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着一匣子纸道:“这个我倒是知道,那年阿娘收账回来,他就等在门口,一回来不是问阿娘累不累,而是直接要钱去买这纸,说李秀才都有,他也得买一些回来。”
折虎对这些倒是不知道,他越听越气愤:“那阿娘还给他买!”
折晚便哼了声,“等你以后讨了媳妇就知道了,你媳妇再不好,你也不能一点钱和面子都不给她。”
折黛就在门口站着,笑盈盈的看着姐弟两个在那里闲扯,最后见差不多了,带着秋宴进去装东西,“哪些是要给沈先生送过去的?”
折晚就和折虎忙起来,装了笔,扇子,纸,砚台,还有好些书。
箱子让秋宴捧着,折虎欢快的去敲沈家的门,刘伯接了,等晚上的时候跟沈汀一起打开看,笑着道:“真是缺什么送什么,老奴还想着你的墨被老爷用完了,明日怎么写字呢。”
他越发满意折家了。
但沈汀却发现了那本受尽折磨的书。
他在心里比划了下,觉得这是个女孩子的脚印。
然后鬼使神差的,用自己的脚在上面的脚印处也踩了踩,心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加班中,晚了些,么啾!
☆、偷吃的糕点
过了几天,折家小舅舅齐潇然就骑着马来了。
折虎嗷嗷嗷的跑过去,不准齐潇然下来,硬是要挤上去,小小胖墩挥着马鞭驾驾驾叫唤,将齐婉君气的差点要打人。
不过齐潇然来了,一家人好像就有了主心骨,折晚告起状来都敢挥拳头了,“我们去砸了刘家吧?”
平妈妈啪的一声打她手上:“还说不听你了?”
齐潇然今年三十三岁,折家老太爷去世前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见着他成婚立业,可照折晚说,她小舅舅作为一个职业混混,又是十分时髦的“不婚族”,理应要潇潇洒洒过完此生,怎么能落入凡尘俗世的俗套呢?
于是她就成了小舅舅最喜欢的外甥女了。
他们之间有共同语言!
所以平妈妈一教训折晚,齐潇然自然就帮着说话,“平妈妈,晚姐儿说的对,这种人家,不就是欺负黛姐儿嫁过去木已成舟,什么委屈就只能自己吞吗?不砸了刘家,我和晚姐儿心里可憋屈的很,是吧,晚姐儿?”
折晚就赶紧道:“是啊是啊。”
小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
齐婉君就适时的道:“先用饭吧?你们小舅舅一路过来也累了,吃点饭再说。”
于是一家人就到堂厅去用饭。
平妈妈习惯性的给沈家也装上一食盒的菜,齐潇然好奇:“真是京都来的?小小年纪还是秀才?”
齐婉君喜气洋洋:“绝对没错,那孩子我见过,谈吐气质都跟云州的老学究们不同,平易近人的很,还给我们虎哥儿几本启蒙书,有一本叫什么三国开物,听说是宫里皇子都学的哟。”
折晚就不乐意了:还平易近人呢,他是习/大大吗?
不过齐潇然一来,她在家死活没打听出来的秘密瞬间就知道了,齐潇然是在饭桌上说的:“我想着,为了黛姐儿的清誉,这事情不能闹大,否则知道的说咱们为闺女好,不知道的,还以为黛姐儿善妒呢。”
齐婉君发愁:“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她们虽然有人家乱来的证据,可要是人家自己愿意做妾氏,那外人就会说这是一桩难得的佳话。
齐潇然笑着道:“阿姐,倒也不必为难,既然人家两情相悦,那咱们就成全了他们,让云州人都知道刘家和张家出了两个情种,非得要明媒正娶做鸳鸯。”
折晚明白了,兴奋的道:“那这样一来,就是刘家的人不守婚约,逼迫大姐姐退婚,那咱们退婚,就是成全他们了?”
齐潇然对着小外甥女挤眉弄眼,“是啊,我们晚姐儿真聪明!”
可折晚却觉得自己的聪明还没显现出来,她一脸“这才哪跟哪”的表情,积极的出谋划策:“这样成全他们也太不解气了,我看啊,在解除婚约之后,还要让张袅只能做妾,哦,对!不仅如此,我们还要跟人家说,张袅和刘庚如胶似漆,简直容不下其他人啦!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还有谁家的闺女敢嫁给刘庚这个混蛋!”
折虎照例为他姐叫好:“二姐姐说的对!二姐姐真聪明!”
他也觉得这样才解恨呢。
折黛若有所思看看折晚,看的她脖子一缩,怂着拔高了声音:“怎么啦!我就是这么恶毒!”
