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妩有些不习惯,她拉着阿竹不自然地摆摆手,“你别这样,我还有点不习惯。”
阿竹轻轻拽着她的手,几不可见地朝李元柏点点头,随后神色柔和地看着周清妩。
李元柏也轻微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几箱贴着封条的赈灾银两,正打算伸手去摸……
“等等!”周清妩突然出声,“这些东西上都被人抹了毒。”
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李元柏动作一顿,虽心里砰砰直跳,但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笑脸,“多谢提醒。”
他最后望了一眼几箱灾银,以及一洞金银财宝,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印章摇了摇,“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妩:难受,想吐(哭唧唧)
阿竹:一定是天气太热了!
第38章
就在书柜恢复原位的那一刹那,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暴怒:“人怎么会在审讯室消失!别和我说铜墙铁壁他还长着一对翅膀!”
“一个两个都是吃了屎的操蛋东西,我养着你们干什么!养条狗还会给我叫唤两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书房内想要溜出去的三人皆动作一顿。
一个木着脸尚且还气定神闲, 其他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一种竞争对手的心态油然升起。
说时迟那时快, 两人都不约而同奔向房内唯一一扇窗户。
“你挤我作什么。”周清妩扒着边沿,压低声音朝李元柏不满道。
李元柏瞧着两人之间足有十公分的间隙, 默了一瞬,脸上挂着僵笑却仍旧极有风度道:“还是弟妹先行。”
“承让。”周清妩点点头,探了探外头的风头, 朝阿竹招招手, “阿竹,你快过来。”
这波操作让李元柏始料未及,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翻窗落地, 而自己却还在屋里。
一扇之隔, 似乎还隔着人心啊。
他叹了口气, 动作生疏地抬脚跨去。
忽然,面前伸出一只手,李元柏看着这双布着陈茧的手,心中欣慰, 还是程兄弟好。
周清妩被阿竹抱下去后就去转角查探了。
书房后头不远处似乎也是一处院子, 看上去静悄悄的, 几人决定先往此方向去。
“两位如何打算?在下要先行一步了。”快到围墙了,李元柏询问道,既然证据已确凿,当是应该尽快处理了,以防生出变故。
“我们……”周清妩和阿竹相视一眼, 心照不宣。
吃个这么大一个亏,当然要去报仇啊。
……
角落里。
“你到底会不会爬呀。”周清妩心虚地四处张望,看着围墙上爬一步滑一半的人着急道。
李元柏尴尬一笑,望着一旁放风的阿竹欲言又止。
阿竹转过头,周清妩认命地跑过去代替了他的位置。
李元柏跳下来,脚步趔趄了一下,他站稳,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袍,“有劳程兄弟了。”
不一会儿,阿竹就回来了。
“送走了?”
“走了。”
“那我们快走罢。”她摇了摇手中被红纱衣包裹住的东西,笑得意味深长。
*
长欢院。
安公子直着夹板的手臂,在贵妃榻上卧在一美人怀里,嘴里嚼着美人送来的切块苹果。
“这果子吃起来忒没劲,水润比不上白玉葡萄,滋味比不上紫挂荔枝。”
“爷,这时段不比往日,您熬一熬,来年夏日又是珍果进府的日子。”
安公子不爱听这话,他转头含糊不清地问进来的小厮,“人还没找到呢?”
得到回答,他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小厮低头哈腰退下。
“爷,这天燥得很,您消消气。”美人又送上一块苹果。
“十七啊,爷就是喜欢你懂事,看看我们这双小手哟,给爷喂得都累坏了吧。”另一只肥手忙不迭去摸这凝脂玉手,心想这从前卖豆腐的女人手就是不一样,嫩!
“他这样压着人家,人家姑娘没事吧?”屋顶,周清妩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一幕。
这重量,半个身子沉下去谁受得住。
阿竹闻言也想凑过去看,却被周清妩一把捂住眼睛。
“她都没好好穿衣裳,你不准看!”她在他耳边重重说了一句。
眼上的纤手柔软,耳廓湿热,周遭萦绕着她的香味,他心中一动,侧过头去轻触她的脸颊。
猝不及防被偷亲了个正着,周清妩捂着脸仰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你,你给我正经点,办事呢。”
好不容易等到美人出去了,她迫不及待掀开另一块瓦片,然后将红纱衣里逮来的小东西们对准肥猪全部倾撒了下去。
抖落最后一只虫后,她拍了拍手,表情玩味。
安公子脑中不停地轮换着两个女人,他挺着滚圆的肚腩想,到底该排谁“十八”才好呢?
