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腾越人还没回来,便已经成了满城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即便春雨绵绵,气温很低,百姓们还是热火朝天地涌到南城门附近,在十里长街两侧殷切期待凌王归来。
这阵仗险些将两万禁军都给震住,那可真是人山人海,他们只怕有心怀不轨之徒会惊扰圣驾!无不提高十二分警惕严加防范,就盼凌王快点带人进城,有得胜大军在侧,便没人敢对皇上不利了。
二品大员王侍郎站在臣子队伍之中,抬头看了看阴霾密布的天空,心里一阵阵的担忧,早已经收到了夜候爷谋反的消息,他实在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嫁到了候府,会不会令他们王家也跟着受牵连?
所以,这位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了让女儿去请休书,眼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寻到夜慕辰?
萧腾越带着人马一路冒雨前行,眼见皇城在望,心里说不出的唏嘘。
他这一趟出征可以说是差点连命都丢了!能够有幸得胜还朝,实在是多亏了有个聂璟行,若非石珏的身份引来父皇关注,而那小子又恰好被夜家人谋害重伤,聂璟行才会随军同行,只怕连他也要折在边疆战场上了……
还有石珏和莫染枫,这俩人功劳之大,让他这个主帅都有些汗颜!
王娇秀乘着一辆马车,由身边嬷嬷和几个侍婢陪同,已经在入城的官道路口等了许久,阴雨连绵,她有意穿得单薄了一些,就是想要扮出一副凄苦之相,好求得夜慕辰与她和离。
夜府早在候爷东窗事发时便人人自危,连候爷夫人都怕受到牵连,早早避到清心庵剃度出家。
夜慕辰那些妾室个个怕得要死,都在想方设法为自己和家人谋后路,连家中下仆都在不断私逃,王娇秀也着实坐不住了,才会听从父亲的提议,来这里等候大军押送那人归来,好请得一纸和离书。
萧腾越一身银白铠甲,身披大红斗篷,威武不凡地坐在马上,看到路口处的马车,俊眉不由一皱!
几名先行官上前喝问:“大胆!前方何人?竟敢挡住大军去路!”
王娇秀身边的婢女忙对着马上几人行礼:“咱们是夜府的婢女,咱们家少夫人想要恳请凌王殿下恩准,见夜少将军一面。”
几名先行官闻言只得回马向萧腾越禀报。
萧腾越已经策马而来,很快便到了路口处,面色冷沉地看向那辆马车。
“告之你家少夫人,夜家父子涉嫌谋反,眼下他们不能见任何人,尔等快快离去!”
婢女哪敢不从,赶紧施了一礼,回到马车旁边,王娇秀已经听到了萧腾越的声音,自然也不敢违抗,只能对车夫下令,退到一旁小路上去,将官道让开,好叫大军过去。
凌王带的只有三万骑兵,以及各路功臣先行还朝,余下的大队人马还在几百里外,要走回来着实还得一段时日。
三万骑兵的阵容已经十分唬人,自官道上跑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过去,期间夹杂着不少车马,有拉粮草的,有拉伤员的,着实是分不出夜家父子在哪辆车上?
王娇秀掀着车窗帘子看得眼花缭乱,最终也没能找到夜慕辰,放下车帘看了看手中的和离书,只能叹气,看来想要在皇上审夜家父子之前和离是不可能了。
怕只怕夜家罪名被定实,他们王家这次也要在劫难逃,那可如何是好?
城中一处宅院里,钱春芽听着街上宣闹,有些好奇地拄着木棍走到门口,想要出去看看。
榻上原本正宿醉未醒的肥壮汉子突然粗声吼道:“死婆娘,想往哪跑?!”
钱春芽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扮上笑脸:“恩公,我不跑,您救了我性命,我感激尚且不及,哪里会跑呢?再说我身无分文,若没您给口饭吃,饿都饿死了,又哪能那般不识好歹?我只是听到外头热闹,想瞧瞧出了啥事?”
榻上汉子撑身坐起,张着一只发红的独眼,拎过旁边桌上宽厚的鬼头刀来,鼻中粗哼一声:“你知道就好,若没老子刀下留你,你早死多时了,焉能有今日活命的机会?
识相的便好生侍候老子,否则的话,老子一刀将你斩成两段,左右你也是个被判了斩首的死囚!”
钱春芽被他那把砍过不知多少人头的大刀吓得全身发软,连好奇的心思也没了,赶紧缩回屋子内侧去。
“恩公息怒,我真不想跑,我也不看热闹了,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您看可好?”