听的折黛哭笑不得。
齐婉君被说的有些心动,可还是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咱们跟刘家,就彻底结仇了。”
齐潇然虽然没肯定折晚的说法,却直接否定了齐婉君:“咱们现在已经结仇了。”
折晚和折虎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干嘛要委屈求全啊。
不过这个事情定下了跟刘家闹翻的基调,折晚就不担心了,她对小舅舅很有信心。于是闲下来就操心沈家那个未煮熟的先生,“小舅舅,你明天就上门将人请来吧?”
她为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
于是小沈先生就走马上任了。
齐潇然先是请他吃了顿饭,再是给了厚厚的束脩,将小沈先生跟折虎拉在一起正式介绍了一番,小沈先生就每天开始到折家教书了。
齐婉君很是热情,虽然男人们(此处也加上小胖墩)都在前院,距离不远,可也要绕过长长的走廊,有外男在,两个女儿不能过去,可是她却没是没有关系的,于是一天下来,就要往前院走三四次,送完肉包子藕饼送鲫鱼排骨汤,送完梅子酒临到小沈先生要走了,还给他带一食盒热乎乎的饭回去给刘伯和沈远道吃。
她努力的在小沈先生全家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就连沈远道吃着折家的饭,都不骂沈汀去教一个商户人家的儿子有辱斯文了。
他最近被饿了几顿,着实饿掉了一些毛病。
沈汀为此很得意,他晚上舒服的往床上一躺,摸着圆溜溜的肚皮感慨:果然,人在吃饱了的时候才有幸福感。
解决了温饱问题,沈汀就开始注意形象了。
他觉得自己整天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去折家不好。
这个不好具体体现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总结来总结去,只能总结为:总不能让学生认为他是个穷酸秀才吧。
可一件不打补丁的衣裳愁坏了刘伯。
他手里拿着蜡烛,跟他家少爷在屋子里放衣裳的地方挑来挑去,就是挑不出一件能穿的。
这时候天儿已然冷了,要一套光鲜的衣裳,除了里衣不算,外面怎么的也要一件看的过去的圆领大袖衫——这可是京都读书人流行的穿着,再风流些的,便要在外面穿戴一件披风,腰间悬着玉佩,手里摇一把折扇,脚踩江南传来的鱼头靴。
可后面这些沈汀通通都没有,刘伯就跟他商量,“老奴看有两件颜色相近的青色圆领外衣,一件破了后头,是来云州的路上被野草划烂了,一件正好烂了前面,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烂了一大块,这两件合一块,正好合适。”
沈汀便有些舍不得,“是不是太抛费了?”
刘伯笑盈盈的,“不抛费,剩下的料子就给你做夏日里衣裳,那时候你惯例会瘦下来,省料子呢。”
沈汀叹着气答应了。
第二天去折家的时候,折虎果然盯着他看,“先生,您买衣裳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汀倒不至于面子过不去,道:“也不算,只是用旧料子重新做了件。”
他特意没说用旧衣裳做的。
可将“旧衣裳”换了“旧料子”,还是有点心虚,于是赶紧道:“我昨天给你留的功课做完了吗?”
折虎果然被他忽悠着转了话题,愁眉苦脸的说做完了,可是好多都看不懂。
沈汀就一句句话教他读,告诉他典故。
这是在学礼,也是在学史。
这也是他的先生告诉他的。
好在折虎是个聪明的学生,沈汀发现很多东西他教了一遍折虎可能还不懂,可是说第二遍,绝对就懂了,他刚开始还以为这孩子在不懂装懂,但暗暗的使坏问了几句话的诠释后,发现这孩子是真懂了。
这样他就轻松多了。
做先生么,最怕遇见笨学生。
因为折虎学的快,沈汀跟他一样,也热爱吃点小甜点,于是往往师生两个学一会就坐下来,一人一块枣糕拿着吃。
咀嚼着糕点,折虎就放松多了,又提起之前的话题:“先生,我之前跟二姐姐说您的衣裳都是补丁,她还说要给您送衣裳呢。”
他是个时刻喜欢卖弄自己姐姐的胖墩,这点沈汀早就习惯了,可现在却如遭雷劈,觉得嘴里的糕点也不甜了,新衣裳都不耀眼了!
他僵硬着脸,“是吗?”
折虎点头,“衣裳都准备好了,可是先生现在有了新衣裳,我就不好再给您了。”
因为他二姐有些抠门,不肯花银子给先生买新的,只肯再次像盗匪似的打开折图的箱子挑拣了几件衣裳。
这让他在先生面前怎么做人嘛!
他也是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