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不好听,夏禾听了也气,当下语气就不太好,“娘娘体弱,若是大皇子妃没有事情吩咐,奴婢便先带着沈医女回宫了,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
秦绾绾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正巧本宫也要去景明宫,一起罢。”
夏禾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冲着秦绾绾跪了下来,“大皇子妃且慢,娘娘所染的风寒很是眼中,景明宫内不少宫人被传染,大皇子妃身怀六甲,此时前去,恐怕有所不妥……”
一旁的沈医女也跪了下来,“请大皇子妃慎重。”
秦绾绾的脸色不太好,她觉得夏禾是在说谎,毕竟他们埋伏在景明宫的卧底并没有传出太子妃生病的事,但她现在却不得不谨慎行事。
这个孩子是她和容归桓最后一张底牌,万万不能有闪失。
今日一早,容归桓便被宣成帝传到了延和宫,至今未归,形势恐怕不容乐观,所以她才会自作主张来找太子妃。
却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染了风寒。
“娘娘,这风越来越大,再过不久怕是要下雨了。”秦绾绾身边的贴身丫鬟低声提醒道。
“知道了,回宫吧。”秦绾绾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等主仆二人离开,夏禾这才带着沈医女匆匆赶回景明宫,两人直奔寝殿,刚进屋,外边就下起了豆大的雨滴。
不过几眨眼的功夫,外边天色愈发黯淡无光,狂风裹着暴雨狠狠地砸在地上。
“娘娘,奴婢请了沈医女过来。”夏禾走到床边,轻声唤醒姜绵棠。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姜绵棠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她两眼迷茫地看着四周,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方才她做梦了,梦见自己成了游魂,漂浮在雨中。
她看到秦绾绾想进凉亭避雨却不小心失足跌倒,导致早产,最后却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她还看到柳若云失魂落魄地从一家客栈走去,连天下大雨也不知。
再过不久,容归韫也从那家客栈出来了。
“娘娘,请让臣为您把脉。”
沈医女的声音把姜绵棠的思绪从那个梦中拉回,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任由沈医女给她把脉。
今日一整天的心神不宁,在做了那场梦之后达到了顶峰,她根本无法仔细听沈医女说了什么,强烈浓郁的不安下,她只能听到外面的狂风呜咽和暴雨如注。
又是一道惊雷,轰鸣的雷声仿佛就劈在附近。
“娘娘!不好了——”
屋外小方子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传入姜绵棠的耳中,姜绵棠顿时坐直了身体,也不管沈医女还在不在把脉,“我听见了小方子的声音,你把他喊进来。”
夏禾见姜绵棠脸色很是难看,语气又急切,连忙跑到外殿,正要喊小方子,却见漫天的雨水里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太监由远及近地跑来。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小方子。
“方公公快进来,娘娘才叫奴婢来唤你。”夏禾带着全身挂水珠的小方子进了内殿。
“启禀娘娘,大事不好!”小方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姜绵棠的心一沉,左手情不自禁抓紧了被子,“怎么了?”
“方才奴才听闻大皇子妃在回宫的路上遇到大雨,正准备去凉亭躲雨时,路面湿滑,大皇子妃不慎跌倒,导致胎儿早产,此时正在宫里产子了!各宫皇妃娘娘们都去了!”小方子匍匐着身子禀报。
这和她刚刚做的梦一模一样。
若真是如此,难道秦绾绾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姜绵棠久久没有说话,一旁的夏禾怕姜绵棠不管外边大雨要去看秦绾绾,当场也贵下了,她颤着声音把方才在路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姜绵棠,因着方才沈医女也在场,所以夏禾也没避着她。
“因着娘娘吩咐今日不见外客,所以奴婢才大着胆子自作主张说娘娘染了风寒……”夏禾也有些慌了,不过她在宫里的时日长,经常能知道些宫里不为人知的龃龉。
这事儿虽和她有些关系,但说到底是大皇子妃自己不当心,身怀六甲,走路敬业不仔细着些。
“知道了,事已至此,你便将我受了风寒之事传出去,正好也省了些事儿,只是沈医女这边……”姜绵棠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沈清霜身上。
沈清霜面色一凛,突然想到她的师父李太医曾经痛心疾首地告诉她一句话——
千万不要招惹太子和太子妃,离他们越远越好!
