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呵呵地服下药丸,“白姑娘,你尽管放手大胆做,朕不会怪罪于你。”
白梨没有回答他,只是皱着眉点上了香,没过多久,白烟就在殿中缭绕开来……
她事先服过药,见差不多了,便拿起来了手中的笛子。
笛声断断续续从隔壁传来,周清妩有些紧张,茶水一盅接着一盅。
而一旁的太子揉着这些天酸痛的肌肉,也若有所思地抿着茶水,他在想着昨夜那柳莹玉出府的事。
属下说,她与九弟碰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梨脸色苍白地从殿内开门出来,周清妩连上前扶住她,把一旁小太监手里事先准备好的大补汤端给她。
“辛苦了,你好好休息。”直到把她扶到偏殿,她才着急地去找阿竹。
阿竹满头大汗苍白着脸坐在榻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伸出手,缓缓将虎口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神不知鬼不觉……
反正蛊毒也解了,阿妩不用再担心了……
只要下手,他就能完成十几年来的夙愿……
从此撇掉过去,恢复正常的生活……
他的手越手越紧,人皮肤温暖的触感与颈间脉搏的跳动一下下刺着他的手,突然,他仿若惊醒般,猛地收手。
他倏地站起来,将颤抖地手藏在身后,最后深深地看了虚弱的皇帝一眼,走出了殿内。
从白梨走后,也不过几秒,他开门后,伺候的宫人鱼贯进入殿内,谁也不知道这短短的十几秒内,发生过什么。
“阿竹,你感觉怎么样?”周清妩跑到殿门前,刚好看见他走出来,急忙上前。
“我很好,阿妩不用担心。”他扯了扯嘴角。
“那就快把这大补汤喝了!”小太监手里还有两小盅补汤,她拿起一碗,舀了一勺,吹了吹,“啊——我喂你。”
阿竹脸上有些泛红,他看了周边死命低头的宫人一眼,拉着周清妩的手,“我,我们还是去里头罢。”
周清妩想了想很有道理,便顺着他往偏殿走,她瞥了眼他出来那处,心下了然。
看来第三盅不会浪费了。
阿竹,他也有爹疼了……
*
太子回到东宫,就有些心不在焉。
“九弟和父皇的病好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沈瑶替他宽衣。
“父皇,待他过于特殊了。”至少那么多年,他也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皇子那么好过。
沈瑶的手一顿,“他是你弟弟,看起来也单纯老实,他不会动摇你的太子之位的。”
李元柏握住她的手,抱住她,手抚过她的肚子,他皱着眉,他知道那里有一条刀疤。
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第68章
蛊毒解了之后的那几日, 是周清妩和阿竹最快乐的几日,他们一有空就会去东宫,有时候带着白梨, 有时候大黄也会跟着一起去。
宫里没人敢阻挠一只主人手里有一块金腰牌的狗子,它自是耍得快活, 一天到晚也不见只狗影。
只是这两天,它跟着周清妩呆在东宫的时间居多, 周清妩觉得它应该也喜欢凑热闹。
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以为然,还是人多热闹。
地主斗厌了, 用白玉做的麻将就问世了。
她有时候不得不感叹, 皇家工匠就是不一样,这奢侈程度,这效率, 简直了!怎么夸都不为过!
规则不难, 解说几遍上几次手也便渐渐熟悉了。
东南西北四风头, 缺了一个,阿竹就被拉来凑数。
他夹在三个女人中间,尤其是两边都是大嗓门,反正要他做什么, 他就做什么。
太子有时处理完公务, 也会上来围观, 挤在沈瑶和阿竹中间。
“二筒。”白梨打出一牌。
“碰!”
“四筒。”
“碰!”
