送上茶来,到了懋嫔面前,屈膝双手将茶奉上,道:“娘娘请用茶。”,又将一盏茶送到吉灵手边,吉灵并没接过,只道:“先放在一旁吧。”
懋嫔接过茶盏,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甚是剧烈,她捂着胸口,身体都向前躬下去,险些伏在胭脂身上,胭脂懒洋洋地站在那儿,并未避让。
她咳嗽了一阵子,终于止住了。抿了一口茶润润喉咙,歉疚地对吉灵笑了笑道:“哎……瞧本宫这身子!”。
吉灵见胭脂正捧着托盘倒退着要小步走去出,便朗声道:“胭脂,你就在这儿伺候懋嫔娘娘,娘娘要添茶倒水,你且看顾着。”。
胭脂应了,蹲着托盘便走到了懋嫔身边。
只听懋嫔继续道:“心主血,肝藏血,血虚之人多会心悸,神志不安,贵人妹妹……你可有此症状?”。
吉灵一脸仔细地听着,此时便真的侧头仔细想了想,慢慢道:“倒是没有神志不安,但是妾身夜里常常失眠,半夜睡不着,有时候即使睡着了,也会做很多梦。醒来的时候,梦的内容却怎么也会想不起来了。”。
懋嫔一抚掌,道:“怎么不是血虚?这便是了!血为气之母,气赖血以附,贵人妹妹,你定是血虚。这便糟了,若是不好好调养,只怕难以有喜。”。
吉灵苦着脸望着懋嫔,七喜在一旁听着,早就按捺不住了,这时候脱口而出:“懋嫔娘娘,那该怎么办呢?奴才去给主子赶紧请太医吧!”。
吉灵责怪地看了七喜一眼,轻轻嗔道:“怎的这般不懂规矩!娘娘还在说话,你岂能插嘴?”,
懋嫔摇摇头道:“无妨,无妨。”,她紧接着方才的话题,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递给吉灵,神神秘秘地道:“贵人妹妹,这是前朝旧方,滋补养阴,活气生血,年轻女子若想有孕,服用此方最好。便是不奔着怀孕而去,平日里服用,也能补血养颜,对女子大有裨益。”,说完,将荷包放在桌上,往吉灵面前推了推。
吉灵眼睛一亮,立即伸手取过,随即,她期期艾艾地困惑道:“娘娘您怎么不用?”。
懋嫔叹了口气,道:“皇上还是潜邸贝勒的时候,本宫已经夭折了两个孩子,伤了身子骨,难以再有孕。更何况……”。
她怅惘地继续道:“每日清晨起来,本宫对着镜子里衰败的容颜,都不想再多看一眼,更别说皇上了。本宫已经过了四十岁了,老蚌生珠,岂不是后宫的笑话!”。
吉灵摇头道:“娘娘,您不过是诚心礼佛,懒得碰胭脂水粉那些俗物罢了,不然以娘娘的眉眼,若真是打扮起来,并不比年妃娘娘差多少呢!”。
懋嫔听到她提到年妃,眼神凌厉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柔可亲,与世无争的样子,款款道:“贵人妹妹既然提到年妃娘娘,本宫却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吉灵道:“娘娘但请指教,妾身洗耳恭听。”。
懋嫔娘娘抬手捋了捋头发,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开口方式,随即徐徐道:“妹妹进宫时日尚少,有些事怕是还没深深思量过,这原也怪不得你,本宫在你这个年纪时,也只是刚进四贝勒府的格格呢。”。
吉灵笑着点头,闭紧了嘴不说话,等着懋嫔往下说。
懋嫔望向窗外,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后宫妃嫔谁都知道,也没人敢涉及前朝政事。不过,年大将军的赫赫功绩却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皇上向来对翊坤宫赏赐不断,对年妃娘娘也颇为重视。”。
她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面上神色肃淡,隐隐有股迫人的气势,慢慢道:“若是论咱们这一朝的后宫,撇去皇后娘娘不谈,再也没有比年妃娘娘更尊贵的母家了!”。
吉灵转了转眼珠子,道:“应是如此。”
懋嫔缓缓抬起眼,注视着吉灵道:“据本宫所知,令严是礼部的典仪官,而且……似乎已经在典仪位上做了二十来年,是也不是?”。
吉灵微微闭上眼,调用了脑海里原主的记忆。
原主的父亲名叫吉黔,是礼部的一名小小典仪官,因为不善溜须拍马,往来逢迎,因此多年来始终在典仪官这个位置上止步不前,眼见着自己年少时的同僚一个个都步步高升,便是最不济的也混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难免郁郁寡欢。
