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归临出了永延宫后,去了一趟大理寺。
这段日子,大理寺内上上下下都忙得焦头烂额,京城连着出了好几起命案,宫里的太子和太子妃又接连遇刺受伤,偏偏所有线索都指向宫里的二皇子……
大理寺卿看着面前的证据,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秃了一大块。
正愁着,下属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不……不好了!”
大理寺卿满脸嫌弃地看着慌慌忙忙的下属,叹了一口气,沧桑道:“好好说话。”
“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大理寺卿顿时浑身一惊,他把桌上那些个证据文书仓促地整理到一旁,心跳个不停,“太子人呢?”
“孤在这。”
容归临大步踏入,冷冷地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大理寺卿身前凌乱的桌上。
大理寺卿一见太子,只觉周遭空气都冷冽了几分,他连忙起身走上前,向容归临行了一礼,“臣大理寺卿胡荣庭见过太子殿下。”
“起吧。”容归临淡淡道,他走到书桌前,看到桌上那一叠匆匆收起来的东西,眼神又冷了几分。
“今日孤来,是来问问你,太子妃之案查得如何了。”
容归临的左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声音虽轻,却声声透着不耐。
胡荣庭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问太子自己遇刺之事就好,他稳了稳心神,道:“回禀殿下,此时臣还在调查中,虽有线索,却并不明朗,若要查清,恐怕还要些时日。”
“最好如你所说。”容归临冷笑一声,并未追问,反而转口:“孤听闻近日京城出了不少命案?”
一提到此事,胡荣庭便是一阵头疼,当下便露出苦笑:“不瞒殿下,确有此事,也正因为此,近来大理寺的人手颇为短缺,也导致有些案子迟迟没有新进展……”
这几句话,不仅解释了太子遇刺案为何迟迟没有结果,还趁机卖了把惨。
“无论如何,太子妃一案,你们必须要严查,若是让孤发现你们欺瞒不报,”容归临冷笑一声,“会有什么后果,孤也无法保证。”
容归临的目光凉凉地扫过胡荣庭,后者浑身一颤,腿肚子发软,差点没站住。
“殿下放心,臣定会如实报告。”胡荣庭喉头发紧,声音也愈发干涩起来。
等容归临走后,胡荣庭这才敢松懈下来,方才来报信的下属此时已经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了,胡荣庭见此,更是嫌弃。
“就这点出息,太子说几句话,你就怕成这样……”
下属欲哭无泪,他一颗心一直在嗓子眼吊着,险些没跳出来,“殿下的气场愈发令人害怕了,大人难道您一点都不怕?”
“当然……”胡荣庭话锋一转,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怕了!”
刚刚被容归临注视的一刹那,他后背都湿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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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景明宫,邓杞立即将今日江宁海来的事完整地汇报给容归临。
容归临听后,却一点喜悦也无,反而一脸讽刺地看着那奏折,也没动手批阅,半晌,才道:“太子妃情况如何?”
“奴才问过给娘娘上药的医女,娘娘伤口恢复得挺好,体内余毒也在慢慢排出。”邓杞一边给容归临研墨,一边笑着道。
“不必研了,”容归临站起身,淡淡道:“孤去后院瞧瞧。”
邓杞放下墨锭,“那这些奏折……”
“放着。”容归临径直往门口走,再没看那些奏折一眼,邓杞将书房门关上,并嘱咐了靠得住的小太监守着,这才匆匆忙忙跟上容归临。
此时,姜绵棠正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话本子,瞧了几页便放到一旁,满脸忧愁地自言自语:“这日子过得甚是无趣……”
“娘娘,该喝药了。”
夏禾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往里间走,一进去便看到姜绵棠满目荒凉地盯着她手里的药碗:“又要喝药……怎么这次要喝这么多!”
“娘娘,这是太医吩咐的,您一定要喝的……”夏禾端着药为难道。
“不然你偷偷帮我倒了吧……”姜绵棠小声地说道。
“娘娘……”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夏禾便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孤来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子不肯吃药怎么办?
请用归临牌喂药机,用过的都说好:)
第27章 贪恋美色
喂她……
姜绵棠顿时想起, 上次她落水后,夏禾同她说容归临喂她的方式, 姜绵棠的手下意识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她抬眼望外面看,只见容归临正大步走入内室,他近日穿了一件烟灰色的锦袍, 上面绣着精细的青竹, 显得整个人愈发挺拔,丝毫不见病气。
“你……要怎么喂?”姜绵棠低声呢喃。
目光不自觉地集中在容归临的唇上,姜绵棠顿时觉得自己脑袋不清楚了, 不然她怎么会这般大胆地想碰一碰那嘴唇,看看是不是如想象中那般柔软呢?
