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顿时把楚氏打回原形。
威远侯脸色更差,道:“大嫂,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便是这么照顾阿辛的吗?琬儿是你的女儿,阿辛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楚氏道:“辛儿有恙,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每天都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的……”
琬儿亦是含泪道:“二叔,琬儿与姐姐的感情一向深厚的,若是早知如此,琬儿恨不得代姐姐受过。哪怕是让琬儿双耳失聪、双目失明呢!”
琬儿情真意切,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威远侯知道敖辛一直待她好,也不想刁难,便又看向敖放,威严尽显道:“我让你管理柳城,你却在柳城剿匪不力,让那些匪徒跑到了徽州地界,若不是敖阙及时追上,谁替你收场?”
敖放低声下气道:“这次是侄子之过,甘愿受罚。”
威远侯不敢往下想,若要是敖阙去得慢了一步,让那些匪徒绑走了敖辛,后果会怎样。
威远侯道:“明日你便去军营里领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是。”
楚氏心疼儿子,一百军棍寻常哪受得住,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得大伤元气。她怎么舍得!
楚氏嗫喏道:“侯爷,一百军棍是不是……”
威远侯沉目看她,“军令如山。”
这次楚氏是真的止不住眼泪了。她还想求情,敖放便道:“娘,别说了。”
敖辛抬头看了她这位堂兄一眼,敛着眉眼,倒是能忍。
那山脚下的强盗究竟如何盯上她的,只怕他心知肚明。
第011章 兄友妹恭
威远侯不屑于对女人家发难,免得让人以为他欺负楚氏和婉儿孤女寡母的,可敖放是他军营里的人,他整治敖放总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是要让楚氏知道,再亏待他女儿,他便收拾她儿子。
随后威远侯冷冷道了一句“吃饭”,大家才坐下来,表面上和和气气地吃饭。
只是整个过程,谁都一言不发,气氛颇有些压抑。
敖辛却不觉有什么,怡然自得得很。
大概和她一样毫不受影响的就只有旁边坐着的敖阙了。
敖辛正伸筷子往盘子里夹菜时,不想旁边另一双筷子也刚好伸了过来,好巧不巧地和敖辛一起夹住了同一块菜。
敖辛侧头看去,见敖阙神色依旧枯潭无波。
这家伙,居然跟她抢菜吃。
但只短短一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收了筷箸,霎时变成一副兄友妹恭的画面。
“三妹请。”
敖辛抽了抽嘴角,“二哥请。”
虽然是为了一块菜,但威远侯看见他俩如此相互谦让,还是十分欣慰的。要知道以前,敖辛是连一句话都不会跟敖阙多说的,敖阙自然也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
两人虽住在同个屋檐下,但关系冷淡如水,比之陌生人还不如。
威远侯沉吟着与敖阙道:“阿辛此次化险为夷,为了谨慎起见,你选几个人放她院里做护卫,往后供她差遣。”
“是。”
敖阙办事效率是十分惊人的,当晚敖辛洗漱后将将睡下,宴春苑外便已经有护卫把守着。
威远侯军务很忙,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扶渠从厨房端了热腾腾的早饭回来,看见敖辛还躺在床上,就轻声细气地唤了一声:“小姐?”
敖辛不应。
定又是耳疾作怪了。
遂扶渠凑到她耳边就是一嗓门:“小姐起床了!”
敖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嚎差点心脏病都吓出来了,从床上弹起,看着扶渠凑过来的圆脸,就想把她搓扁。
“扶渠啊,你小声说话我听不见的时候,不一定是因为我耳背。”
扶渠问:“除了耳背,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敖辛幽幽地盯着她,怨念道:“还有可能是因为我睡得正香。”
扶渠忙打哈哈道:“小姐快起来洗漱了吃早饭啦,侯爷走的时候请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过来,一会儿要给小姐看耳朵呢。”
敖辛的耳朵时好时坏,大夫来看过以后给开了药。她觉得这耳背也有耳背的好处,完全可以规避一些她不想听到的东西。
敖辛的饮食,都是由扶渠去厨房那边拿来的。除了侯爷回来的时候大家会一起吃饭以外,其余时候都是在各自院里解决。
近来扶渠每每看敖辛用饭时,都不由忧心忡忡。
眼下,敖辛吃了一碗饭,添第二碗的时候,扶渠就忍不住了,终于出声道:“小姐,你少吃一点啊……”
敖辛抬头瞅见扶渠一脸肉痛的表情,好笑道:“又不是吃的你家的粮食,有这么心疼?”
