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莫名其妙!有病!
阎王爷:“……”
丸子懒得理他,袖子一甩丢开他的手便绕过他就走。
阎王的脸色又青又白,精彩纷呈。
他转过身,广袖在半空中倏地一甩,眼睁睁看着丸子大摇大摆地走远。这个混账!这个嚣张跋扈的混账玩意儿!
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深吸一口气,月斓想将这口恶气咽下去……
……可无论如何宽慰自身,依旧是怒火中烧!!!
这次丸子躲进自己洞府,何时歇息了几日。
每日阎王都黑着一张脸来找她的茬儿。
只要那厮不冲破禁制进来揍她,丸子就两耳一蒙,纯当自个儿耳朵失聪眼睛失明,缩在洞府偏就不出去。
阎王白日里堵不到她的人,气到又要脑溢血了。若不是身为神君的修养在,他当真要深夜冲进丸子的洞府里来,狠狠一棒子敲碎这厮的脑壳儿。
不过敲确实是不会敲的,他也只在抽得了空就站在丸子的洞府外喋喋不休:“去做任务是让你顺势而为,做一做恶便罢了。男女主角之间因你的一番举措,几经挫折,终成眷属。可不是让你胡乱一倒腾,去给他俩撮合成怨偶的!”
“你若是稍有些小变动我也不管,只要不影响命定的姻缘线,我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这阎王爷,好好一冷面阎王,到了丸子跟前都成了叨逼叨的话唠。
他苦口婆心:“第一次撮成怨偶便罢了,谁第一次都有不顺的时候。但这第二回 就太过了。你又不是不懂道理?懂道理如何能这般?往后千万莫要影响男女主之间的情分,也莫要故意作怪去撩拨人男主的心。丸子,丸子?我说了这么多,你这混账到底听进去没?!”
丸子两耳一塞,闭着眼睡得天昏地暗,毫无反应。
这般好好歇息了两日,都没去见阎王一面。她无声无息地溜去往生殿里随意挑选了个牌子贴脑门上,径自跳下了人间世。
……
=====
再次睁眼,丸子躺在一个破旧的散发着浓厚霉味儿的房间地板的硬纸壳上。
耳边充斥着女人疯狂的叱骂,瓷器摔碎的声音乒铃乓啷,刺鼻的酒精味和混沌的大脑让丸子一时间不能清楚视物。她支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屁股下面硬纸壳下传来冰凉的温度,空气里都是冰冷潮湿的气息。
又是冬天,大冬天,冷死了!
耳边斥骂声还在,且字字句句带下三路的非常脏。丸子虽然不在乎被骂但被吵得头疼,捏了捏剧痛的太阳穴没忍住脾气,冷喝一声:“别吵了!”
一声落下,耳边的咒骂声骤停了一瞬。
顿了顿,是变本加厉的咒骂:“啊,小婊.子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你个婊.子妈生出来的小婊.子,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大声?是不是你那土豪爸爸终于松口愿意接你回去,有家了,有人要了,胆子大了是吗?!敢让我闭嘴?敢让我闭嘴?”
说着,就见那醉醺醺的女人抄起一根棍子,就狠狠地往丸子身上抽。
丸子整个身体僵硬得没法动,蜷缩在硬纸壳上完全没法躲避。
那闷闷的棍棍到肉的声音在这脏乱密闭的小空间里,令人头皮发麻。丸子的身体像是已经麻木了,痛到最后都没感觉。
那个女人一直抽,边抽边在咒骂。
抽到最后力竭,实在抽不动才昏昏沉沉地丢下棍子,摇摇晃晃地开门出去了。
门啪嗒一声从外面关上,吵闹的房间才安静下来。
丸子奄奄一息地蜷缩在硬纸壳上,大冬天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上全是棍子抽出来的淤青。
她撑着痛到麻痹的胳膊爬起来,终于能打量这个空间。
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屋子,紧闭的金属窗户上锈迹斑斑,窗台地上都是碎玻璃渣和粉尘。酒精味道混合着浓重的霉味,空气非常浑浊,吸到肺里胸口闷闷的痛。墙壁,窗户,身边横七竖八的破烂家具,放在角落里脏兮兮的书包都清楚地表明了,这里是现代。
丸子短暂愣神一瞬,拖着麻掉的腿站起来。
窗户的锁被铁锈锈上了打不开,她站在窗边,透过模糊的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一栋又一栋年久失修的破烂筒子楼,地上蚂蚁一样熙熙攘攘的人。插着腰站在楼下大打出手的一男一女,还有骂骂咧咧踢打小孩儿的妇女,窗户紧闭,但还是能隔着窗户闻到味儿的臭气熏天的垃圾堆。
丸子愣了下,冰冷的空气附着在身上冻得她脸发青。
她看了会儿,避开地上的碎玻璃片一瘸一拐地回到硬纸壳上,蜷着腿坐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很久很久,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那喝醉酒的女人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去开门,像是什么意外的人出现,那女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再然后,是惊慌失措的讨好声。