“你想孤怎么喂?”
容归临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把姜绵棠飘到远处的心思拉了回来。
贪恋美色, 要不得,要不得。
“不……不用了,”姜绵棠回过神后, 脸颊滚烫,红彤彤的仿佛天边的晚霞,声音却是愈发轻了,“妾身自己喝就行……”
说完, 她立即示意夏禾把药碗端给她,夏禾刚走了一步, 便被容归临阻止。
“给孤。”
语气虽是波澜不惊,其中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意思。
夏禾立即临阵倒戈,把药碗给了容归临, 顺便还知趣儿地躬身退出了寝殿,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姜绵棠:“……”
“身子如何了?”容归临坐到床沿,用调羹慢悠悠地搅动着黑乎乎的药。
“已然好了许多,”姜绵棠最害怕的两样东西都在眼前,已经蔫得像打了霜的白菜,“殿下,其实按妾身身体的恢复速度,已然不需要喝这么多药了……”
容归临并未答话,只轻笑一声,手里却是极为自然地舀了一勺药汁放到姜绵棠的嘴边,温声道:“乖。”
许是他的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小孩,姜绵棠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药到嘴中,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到了舌根,姜绵棠一张小脸都皱巴了起来,“好难喝……”
“良药苦口。”
说着,容归临又舀了一勺递过去,姜绵棠哭丧着一张脸喝了下去,勉强咽下,还没喊苦,嘴里便被塞了一块蜜饯。
甜丝丝的味道渐渐在嘴里蔓延,冲淡了些苦味。
“哪里来的蜜饯呀?”姜绵棠砸吧着嘴,眉目舒展,“好甜呀。”
“好吃吗?”容归临把药放到一旁,嘴角微扬。
姜绵棠点点头,“药太苦了,吃这个倒是正好。”
“嗯。”容归临不紧不慢地应着,表情舒适。
“殿下,你以前身子不好,吃的也是这样苦的药吗?”姜绵棠歪着头问道,清透的杏眼中带了点好奇和同情。
“比你这个还苦。”容归临眼睛瞧着姜绵棠殷红的嘴唇,舌尖无意识地抵了抵上颌,声音微哑。
“啊?”
果不其然,姜绵棠惊讶地瞪大了眼,有一点心疼,也有一点敬佩。
是意料之中的表情了。
容归临嘴角扬起的幅度大了些。
“继续喝药。”容归临重新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汁送到她面前,成功看到她脸上享受的表情登时变成苦大仇深。
“能不喝吗?”姜绵棠小声地抗议。
“不能。”容归临端得一脸严肃。
姜绵棠沉默了,姜绵棠纠结了,明明还是一脸冷漠,可不知为何,她觉得此时容归临不在生气,并且可能还很开心。
这位太子爷的心思,真是变化多端。
姜绵棠配合着容归临,乖乖喝完了这一碗药汁,最后成功得到两枚蜜饯的奖励,清甜的味道将嘴里的苦味冲走,姜绵棠一直皱着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药喝完了,容归临还没走。
姜绵棠靠在床栏,心想着要不要跟容归临提一提报恩之事……
“殿下……”姜绵棠两手拧巴着,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
清冷的嗓音从喉咙中滑出,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
“您看这次妾身受伤也受了极大的痛苦……”姜绵棠顿了顿,又小心试探着:“当时妾身瞧着那竹叶青飞扑过来,下意识地推您的,绝不是想着您会报恩什么的,妾身决计不敢有这种想法的!”
容归临:“……”
这语气,怎的好像就是操着这算盘呢?
“你的意思是,想孤报恩?”容归临挑出重点,好似来了兴趣。
姜绵棠低着头,眼睛却巴巴地瞧着他,真是要多可怜又多可怜,容归临微微压下扬起的嘴角,维持脸上冷淡的神色。
“也不是啦,就是……”姜绵棠支支吾吾着,“若是殿下想要报答妾身,妾身也不是不能接受啦,主要是,妾身舍身救殿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殿下也不必特地报答啦……”
容归临:“……”
姜绵棠见他沉默不语,又猜不透他心思,左想右想,又添了几句:“若是殿下愿意报答,妾身自是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