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芳差点被勒死,拍了拍某人勒着她脖子的手背,无语至极,“松开。”
“快,快!”身后的人不松手,“我刚刚站着的地方就有一只,赶紧抓起来。”
绮芳:“……”
三虎:“哥,那是片核桃皮。”
金镰侃慢慢抬起头:“……”
“哈哈哈哈。”院子里笑倒了一片。
误杀外加乌龙,一阵鸡飞狗跳,找回来四只,还有两只不知去向,金镰侃恼羞成怒躲在二楼卧室不下来,找回来的蛐蛐只能由绮芳晚上带回家。
第二天绮芳在厨房忙碌,听小金在院子里啊的一声叫,赶紧跑出来,某个没出息的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指着茶杯,“在……在我杯子里,差点被我喝进嘴里。”
绮芳探头一看,这家伙今天喝的是大叶铁观音,茶叶舒展开,有根褐色茶梗沉在杯底,哪有什么虫子。
“哈哈哈,你这算不算杯弓虫影?”今早一来发现这人又开始往外冒魔气,估计昨晚因为那两只没找到的蛐蛐过得相当水深火热。
接二连三搞出乌龙,小金急于找回面子,跟绮芳话当年,“贩货的时候,我们走的古商道什么动物都能碰见,我曾经打死过一只黑熊,徒手抓过不下二十条剧毒无比的毒蛇。”
“哦?”绮芳急着回去看火,吱了一声作回应。
“你不信?”小金拦住她。
“信。”
“你敷衍我。”小金眉毛支棱起来。
“哪有。”
“你等着。”
绮芳低估了自觉伤了面子的男人急于把面子找回来的决心,吃完午饭就被半强迫地带到一处密林,好吗,直接挑了个蛇窝,看到密密麻麻的蛇在脚下涌动,绮芳心都颤了,某人眼都不眨一下,拿木棍挑起一只,甩晕,拧脑袋。
脚下散落了一地死蛇,小金脸上终于放晴,不屑道:“都是些菜花蛇,一点挑战都没有,没意思。”
绮芳嘴角抽了抽,心说你跟蛇真是配一脸,就是个活生生的蛇精病。“山上虫子多,你怎么不怕了?”
小金抬高嗓门,“你不知道?我只怕在家里出现的虫子。”
绮芳:“……”怪癖有很多种,她在金镰侃这算是大开眼界。
小金在山上抓蛇,余友渔被委以重任,带着蛐蛐罐子去找吴太公,老头辈分大,其实年龄就比余友渔大一岁,头发全白,白胡子、白眉毛,颇有点仙风道骨的神棍样。
蛐蛐投了他所好,尤其润生命名的金角大王八得了老头的青眼相待,用马尾鬃逗了逗小虫,越看越爱,“哎呦,这个小家伙不错哦,须子直,颚大,个头小好啊,以小博大赢起来才带劲。”
得到爱宠,老头谈兴渐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些小东西吗?”
不等余友渔回答,自问自答,“我测了一辈子凶吉,就是偏偏猜不中一场蟋蟀比斗的输赢。这感觉真是……奇妙。”
余友渔撇撇嘴,“还想给虫子批卦,你怎么不上天。”提醒只顾逗蛐蛐的老头,“虫子都收了,事情你办不办?”
吴太公捋了捋长胡子,眼睛眯了眯,“办,谁说我不办了?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事我最喜欢,不为金秉麟,也得为我被砸烂的龟甲讨点利息回来。”
“那就一言为定。”
“我办事,你放心。”
晚上情报交接工作在龙城秘密进行。石桥又换了一处,人还是那个人,掏出石兽肚子里的纸条,快步离开。
佘建国一大早精神恍惚走进办公楼,这几天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龙岩寺供灯大殿莲池里那诡异的画面,一想到自己的名字跟金家死了的大儿子的名字绑在一起,想到暗红的方框即将圈上自己的名字,就怕得浑身发抖,成宿成宿睡不着,几天下来,两只眼袋都快积三两水了。
家里请了那么多和尚、道士来念经超度,也没见有什么用,他老婆吓得跑回娘家,老爷子几天功夫也瘦了一圈,床都要下不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路过水房,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小,正好跟他家有关,佘建国想听听城里关于他家的传言,遂放慢脚步,停在门外偷听。
“厂长家驱鬼要驱到什么时候才完事啊?这要是不管用,不得驱到新年祭祀才能停?到农历新年可有大半年呢,天天念咒烧香,咱们厂工人都跟着头晕眼花。”
果然没好话,佘建国皱了皱眉。
“你小点声,别被人听见,要我说啊,厂长家根本就没请对人,多少年不提倡这东西,厉害的大师都死光了,现在出来的全都是半吊子骗钱的。”
门外的佘建国也深以为然。
“可不是吗,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找什么和尚道士?咱们这一片最厉害的大师是谁?吴大师啊,厂长怎么没想着去求一求?运动前,各个县市年关搞大祭就是他主持,厂长家这点事对他来说,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人还在吗?”
