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姿不想随意将上官静婉定罪,她想再继续观察一番。
“你知道我待你好就够了。”上官静婉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卷文书来,摊开给苏宓姿看,“这是新近冒尖的一个书生,他写的诗词很不错,你品品。”
便是这样,苏宓姿和上官静婉如同以前一般,头挨着头,对那诗词评点琢磨,说了个尽兴。
·
终于送走上官静婉,苏宓姿浑身脱离地坐在了荷花亭中心的石凳上。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可以肯定,传出绯闻的人就是上官静婉!害了她性命的便是时时放在身边的好友……
上辈子上官静婉可没有这么急切来拜访她,而是在一个月之后再回来的。
上辈子第一次遇到赵陵,是在中秋酒宴。而这一辈子,赵陵的名字出现在了那小卷文书落款上。上官静婉给他说了不少好话,譬如文采佳,譬如人品好,都是上辈子上官静婉劝她低嫁的说辞。
很明显,上官静婉编了一条绯闻,不惜让自己的闺蜜送了命;这一辈子,上官静婉也重生了,她还是要怂恿苏宓姿跳进赵陵那样的天坑。
仿佛是拼一副碎掉的图,得知上官静婉编了绯闻之后,上辈子一些细枝末节的奇怪之处都涌出来。还记得,与年沛山相逢法华寺大门口后,苏宓姿正好碰上了上官静婉呢。
当时上官静婉面色不太好看,苏宓姿关心她,她说自己是身子不好。哪里是身子不好?
苏宓姿冷笑,她把上官静婉当好姐妹,即使赵陵心爱上官静婉,苏宓姿也从没有将不开心怪在她身上。但是,得知自己上辈子都被这样一个看似亲密的人操纵在手中,苏宓姿又想起上辈子临死的种种,想起赵陵待她的冷漠,想起小妾柳玫的嚣张跋扈,想起戛然而止的命运,苏宓姿承认,她心中不仅有怨还有恨,被压抑那么久,突如火山爆发,一发便不可收拾。
现在苏宓姿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报仇。她就算是拼尽这注定残破的一辈子,她也不会让伤害她的人好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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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春黛踏着小碎步,从外头往荷花亭中心跑。
上官静婉的拜访事有蹊跷,苏宓姿便让春黛去打听,京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京城里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当年威远大将军年著淳为了保护当今皇帝,在一次危险的猎场围捕中牺牲。
而他尚在老家的妻儿则莫名消失,不知去向。
这一次皇帝特意从避暑山庄回朝,是因为年著淳的亲儿子年沛山找到了,准确地说,是他自己冒出来了。皇帝感念他父亲的英勇,轻飘飘地就给年沛山封了个爵位郡公,外加承袭他老爹威远大将军的封号。
但上一辈子可不是这样的。上辈子年沛山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在战场上一刀一枪为自己拼来的功名,从始至终也没有过他是年著淳的儿子这说法。
当然,那时候老皇帝便将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爱,恨不得指个公主给他,可惜他不要,他说女人有什么意思。当时朝中大臣听了他的话,只当他是玩女人玩腻了,都没当回事。
可是,苏宓姿记得,这时候的年沛山只是战场上拼杀的中郎将。上辈子他回到京城来,是因为他受了伤,背后被人划了一道长口子,几乎奄奄一息,也是他命大,最后活了过来。此后便否极泰来,一路走高,挣得了响当当的威远大将军名头,给人感觉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可是现在,年沛山不但没有受伤,反倒还靠着他爹的名头和皇帝扯交情了?这不像是年沛山的行事作风,难道说他也重生了?
苏宓姿陷入沉思许久,春黛问:“小姐不舒服?早先说要试护发油的,还试么?”
“不试了,可还有其他消息?”苏宓姿摇头,她有些累了,闭着眼睛,鲜红指甲紧紧捏着雪白的帕子,更像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春黛拿着一柄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给小姐轻轻扇风,笑着说:“听说这年沛山的父亲与宰相是旧日知己,定过娃娃亲。皇上帮忙牵线,上官小姐怕是将要出嫁了呢。”
额头一滴热汗滑下,落入苏宓姿的眼角,眼睛疼得厉害,但她还是笑着说:“是好事呢。”
可不是好事么?苏宓姿终于明白,该怎样让上官静婉得到她应有的惩罚了。
“春黛,镜子拿来。”
春黛急忙从袖口掏出小镜子,不明白小姐急吼吼要这个做什么。
“真美。”苏宓姿好整以暇,对着镜中的少女微微一笑,红唇绽放,如同绚丽妖冶的石榴花。
春黛:……
苏宓姿整理过鬓角的碎发,她吩咐春黛:“去准备热水,我要试护发油。”
苏宓姿上辈子就知道,上官静婉不嫁人,是因为她一直暗恋年沛山。可年沛山愣是瞧不上她,即使她爹是宰相。上官静婉对年沛山表明心意被拒,苏宓姿曾无意撞见过一次。
反正不管嫁给谁,终究还是要后悔,那她苏宓姿便要嫁给站在巅峰的男人年沛山。
只有年沛山的滔天权势,能保她对抗宰相之女上官静婉;也只有夺取年沛山的身心,才能让上官静婉一辈子眼红怨愤却永远都得不到。
以牙还牙,谁不会?