那名独眼刽子手皱了皱眉,也听到了外头街上的欢呼和喧闹,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前,开了门出去打问了一圈,哈哈大笑着回转屋来。
“是凌王殿下得胜还朝了,要给同上沙场的将士们请功!那队伍,着实是气派十足!可惜老子从前上站场杀敌之时没有遇到凌王殿下这般好的主帅,不然也不至于白白丢了只招子,却半点功勋也没拿到!”
钱春芽愣了愣,想不到这个整日只知道喝酒的独眼刽子手,眼睛竟然是在战场上丢的?难怪他一身骇人的杀气!
“恩公也曾上过战场?那您可真是英雄好汉!”
那刽子手似乎大为高兴,又从桌上的酒壶里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没错,就是同大象国打仗,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凌王殿下可算给我报了大仇,将那些蛮夷打得落花流水!”
钱春芽目光闪烁地看着他抓起酒壶痛快畅饮,身子不由自主颤抖着又往屋角里缩了缩,摸过一旁的面案,随时准备用来挡刀。
邻居是家药铺,她竟然在院墙根下捡到一块乌头,那壶酒已经泡过了乌头,她又岂会真的甘心给这么个丑陋又可怕的家伙为奴为婢?
第471章 心狠手辣
刽子手似乎极为高兴,一口气将那壶酒喝下大半,放下酒壶抹了把嘴,伸手捏起桌上为数不多的几颗花生米丢入口中,边吃边笑。
“老子今儿高兴,把那块肉都做了吧,你也可以吃上一碗!战事结束了,往后老子的生意也能好做一些,不怕会没饭吃。”
钱春芽闻言看了看墙上挂的一条猪肉,那是刽子手用斩她赚的钱买的,还说这大半年他这口饭都不大好吃,因为边境战乱,狱中犯人大都被直接拉去做了苦力或是壮丁,要斩的人极少,好不容易才捞着一桩买卖!
能救钱春芽其实也是凑巧,当时天寒地冻,加上众人都当钱春芽是个疯子,监斩官根本没当回事,走到城门口溜了一圈就直接回去了,让刽子手自己拎着钱春芽去斩,连处理尸身的事也一并交给他,还多给了十文钱。
为图方便,刽子手干脆把人直接拖到乱葬岗去,钱春芽一路哀求,他也并没心动,直到将钱春芽拖至乱葬岗上,竟然恰好瞧见一具被野兽掏了肚子,啃掉面部的女尸。
钱春芽一眼认出了白元香的衣物,差点被吓死!尤其她刚好对上白元香被剜了眼睛的两个血洞,当场便呕吐起来!
刽子手反而瞧着那尸首看了半天,然后嘿嘿笑道:“算你命大,老子正好缺个婆娘侍候,便留你一命,把衣裳脱了,同这女尸换上!”
钱春芽听闻这人竟然肯饶她不死,哪还顾得上害怕,赶紧将自己脏得不行的衣裳脱了,忍着心头战栗扒下白元香身上的衣物,把她的衣裳套在了尸首上。
刽子手一刀砍掉了白元香的脑袋,然后又拖着只穿件单薄中衣,又冷又怕,瑟瑟发抖的钱春芽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对他来说,轻轻松松赚了五百文斩首钱,还能捞个不花钱的女人回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然是赚大发了!
从那天起,钱春芽便被刽子手用条铁链锁在了屋子里,链子的长度只能让她走到院中,根本走不到院门口,钥匙则在刽子手的手里,即便是刽子手出去买东西,她也跑不了。
何况钱春芽也不敢跑,她身上既没有钱,又担心会被官府发现她没死,再将她抓回去斩上一回!
直到她无意中捡到那块乌头,这才改变了主意,她可以杀了刽子手,那样就没人知道她没死了,再将他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逃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去……
钱春芽赶紧伸手摘下墙上的肉:“我这就去做。”
她正怕那人毒发怀疑到她,搞不好一刀砍了她,拎着肉转身就躲进了隔壁灶间,将门自里头顶上,竖起一只完好的耳朵听着外头动静。
过了没多时刽子手便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口中骂道:“他娘的!肚子怎生如此疼……”
隔壁就是药铺,可这刽子手以为自己皮糙肉厚,顶多是吃坏了肚子,根本没想着去瞧瞧,又朝灶房方向骂道:“死婆娘,怎生做的吃食,害老子肚子这般痛!下次给老子当心些……”
钱春芽慌乱回道:“是,恩公,我晓得了,下次一定注意。”
刽子手大概极不舒服,可他喝了酒,身体本就麻木迟钝,乌头中毒的异样症状便感觉不出那么明显,只觉恶心,腹痛,以为吃坏了东西。
于是倒在榻上,翻来覆去想要减轻点身体的不适,直到大小便失控才意识到不妙!可这个时候再想去隔壁看郎中根本就心有余力不足了。
“死婆娘!赶紧出来……给老子……喊隔壁郎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