“活得好好的,我家跟他家连着点亲,上个月还见着了呢。”
那人说完,听到门口的脚步又接着响起,唇角勾了勾。换着花样在你经过的地方说,不信你听不进去。
当天午后,就有佘家一小辈提着礼物敲开吴老头的院门,报名是佘家的,门都没让进,直接给骂了回去。
晚上佘建国派他大儿子佘庆年去,门还是没被叫开。佘家不敢埋怨,作为当年这一片的造反派头子,他们家在这些老顽固眼里相当于仇人,这个自知之明他们还有。
全家人又做了一晚上噩梦,所有人差不多都出现一样的状况,刚迷糊过去,就呼吸不畅,喘不上气,感觉身上压了块大石头,然后就突然惊醒,明白的都知道这是鬼压床。
换一种说法也可以解释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压床。
早饭桌上,佘福贵浑浊的老眼满是血丝,吩咐同样面色发黄,眼睛红肿的大儿子,“请来的人都打发掉,不能等了,今天上午你请假,说什么也得把吴老头给请过来。”
佘建国点头应下,不用装,出现在吴家的就是一副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濒临崩溃的可怜相,毕竟是龙城最大酒厂的厂长,三顾茅庐了,吴老头给了点面子,让他进院。
佘建国一进门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自封的上位人面子一点不要了,“吴叔公,我知道我们佘家对不起你,您听我说,当年那副龟甲被毁纯属意外,那东西关乎运势,我们佘家动什么也不能动它啊,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们佘家过了这道坎,我答应您,只要事办成,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替您再寻一套好龟甲回来。”
吴老头心里讥讽,所有人在佘家人眼里就是打压和利用两种,现在用上他了,伏低做小满嘴好话,当初坏事做尽,一副畜牲嘴脸的是谁。
这种人老天早晚要收,不过昨晚他睡前算了一卦,卦象却看不真切,佘家将来的气数很难说。金家那小子命数也很奇怪,卦辞矛盾,饶是他研究了这么多年卦象也有点看不准。
摇了一辈子卦,人老了反而生出点逆天心思,佘家气数难测,他偏要对着干,不信这么多人合力,不能把佘家的命数给改掉。
想到这里,抬眼打量佘建国片刻,才赏脸道:“既然都来三回了,我也不好再推了你,三天后我亲自过去。”让你们再煎熬几天,才能更听话。
“不能尽快吗?”佘建国听说还要再等三天,忍不住一脸失望。
吴老头气得想拿手里的蛐蛐罐子砸他,呵斥道:“不会算日子吗,三天后,青龙黄道,所作必成,所求必得。”
“哎哎,我们不着急,我们等着。”佘建国连忙道歉,生怕把吴老头惹急了。
不说佘家人成宿地干瞪眼熬鹰,小金也过得不太好,见饭桌上连吃了三天的蛇,连声抗议,“怎么还吃这个?”他都吃出一脸蛇相了快。
得到小瓷瓶凶巴巴地回呛:“怨我喽?谁让你一下子拧死了一百多斤蛇,不吃扔了吗?”
既然你总说吃啥补啥,那蛇精病就应该多吃蛇肉补补。绮芳这下终于找回场子。
三虎这个不长眼睛的,夹了一筷子蛇肉,配一大口米饭,吃得香喷喷,边吃边夸,“虽然天天吃蛇,绮芳可是变着花样给咱们做,今天这干煸蛇段真不错,昨天的口味蛇也好吃,哥,你再不吃,我可都吃没了。”
喝了口蛇肉羹,小金有点后悔,杀蛇杀猛了。
蛇肉终于在两家合力消灭下快吃尽,佘家人也千呼万唤等来了吴大师。
旁支的不让进,只佘福贵这一大家子,一个不少站在院子里迎接。吴老头背着手进来,把佘福贵那张苍白得像鬼一样的老脸欣赏个够,四下打量了一番,皱紧眉头,“阴气怎么这么重?”
佘福贵勉强笑道:“所以才把您请来,快请进屋。”
吴老头松开眉头,露出丝幸灾乐祸,“不用进屋,你家这种情况卦摇不出来。”
佘家人听后心跟着一紧,吴老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连吴老头都没办法,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佘庆年的媳妇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