·
自从上官小姐来拜访过后,春黛眼见自家小姐便更加疯魔了。
连着上十天,从早到晚忙着研判胭脂水粉,哪个效果更好,哪个更扎眼;还有那衣裳也是,宓姿将家中许多衣裳试了又试,毫不厌烦。哦,还有她的头发丝,那可真是打理得整整齐齐,一根也不能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算日后开个脂粉铺子,和定香闺打擂台呢。
除了小姐言行异常,春黛发现,春笺这几日也不见了人影,早出晚归,不知道去干了什么。问她也不说,神神秘秘。
春笺得了苏宓姿的命令,出去走动走动,打听年沛山那边的动静,最重要的是——年沛山对女人的喜好。
春笺活泼好动,平日里便不喜欢拘束,端茶送水做不好,但她嘴皮子厉害,也喜欢同院里院外的丫头婆子七嘴八舌,嘴里含一颗杏子砸吧,混在人堆里没人能注意到她,让她去打听消息,那可最合适不过。
这天不到正午,春笺嘴里含着一颗杏仁核,从外头哼哧哼哧跑进来,两条辫子甩在脑后,满头大汗,手里捧着一张帖子。
哎哟,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家小姐的机会来啦。
第3章 童子鸡
春笺带来的这张帖子,是年沛山府上派人专程送来的,她正好碰上了,便立马告诉小姐苏宓姿。
苏宓姿打开帖子一瞧,嘴角翘起可爱的弧度:“机会来了。”
年沛山不似上辈子那般高傲独来独往,这辈子走的路子完全不一样,十分野。他先是自报家门拼爹当上将军,也不管有没有人服气,就大张旗鼓地大摆宴席,庆祝自己升官发财,请各家的王公贵族公子小姐都去赏光。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年沛山可是个连皇子都要巴结的人物,日后他娶了宰相最爱的幺女上官静婉,那更是风光无俩。
届时,富贵人家定会争着去那里,争取露个脸,年府会比城中的集市还热闹。
春黛刚从外头捧着个冰盘进来,盘里放着颗颗饱满的葡萄:“小姐要去年府凑热闹?”
以往,苏宓姿是最不爱凑热闹的人,也是最不爱打扮的人。现在真是什么都变了。
苏宓姿点点头,对馋得流口水的春笺吩咐:“把门关上再吃。”
春笺麻利地关了门,回身从盘子里抓了四颗在手心里。
春黛拍她的手背:“这是给小姐吃的。”
“你不要老是拉着个脸嘛。是小姐赏给我吃的,很好吃啊。”春笺咽着葡萄汁水,葡萄皮她都不想吐,笑眯眯递了一个给春黛,“你也尝尝。”
春黛撇开脸,忍住笑:“叫你馋的,自己吃吧,记得吐葡萄皮。”
春笺点头如啄米,把葡萄皮吞下去,可好吃了。在她看来,若小姐能攀上年沛山年将军,那便等同于飞黄腾达。而小姐飞黄腾达等同于数不尽的美食……
她从小没什么人生大志向,除了吃。所以,春笺在心里发誓,她一定会帮小姐攻略那个年沛山!管他是黄山衡山还是泰山。
说到年沛山,春笺把这几日在外头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跟倒豆子一样,全都说给了苏宓姿听。
这年沛山已二十,他在军中呆了三年,冲锋陷阵不怕死,是他军队里的兄弟的评价。是以,年沛山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十分凶悍,现在是中郎将。
前些日,他母亲告病,他便从前线回来了,正碰上皇帝外出打猎。皇帝遇险,他舍身相救,可惜被宰相上官寅错误当成刺客,差点一箭射中要害,索性只是肩膀上擦破了皮。
后来的发展更加魔幻了。皇帝发现年沛山腰背上的月牙形胎记,便认出这是他的忠臣年著淳的唯一幼子啊。怎么发现腰背上的胎记暂且不论,据说多年前,皇帝还抱过幼年时的年沛山,所以知道这块胎记……
得知年沛山是年著淳不知所终的独子,皇帝好开心,说自己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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