而家里,就更加混乱了。原主的母亲原本是极温良老实的女子,与父亲门当户对,相濡以沫,日子过得恬静温馨。
但就在原主进宫前三年时,父亲竟不知怎的,迷上了一名商贾人家的女儿,还娶作良妾。
此后,母亲便伤心得大病了一场,虽然在原主的精心照顾下,恢复了健康,但却是大伤元气,加上家里有个碍眼的妾室,又极会察言观色,哄得父亲一颗心完完全全给了她。
原主的母亲不知背后受了这良妾多少气,抹了多少眼泪。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吉灵听懋嫔说到自己母家,便垂头道:“娘娘说得没错。”。
懋嫔笑着道:“吉妹妹,你也不必暗自神伤,母家势微原不是你做女儿的错,不过眼下有个上好的机会。”。
她顿了顿,知道要切入正题,便让吉灵命奴才们出去。
屋中只剩两人。
懋嫔这才紧紧盯着吉灵,一字一顿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妹妹如若生了个小格格,暂且不提;但若是个小阿哥,倒不如托养在年妃娘娘膝下,年妃娘娘无子无女,定会将孩子视如己出,连带着年大将军,还有背后的整个年氏家族,都会一起支持这个孩子!”。
吉灵垂下眸子,拼命压抑住嘴角的一丝冷笑,面上只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第39章 四爷的口味
懋嫔道:“自古母凭子贵,子亦能凭母贵,咱们先朝,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么?”。
吉灵知道,她说的就是胤禛。
胤禛的生母是当年康熙朝的德妃乌雅氏,可是德妃在生下胤禛的时候,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官女子,是伺候主子,端茶倒水的奴才。后来被康熙爷看上,这才有了胤禛。
胤禛是是她改变命运的节点,却也是她后半生耿耿于怀的心病。
这个儿子,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卑贱的岁月。
即使后来她贵为康熙四妃之一,在后宫地位稳固,众妃嫔都仰视着她,但只要说到胤禛,永远都会有人若有意,似无意地提起她曾经为奴为婢的从前。
甚至,在许多老资历的妃子口中,还绘声绘色地流传着乌雅氏如何步步为营,满腹盘算,终于让皇上对她一朝临幸的故事。
而胤禛,还没有满月就离开了生母乌雅氏,被送到了当时后宫地位最高的皇贵妃佟佳氏身边,成了佟佳氏的养子。
也正因为佟佳氏的关系,胤禛受到了康熙的另眼相待,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在宫中养大的阿哥,可谓子凭母贵。
懋嫔盯着吉灵,连珠串地道:“吉妹妹,你仔细想想,当今皇上,春秋正盛,但是宫中的小阿哥只有三位而已,除了齐妃娘娘的三阿哥弘时年方二十,另外的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岁。”。
乾隆今年才十三岁啊,吉灵想。
懋嫔顿了顿,又道:“孩子是妹妹肚子里出来的,妹妹是孩子的生母,这一点谁也不会改变。先太后不就是个例子吗?”。
吉灵听她越说越胆大了,一脸怯懦地抬起头,道:“娘娘,您同妾身说了这么一大些,妾身听着挺……挺糊涂的,还是让妾身先把身子调理好再说吧。”。
懋嫔回到景阳宫,贴身宫女茉莉扶着她进了内殿,这才低声问道:“主子,那方子真的给了吉贵人吗?”。
懋嫔眸子一眯,才道:“这是年妃娘娘的意思,本宫自然得给。”。
茉莉一脸困惑,道:“奴才便不明白了,若是真的让吉贵人生下孩子,万一皇上不应承让年妃娘娘抱养,吉贵人母凭子贵,年妃娘娘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懋嫔嘲讽地道:“连你都想得到这一层关键,年妃娘娘却不听本宫劝说,一意孤行,非要本宫给那吉氏这张方子,说什么先借腹生子,以后再去母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