女人嗓门特别大,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能让丸子想象得出她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
又等了一会儿,被从外面锁起来的门锁转了转,缓缓地打开。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在看到蜷缩在硬纸壳上仿佛流浪狗一样的瘦小女孩儿后,冷硬漠然的脸上清晰地闪过一丝诧异。
他似乎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面,跟在他身后的女人脸上的讨好的表情瞬间碎裂了。
她像是被这个场面给惊醒了酒一样,朦胧的表情瞬间被心虚代替。
她立即慌乱起来,语速非常快:“陆先生,陆先生这都是误会!小蛮她平时不是这样,玲玲死后,我对她很好的。小蛮,你说是不是?姨妈对你很好对不对?你说话啊!你快告诉你爸爸这都是误会……”
玲玲,是李小蛮的小三母亲,全名叫李爱玲。只见那西装男人忽然抬起手,一个黑衣人上前就捂住了那女人的嘴。
大冷的天,丸子穿着单薄的不合身的单衣怯生生地看着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像是一个哑巴,或者是惊吓到极致失去了声音不会喊叫的幼崽。露在外面的胳膊,腿,甚至脖子和脸颊上新旧交加的伤痕,惨不堪言。
英俊的男人喉咙滑动了一下,出口的话带着上位者的冷硬:“你坐在地上做什么?”
丸子瑟缩了一下蜷着收不回来的腿,安静地垂下脑袋,一声不吭。
那男人眼里极快地闪过复杂。
他回头冷冷地瞪了一眼还在狡辩的女人,那眼神,吓得女人膝盖都发软。
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蹲在这瘦小的完全撑不起十七岁年纪的少女的面前。
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点硬邦邦的:“我是你爸爸,小蛮。”
丸子当然知道他是小蛮的父亲,丸子这次的任务,是扮演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外室女。用现代的话转换,就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小三之女。
这具身体的名字叫李小蛮,十七年来一直是随母姓。
五岁以前,因为母亲李爱玲还活着,父亲偶尔过来过夜,母女俩一直过着富裕的生活。五岁以后,陆程远腻了李爱玲这一款,母女俩就这样被陆程远抛弃了。不仅再也没来过,还狠心地断了生活来源,只留下了一间公寓给母女俩凑合。
因为只是一个女孩儿,陆程远也没多在意,当然就没带回去认祖归宗的打算。李小蛮就算是亲生的,也一样无声无息地被陆家忽视了。靠女儿一步登天的目的失败,李爱玲大失所望。失去支柱,拮据的生活让母女俩苦不堪言。李爱玲在痛定思痛,几次想把女儿送人再去找金主。但看对仅仅只有五岁的女儿可爱的笑脸,到底没狠得下这个心将人送去福利院。
十岁的时候,小三母亲得病死了。
李爱玲没有别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姐姐李爱华。临死之前,她用自己名下的这间公寓做了保证,只要姐姐能将她的女儿供到大学毕业,这间公寓就无条件转让给姐姐养老。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李小蛮后来的七年是跟着姨妈生活的。
不过就算有房子做诱饵,李爱玲却还是高估了姐姐的人品和良心。李小蛮跟着姨妈,每天做不完的家务,干不完的活。时常还要忍受醉酒后的毒打。
从十一岁醉酒以后开始,每一次李爱华在外受气或者喝了酒,都回来关起门毒打李小蛮。
这种毒打,一直持续到今天,李小蛮的亲生父亲忽然又想起了她。
虽然她不清楚父亲为什么突然想起她,派人找到她,并且还坚定地表示要接她回去。李小蛮终于能脱离暗无天日的毒打,就像生命里的风霜雨雪,突然在七年后的这一天被照进了阳光。
她欣喜若狂,大喜过望。
而在回到陆家的一开始,李小蛮是心存感激的,并且爱着陆程远这个父亲。
但渐渐的,对比着无忧无虑人生中只有阳光和糖果的陆薇薇,她开始嫉妒,她开始怨恨。怨恨和嫉妒同样都是路程远的女儿,同样都十七岁,为什么陆薇薇活得像个公主,而她却连个乞丐都不如?
她的怨恨从嫉妒开始,又止于嫉妒,一切情绪就只是情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