“六条。”
“碰!”沈瑶咧着嘴,周清妩边摸着牌边抬头看了眼她。
“哈哈,胡了胡了!”沈瑶狂笑着一拍桌子,一条腿豪迈地放在太师椅上。
不会吧……
几个脑袋凑过去一看,果真, 居然是九十番啊。
“承让承让。”沈瑶抱拳,合不拢嘴,太子想让她将腿放下去,也被她瞪了一眼。
“不行,重来重来……”
……
周清妩和阿竹几乎天天都待在东宫,阿竹跟在太子身边的时间居多,而周清妩不是打麻将,就是聊天。
大黄神出鬼没,有时在脚边,又有时不见狗影。
终于有一天,她饭后在东宫溜达时,发现了一件令她震碎了三观的事情。
“不是吧……”她呆住了。
听到她的声音,草丛里的两只狗快速分开了,大黄吐着舌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摇着尾巴过来蹭她。
周清妩看着不远处动作矜持的长毛狗儿,抖着手,一把揪住了大黄的狗耳朵。
“不害臊!”刚脱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赶紧敛声,四处张望了一番,拍了下它的狗脑袋,自己也蹲进了草丛里。
“你这条狗命还要不要啊!”不仅老牛吃嫩草,还搞狗搞到皇宫里来了。
“你很能耐呀!”还是太子妃的狗,它可以不要脸,但是她要脸啊!
做贼一样压着它到家,迎接大黄的又是一顿胖揍。
晚上,周清妩钻在阿竹怀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阿竹摸着她微凸的肚子,叹气道:“确实是它做错了,狗是我们家的,该我们去道歉,但是阿妩你想,万一它们是在处对象呢?”
周清妩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手放在他手背上,“你说万一你掌下是个闺女呢?”
万一往后她也带了个不知哪里来的臭小子……
后半句话她没说,但阿竹快速领悟了,他想起周清妩操起扫把时自己劝说的动作,动作一顿,改口道:“阿妩你做得对,是该好好教育它,让它长点记性!”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压着大黄负荆请罪去了,太子妃闻言气得手抖,随后又是鸡飞狗跳一场人狗大战,当然这是后话了。
*
暗夜,飞羽殿中飞入一只鸽子,千羽睁开眼,犹豫过后,还是将筒中的纸条取了出来。
看到纸条上的字后,她脸色一沉,迅速穿戴好夜行衣,往宫墙方向赶去。
程如海站在宫墙里,见到她,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蠢货!”他丝毫没有手软,将千羽扇飞在地。
“程辞呢!”他喝道。
千羽抹着嘴角的血,扶着墙爬起来,“师父,他……”
程如海突然神色一凌,狠厉地掐住她的脖子,“你居然背叛我!”
夜风猎猎,他的话音刚落下,只见百米内,宫墙上突然就出现了数十道黑影。
千羽呼吸困难,脖颈青筋爆出,她抓着程如海的手,艰难道:“我……没……”
程如海突然将她甩开,他眯起眼睛,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
就在他抽剑的那一瞬间,墙上的两道人影一齐动了,他们飞身跃下,从左右两边分头夹击。
不远处的楼阁上,书生望着底下的情形,突然一笑,他就知道,依陈如海自负的脾性,他不会带着其他人手,因为在程如海眼里,其他人都是他的累赘。
天罗地网,二十名大内高手,让他插翅也难逃!
程如海本就旧伤未愈,在他们接替式的轮番打斗下,很快便体力不支落了下风。
“继续打!”大内高手中有人发号施令,程如海手中的剑被人踢飞,他就像一个沙包,被人一拳一脚揍到口吐鲜血……
“这个女人怎么办?”
“一同带进地牢!”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锁链抽动的声音响起。
鞋面踩在水渍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一步步接近最里面的牢房。
“给我托起来,钉在架子上。”开路的人指挥道。
钉入骨血撕心裂肺的疼痛让程如海猛地挣扎起来,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球几欲爆破。
“老实点!”开路人在地牢里呆惯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当下就是几鞭子下去。
“把手筋和脚筋都挑了。”淡淡的声音出现在地牢,带路人一愣,只道是。
“是你!啊——”铁链敲在架子上“砰砰”作响,程如海全身青筋凸爆,看起来十分可怖。
等他像全身瘫痪一样软在型架上,只有钉子和铁链将他固定住时,书生才挥退旁人。
看着他这幅惨样,书生心里爽快,“想不到吧?对人施刑惯了的程楼主,也会被人行刑?怎么样,滋味好受吗?”
他将程如海粘着血的蓬乱发丝捋到一边,不出所料,看到一双饱含恨意与杀意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书生一笑,“突然想起你将我父母杀害,从我家人的尸体中把我带走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风水轮流转,同一句话,我们都说了,你说巧不巧?”
看到程如海惊愕骇然的目光,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书生“嗤”地一笑,“你就是这么自负,可别小看了孩子的记忆,就算你喂了药又如何?该想起来的,都会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