扶渠道:“不是的,奴婢看四小姐那边,每顿膳食花样虽繁多,但她每顿顶多只吃半碗饭的,如此才能维持着纤细的身子。可小姐每顿……要吃两碗饭,这要是吃胖了可怎么办?”
敖辛想了想,道:“琬儿确实,弱柳扶风,很惹人疼惜。可半碗饭有半碗饭的好处,两碗饭有两碗饭的好处。”
这两日,敖辛都让扶渠带着把侯府逛了一遍,她都不带喘气叫累的。尽管外面又下过一场雪,正是寒风凛冽,她也不会觉得有多冷。
扶渠见她身子骨更胜从前,当然高兴。
这日下午,扶渠带着敖辛去那冰冻三尺的塘上,那个冰窟窿还在,透过冰窟窿,里面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扶渠说:“当日四小姐要携小姐在这湖上走走,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这两日琬儿一直着人留意着敖辛那边的动作。她总感觉,敖辛的脾性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下午时,丫鬟便回来禀话道:“四小姐,三小姐带着她的丫鬟扶渠,在冰塘上面,对着那个冰窟窿都看了好久了,好似下面有宝似的。”
琬儿一听,不由心惊。若要是让她发现那个冰窟窿是人为的……
第012章 绝望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年,敖辛是对她不差,但是她受够了她的施舍。家里是由楚氏当家的不假,敖辛不太出去与世家闺秀们走动,因而都是楚氏带着琬儿去结交那个圈子。可近两年来,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向她和楚氏打听敖辛的婚配。
只要有敖辛这个侯门嫡女在,就永远没有她琬儿的出头之日。别人只会称呼她为“敖家的堂小姐”。
那日本来应该掉下冰窟窿的人是敖辛,哪知她自己不注意却先掉了下去。结果阴差阳错,敖辛竟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她,她自然要把她拖下水去……
眼下一听了丫鬟的话,琬儿便顾不得外面天寒地冻,赶紧出了院子,往冰塘这边过来。
琬儿站在冰塘边上,抬眼就看见敖辛和扶渠蹲在冰窟窿边,遂远远出声喊道:“姐姐。”
敖辛回头看她,她便轻盈婀娜地走在了冰面上。
敖辛道:“天儿这样冷,婉儿怎么出来了,小脸都给冻白了。”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琬儿身边的冬絮,“怎么出来时也不带个暖手炉,还不快去给婉儿拿手炉来。”
琬儿勉强笑道:“就出来一会儿,不碍事的。”
敖辛正色,透着几丝与威远侯相似的威严,对冬絮道:“冻坏了四小姐,你负责吗?还不去。”
冬絮哪能不从,赶紧调头回去取手炉。
琬儿偎到敖辛身边,问:“姐姐在这看什么呢?”
敖辛手指摩挲着冰窟窿的边缘,道:“在看这冰下游动的锦鲤啊。”
“哪有锦鲤。”琬儿又凑过来一些,若有若无地把敖辛往下压。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再次把她推下去似的。
那电光火石之间,琬儿脑子里确实闪现过这样疯狂的念头。
有时候她真的想敖辛就这么淹死算了啊。这样侯府就只有她一个小姐,也就再不会有一个嫡女挡在她前面了。
思及此,琬儿整个人都装作不经意间往敖辛身上推去,把她推向面前这个冰窟窿。
不知道内情的,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姐妹情深、毫无间隙呢。
扶渠这回是丝毫不敢大意琬儿的动作,琬儿一有风吹草动,她立马就发现,当即便伸手来拉。
然敖辛的动作却是先快一步,只见她肩膀一斜,让琬儿的身子也跟着往前一斜,随之勾起脚跟往琬儿脚下一绊。
扶渠瞪大着双眼,震惊地看着敖辛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三下五除二地,就精准地把琬儿给绊进冰塘水里去了。
这动作之利落、突然,连琬儿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
等到了水里,那股透彻冰寒从四面八方袭来,把琬儿笼罩得死死的,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边在水里挣扎,一边朝敖辛伸手尖叫。
她以为敖辛必定也会像上一次那般,对她毫不吝啬地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她大错特错。
“姐姐救我……姐姐……”
敖辛低着头看着水里狼狈的身影,十分平静。她也确实朝琬儿伸出了手去。
可那平静的面色,让琬儿陡然冷得哆嗦。
敖辛不是要伸手去拉琬儿起来,她竟是伸手按住琬儿的头,面不改色地把她往水下摁。
冰水里冒着咕噜噜的水泡,琬儿连喊都无法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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