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辛咕哝:“二哥,就让我靠一会儿,我很累啊。今日在姚家,姚瑶儿太能闹腾了。”
“若是累了,早些回家休息不就是了,何须留到这么晚。”
敖辛摇头:“不行,我得多多了解一下姚姑姑。你说明个我请姚姑姑到我们家来,怎么样?”
敖阙一向冷淡的声音放轻了些:“你还是先问过爹吧。”
次日,敖辛与威远侯说打算给他娶一房继室的时候,威远侯是懵的。
彼时威远侯摸了摸敖辛的额头,道:“没烧啊,闺女,你是没睡醒吗?”
他觉得,谁都有可能给他说亲做媒,但就是自己这女儿不可能啊。
想当初他把敖阙带回家时,敖辛平白多了一个哥哥,可冷淡了好些年。现如今她竟主动要求他再娶,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威远侯对女人并不热衷,当初敖辛的娘去世几年以后,每天都有媒婆踏破了门槛。
其实他也有想过找一房继室,只不过却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而是希望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家里能有个人照顾他的女儿。
但那时的敖辛铁定不答应,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一直拖到今日。
现在儿女都长大了,他便觉得更没那个必要了。
敖辛道:“我是认真的,等有了继母,家里也有人打理,还能照顾爹。”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需要怎么照顾?家里不是还有你婶母在打理么?”
敖辛暗自好笑,就是因为有婶母,才不靠谱好么。以为她爹挣下的家业这么好挣?就想方设法地往自己囊中塞?
想收拾楚氏太容易了,直接迎一位继母进门,名正言顺地掌家。从楚氏手上拿回中馈之权,这无疑是釜底抽薪,再无她翻身掀浪的余地。
敖辛眼巴巴地看着威远侯,道:“你总不能打一辈子老光棍吧?等以后二哥成家了,我也嫁人了,你一个老头子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家里总要有个当家主母做主才好的。”
威远侯抓不住重点,一想起以后敖辛要嫁人,就一阵肉痛。
敖辛又道:“爹,我昨日去了姚家,姚家姑姑回来了,我见她人还不错。不如我把她请到家里来,给爹看看?”
威远侯眉毛一抽:“你说那姚如玉?!”
敖辛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原来爹认识?姚姑姑人长得非常美丽,又大方磊落,听说她不做书香小姐,入了商贾之道,那定是非常有主见有魄力的。”
见威远侯不做声,敖辛赶紧又道:“我就当爹是默认了,回头就给姚姑姑下请柬去。”
敖辛转身出去时,威远侯冷不防道:“阿辛,你不愿爹一生只守着你娘了?”
敖辛顿住脚步,回头看他,道:“那这些年,爹想娘吗?”
威远侯神色有些悠远,“当然想。”
敖辛释然道:“可惜娘伴不了爹一生,有您时常想起她,就够了。”
威远侯架不住敖辛,她要请那姚如玉来家里她就请吧,反正自己白天有事不在家,约摸也碰不上面。
这样想着,威远侯一大早就溜出家了。一定要磨到晚上才回来。
而敖辛下午才派人向姚家递请柬,邀请姚姑姑晚间到侯府来做客。
父辈的事本不该敖辛来管的,可家里已经没有长辈了,这事她要是不管,就没人管了。
姚姑姑收到了请柬,放在手里把玩,说不准去,也说不准不去。姚瑶儿倒是一脸向往,央求姑姑带她一起去。
姚如玉看着请柬上的侯府字样,脸上的表情有些怔忪和失神。罢后随手将请柬放到茶桌上,转身一笑,道:“以前那女孩儿防我都防不及的,这回却要主动请我进她家门。”
傍晚的时候,姚如玉红色榴裙袭身,十分华贵,登上去往侯府的马车。
虽说她早已过了二八芳龄,可如今也是风华正茂,那红裙穿在她身上丝毫不觉违和,反衬得她肤色雪白,手腕上琳琅环佩,极是美艳。
姚瑶儿吵着闹着要和她同去,只不过姚如玉一心杜绝姚瑶儿对那侯府公子的心思,纵使姚瑶儿哭得涕泗横流,她也不会心软半分的。
于是姚瑶儿含泪地眼睁睁看着马车在家门前绝尘而去。
到了威远侯府,敖辛见了姚如玉,只觉得眼前一亮。她不得不感叹,这真是一个十分美丽有风韵的女人。
眼下威远侯还没回来,敖阙也回避,因而就只有敖辛招待姚如玉。
姚如玉丝毫不觉拘谨,与敖辛在凉亭内说了一会儿话。
多是敖辛在向姚如玉打听她的事。
结果姚如玉没多久就听出了丝端倪,笑道:“三小姐莫非还想替我做媒不成?”