突然,嘴唇上有些异样的瘙痒,他一掌拍下,捏着虫子的尸体看了眼,随手扔到地上。
“唉,总要是个先来后到,虽说爷先认识莲心,但论生米煮成熟饭的速度,还是该……”
说道一半,他脸上又爬上来两只。
他斗鸡眼看着鼻尖上的虫子,一个巴掌又拍了下去。
就在此刻,手背上和脖子上也传来了瘙痒的感觉。
“来人,来人!”他撑着滚圆的身体,坐起来拍着衣服上的小虫。
“你们是怎么打扫的!爷的卧房怎会有那么多虫!”
“爷,这好像是蚂蚁,许是您掉落的吃食残渣引来的……”
“蚂蚁!有那么大的蚂蚁吗!”他依着原先的习惯举起了那只夹着板的手,随后意识到手折了,遂换了只手给小厮头顶拍了一掌。
“蠢货,还不收拾去!”呵斥了一声后,他渐渐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
灼热,痛,痒。
他尝试着摸着肿胀的嘴唇,却“啊——”地一声痛叫着坐倒在了地上。
而这种难以忍受的灼痛感仿佛说好了一样,一并出现在他脸上、手上和脖子上,折磨得他惨叫连连。
青蚂蚁,又称青腰虫,毒虫,生长在潮湿环境,常见于夏季,其体内藏有毒液,本身并不会蜇人,但是打死后毒液接触到的皮肤会立即产生剧烈灼痛,同时皮肤的起巨型水疱以及溃烂。
周清妩指着地下凄惨尖叫的肥猪,还不忘给阿竹现场教学,“看到没,以后遇到这种虫千万别碰,也别打死,吹下去便没事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两只青腰勇闯天涯,钻进了他下摆的衣物里,最后给安公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当然,这是后话了。
“小小惩罚,给他个教训。”
“阿妩,你太心软了。”阿竹对她的小打小闹有些不解。
周清妩看着他冰冷的眼眸,略微不适应,她贴过来抱着他的手臂,强笑道:“难不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其人之身?我也想呢,我还想把他喂了药丢进男人堆里呢,就怕委屈了别人。”
阿竹拉过他的手,攥在掌心里,慢慢思索着她的话。
“有道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一刀抹了脖子给他个痛快更在理。
“他如此恶心,谁会想碰他。”
“极恶之地的恶人。”阿竹缓缓出口,那里有的是壮汉,他们不会管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在他们眼中,只有强弱之分,弱者,只有被“欺凌”的份。
“那儿是哪里?”
“那里是……罪恶孳生的摇篮。”
*
两人溜进太守府的后厨房胡天海吃了一顿后,就偷偷翻墙离开了。
一回到客栈,阿竹就踢上门将她压在桌子上亲。
周清妩搂过他的脖子,尽全力回应他。
混乱中,她的手臂碰倒了一旁的茶壶茶杯,瓷器碎裂的声响将两人拉回现实。
周清妩急促喘息着,一双灵动的眼眸楚楚望着他,欲语还休,仿佛在控诉着他的不是。
“我赔。”阿竹撩过她贴在额角的发丝,眼眸愈发深沉,突然,他一把捞过她的细腰快步往床榻上走去。
……
快结束的时候,周清妩的手忽然碰到一处硬物,她使劲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眸,哑着声音问:“这是什么?”
圆的,坚硬的,嵌入在他右肩的琵琶骨上。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推开他欲掌灯。
阿竹松开他,赶忙抓住她的手,“没什么,别费灯了。”
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嘶哑,周清妩一把缩回自己的手,瞪着他,“这客栈还缺你一盏油灯不成?”
说罢,推开他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寻灯。
灯亮,周清妩转身看着床榻上的男人,脚就像定住了一般不能挪动。
伤疤,更多的伤疤,有几处还没有好好处理,已经呈了黑色,前胸后背都是快退紫的淤青,更令人不忍的是,那只断了臂膀的肩膀上,被贯穿了一根足有大拇指粗的铁棍。
她猩红了双眼,“谁干的!”
“阿妩,没事,我……”
“我问你谁干的!”
阿竹叹了一口气,赤着脚过来拥住了她,“我没事。”
周清妩低着头,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他的胸膛,眼泪一滴滴落下,哭得声音更哑了,“你老是这样,老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会担心的呀……”