这一刻,沈清霜终于明白了她师父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沈清霜向姜绵棠叩了一个头,“娘娘身患风寒,还需好好休息,恐怕暂时不能见客。”
师父,这……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医女: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第70章 打入天牢
待沈清霜给姜绵棠施完针, 小腹的疼痛才终于缓解了一些,姜绵棠的脸色也不似方才那样苍白。
“娘娘寒气侵体, 又遇上降温,没有及时保暖,这才会宫寒发作, 腹痛难忍, 微臣给娘娘开一张药方,喝三剂便可根治。”沈清霜恭敬地推到一旁。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姜绵棠微微皱眉, “多谢沈医女。”
沈清霜作完揖,准备离开,却被姜绵棠叫住了, “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沈医女不如在景明宫暂留片刻,等雨小了再走也不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清霜把刚拿起的药箱放于一旁, 垂眉敛目。
又是一道惊雷响起,雨势丝毫未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如烟的雨气中。
延和宫中, 宣成帝面色凝重地坐着,而他前面跪着两个人, 一个是被禁足的大皇子容归桓,另一个则是大理寺卿胡荣庭。
容归临则是站在一旁,手中折扇轻轻摇着。
书桌上有一叠纸和一些奏折被归到一类, 宣成帝倏地站起来,把那些纸和奏折扔到容归桓面前,痛心疾首道:“你可认罪?”
那一叠纸便是大理寺这段时间来搜寻到的证据,那些奏折则都是弹劾容归桓的。
容归桓一言不发,他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一条条指控和证据,面色变幻莫测。
宣成帝看他这样,心中更是窝火,脑袋又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他狠狠一拍桌子,“私通波尼国,在京城犯下连环命案?你是大邺国的大皇子,竟做出这种通敌叛国之事!”
容归桓派人行刺容归临之事,宣成帝是早就知道的。
他没有追究,只是想维持他以为的那个和平,没想到容归桓不仅没有收手,竟害变本加厉,敢同波尼国的人私通!
大概是宣成帝这愤怒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戳中了容归桓的痛点,他突然嗤笑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通敌叛国?”
容归桓突然抬起头,怨恨地盯着宣成帝:“我会变成这样,分明是你一手促成的!”
“你说什么?”宣成帝也是被刺激到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容归桓,太阳穴上那根筋又突突跳个不停,不敢相信最为敦厚的大儿子竟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至此,容归桓的所有计谋都已败露,大理寺卿就在旁边,一条条罪证和证据都清清楚楚地列着,他根本无法反驳。
所以容归桓也不想再狡辩什么,抬起头目光怨恨地看着宣成帝:“容归临自小体弱多病,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根本当不起这太子之位!但是你却力排众议,让他牢牢地坐稳这个位置!他何德何能?就因为他有一个让你牵挂了一辈子的母妃吗!”
话音才落,一道闪电骤然亮起,映得每个人的脸庞都苍白无比,随后便是一阵轰鸣的雷声,仿佛要将天空劈裂一般。
“容归临身体孱弱,无法处理政务,都是我与二弟一起帮他处理,如今他身体好了,我与二弟就成了弃子,父皇,你从来都说你并未偏心谁,但其实偏心与否,你心里最是清楚,又何必总是对我们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容归桓声声都在控诉,似乎要将这些年来的不满与委屈统统说出来。
容归临一直没有发言,他嘴角牵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讽笑,坦然承受容归桓怨毒的目光。
“容归临!你什么意思?你在嘲笑我!”容归桓被那个笑容刺激到了,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容归临。
“没有。”容归临嘴角笑容不变,语气一贯淡然。
容归桓更气了,也十分委屈,他最讨厌容归临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了。
“容归桓,你可认罪?”宣成帝声音愈发苍老,整个人都透着疲倦,只有那杆腰还挺得笔直。
“是我做的。”容归桓轻松认了。
宣成帝闭着眼调整了一下情绪,沙哑道:“在纸上画押吧。”
不知为何,容归桓听到宣成帝疲惫又失望的语气,心中竟升腾起一股后悔,如果他没有做这些事,如从前般在父皇面前扮演那个忠厚老实的大儿子,又会是什么样呢?
然而人心中的欲念一旦出现,就会像春日野火一般,迅速蔓延,浇也浇不息。
容归桓找出那张写满罪证的纸,右手拇指沾了沾红墨水,在那张纸上印上了大拇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