第040章 我们家阿辛长大了
敖辛见她直言不讳,抿唇亦是笑道,“姚姑姑觉得我爹怎样?”
姚如玉悠闲自在的笑容里,起了波澜。
敖辛想,大抵姚姑姑和她爹,真的是旧识。
后来敖辛还是问了一句:“姚姑姑,这么多年您未再嫁,是为了什么呢?”
姚如玉勾唇笑了笑,脸上不自觉地戴上一层无懈可击的伪装,目光却是坦然地看着敖辛,道:“三小姐可以认为我是一心爱着我那亡夫,也可以认为是我一个人自由自在习惯了,怎样都好。”
反正外面传言,这姚姑姑是与病去的亡夫感情深厚的。当初她亡夫只剩一口气,任家里人怎么反对,她也要不管不顾地嫁过去冲喜。
后来敖阙回来了,敖辛见天色已晚,就在膳厅里摆了晚膳。一边从善如流地邀请姚如玉用晚饭,一边心里腹诽,她爹往常这个时候早该回来了!
等威远侯回来的时候,他还在暗自庆幸,看来今晚是躲过了。
哪想都这么晚了,姚如玉还没有离去,在花厅里用茶,好似正等着他回来一般。
一时间威远侯站在花厅外,看着里面那个着火红榴裙的女人,场面有些凝滞。
姚如玉放下茶盏,抬眼朝他红唇轻笑,道:“侯爷,好久不见。”
威远侯草草点头,有点尴尬。
敖辛道:“爹,姚姑姑正要回家,我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不如您送她回去吧?”
楚氏这头,听说今日姚如玉来过了,而且还和敖辛相谈甚欢,这让她心里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好歹她也按捺住不露面,等威远侯不得已把姚如玉送回家时,敖辛也准备回宴春苑了,楚氏才出现在敖辛面前。
楚氏面色僵硬道:“今个姚家那女的来过了?”
敖辛眉间神色有些不悦,“难道婶母到了外面也要称呼姚姑姑为姚家那女的吗?”
楚氏道:“不怪我瞧不起她,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辛儿也敢把她随便往家里请啊?以前辛儿明明最见不得她的。我劝你,以后还是少和她这样的人来往比较好。”
敖辛心思一动,问:“以前的事我记不大清,婶母给指教指教,我为何就见不得姚姑姑?”
楚氏便讥诮道:“还能为什么,以前她不知廉耻地喜欢过你爹啊。你爹与你娘两情相悦,她却贼不死心。当时闹得两家人都很难做人,只不过不是什么光彩事,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罢了。
“后来你爹娘要成婚了,姚家想快些把她嫁出去,免得多添事端。你猜她嫁的什么人?她居然下嫁给一个病秧子,结果喜没冲成,刚一进门,丈夫就死了。你说这种女人,晦气不晦气。”
敖辛愣在当场。
原来竟是这样。
那姚如玉后来都没有再嫁,不是因为与亡夫夫妻情深,而是因为……她还有那样一段过去。
只要她成亲守寡了,谁也不能逼她再嫁。她选择独自离家,外出从商,大概是不想回到这个伤心地的。所以回来就会遭白眼,说话也直接乖张,事事都满不在乎。
其实她是把心关起来的。
楚氏有身为女人的直觉,她感觉敖辛请姚如玉到家里来别有用意,若是想给侯爷娶继室……那于她可是大大的不妙。
遂楚氏在敖辛面前,把姚如玉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想她一个曾想破坏敖辛爹娘感情的人,又是一个克死丈夫的寡妇,这样的女人,敖辛怎么可能会接受。
楚氏还道:“也难为你不记得了,以前那个女人每次回来,你见了她就哭,十分厌恶防备她。这些年她越发像个妖精似的,听说在外面自己做生意,嗬,一个女人能做个什么生意,多半是靠男人,瞧那狐媚样,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个男人……”
敖辛突然很想看看,要是姚如玉真的进门了,这楚氏还能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些话来。
以前的敖辛,大抵真的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她在乎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她爹和二哥的感受。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的她,看得开了,真正为一个人好,不是要把他套牢,而是要让他感觉到自在和舒服。
可是以前敖辛从来没考虑过这些,她只是固执地要求她爹一直守着一个早已故去多年的人。
尽管有爱,可活着的那个人又得多么寂寞。
敖辛本想给她爹寻一门不好不坏的继室,却没想到让她给发现了这么一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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